第三章 設計擒凶

話說鎮上有三個和馮三眼一般大的青年:一個是屠坊里殺豬的學徒劉寶，一個是打豆腐的李狗兒，一個是打漁為生的廖九。

這三人是打小和馮三眼一起長起來的窮哥們，感情極好，勝似親兄弟一般。馮三眼離了石牛觀來到鎮上，直奔這三個哥們家裏，把三人從被窩裏拽出來，聚在鎮頭老樟樹下，將牛販子造畜害人之事說了，剛開始劉寶、李狗兒、廖九三人還以為馮三眼耍笑，但看他一臉嚴肅又是賭咒又是發誓，才知他說的不是假話。

馮三眼對三個哥們說道:「這事兒十分隱秘，若是昭告全鎮鄉民，恐怕動靜太大反而驚擾了歹人。咱們哥幾個若聯手將歹人抓住了，到時候這鎮上的鄉親誰都得高看咱們一眼！」幾人正是年輕氣盛的年紀，聽了馮三眼這番話都不由得神色興奮摩拳擦掌，表示願意聽馮三眼吩咐。

劉寶在屠坊學徒，馮三眼和他去找幾個豬尿脬，將糞便血污之類的穢物灌入其中；李狗兒常年擔着豆腐挑子走街串巷，與鄉民最熟絡，便讓他去附近鄉民家借幾條兇猛的看家狗來助力；廖九幾代都是打漁為生，去準備結實的漁網和繩索。一個時辰后依舊在這鎮頭大樟樹底下匯合。

馮三眼所吩咐的東西不算難弄，不到一個時辰，哥幾個照着馮三眼的要求備齊了東西，先後來到大樟樹下。李狗兒這小子借來五條健壯的大狗，其中兩隻母狗腹下乳包凸出，顯然是剛下過崽兒不久，最是兇悍，有了這些畜生幫忙哥幾個膽氣又壯了不少。

哥四個來到石牛觀外不遠處，馮三眼恐狗吠之聲驚醒大殿裏的牛販子，便讓李狗兒牽着幾條大狗埋伏在此處的樹林子裏，等聽到觀里有動靜立即帶狗過去幫忙。

交代完李狗兒，馮三眼便領着劉寶廖九靠近石牛觀，順着石牛觀外院牆根摸到後院，和久候多時的不平老道會合。

不平老道的計劃詳細說了:廖九帶着漁網悄悄爬到大殿屋頂，通過屋頂塌破的大洞藏身房梁之上，將漁網撒開把酣睡的牛販子們兜頭罩住；馮三眼劉寶二人則帶着豬尿脬潛到大殿神台上的泥塑神像後面，待廖九撒網后將裝滿污穢之物的尿脬砸到牛販子身上，只因但凡修鍊術法之人，最怕污穢之物，若被屎尿血污之類淋身，再厲害的法術也難以施展。

這時候藏在李狗兒聽到動靜必定帶着大狗們趕到，人狗合力，不怕這些歹人不束手就擒。

不平老道又將細節交代清楚，眾人分頭行事。這邊馮三眼和劉寶悄悄來到大殿後牆，牆裏邊就是供奉神像的神台。牆邊有一個破洞，大小可容人鑽過去，馮三眼輕鬆穿牆而過，但劉寶身形胖大，費了老半天勁才勉強鑽過去，幸好沒弄出響動驚醒大殿裏沉睡的牛販子們。兩人又躡手躡腳爬上神台，隱藏在神像之後。

廖九也不怠慢，別看這小子瘦瘦乾乾，小時候哥幾個爬樹掏鳥蛋數他最利索，這麼多年本事沒落下，順着大殿旁一顆樟樹幾下就爬到大殿屋頂，慢慢悠悠摸到屋頂坍塌的破洞邊，踩着裸露的木檁條躬身翻到殿內屋樑上，居高臨下盯着殿內情形。

眾人都已就位，就等著暗中指揮全局的不平老道一聲咳嗽立即動手。

俗話說得好，人算不如天算。這話一點不假，就在不平老道正要下令動手之際，卻陡然生出了變故。原來廖九由屋頂翻到房樑上，雖沒有驚動殿裏休息的牛販子，卻嚇到幾隻在屋樑上亂爬覓食的老鼠，這幾隻老鼠一見有人立即亂竄紛逃，其中一隻老鼠慌亂中失足從屋樑上跌落，好巧不巧正好掉在底下那牛販子首領侯老大頭上，侯老大立馬一激靈坐了起來，抬手將落在頭上的老鼠甩開，下意識抬頭朝屋頂上望去。

不平老道一直趴在大殿破窗子邊看着殿裏的情形，眼看牛販子侯老大就要發現屋樑上的廖九，當即搶先一聲咳嗽！

幾乎就在侯老大看到樑上廖九的同時，廖九得了不平老道指令，扯開手裏的漁網，一扭腰將漁網撒了出去！這漁網散開后呈圓形朝着大殿裏的牛販子們兜頭罩下！

於此同時，侯老大見屋樑上有人撒網，大叫一聲不好，也來不及起身，就地一滾躲開漁網籠罩的範圍。而其餘的牛販子雖然被侯老大叫聲驚醒，但一時之間尚且不知出了什麼變故，只一愣神功夫，就被被從天而降的漁網罩了個嚴實。

漁網落地，馮三眼和劉寶看得真切，連忙從神台上閃身出來，舉起手裏灌滿污穢之物的豬尿脬對着漁網裏的牛販子和僥倖躲開漁網的侯老大一通亂砸，頓時大殿裏屎尿飛濺，臭氣熏天。可憐這幾個牛販子，稀里糊塗成了網中魚蝦，又劈頭蓋臉潑了一身屎尿，氣得七竅生煙，不停大聲咒罵，想要掙脫漁網，奈何幾個人左拉右扯反而找不到出口，情急之下便使出蠻力拚命撕扯漁網。

只是廖九家這副漁網都是筷子粗細的絲繩編織，又用豬血反覆蒸煮，堅韌異常，四五頭江河裏能拱翻漁船的江豬子入了這網，也休想破網脫身，這幾個驚慌失措的莽漢一時又哪裏掙扎得開？馮三眼、不平老道、劉寶、廖九來到網邊，劉寶從后腰抽出一柄寒光閃閃的殺豬刀，指着地上幾個牛販子，喝道:「想活命的就別動，不然一刀一個窟窿！」牛販子見對方亮了刀刃，頓時誰也不敢再呼號亂動。

再說那未被漁網罩住的歹人侯老大，方才馮三眼和劉寶將豬尿脬一通亂砸，他卻閃身多到大殿大柱之後，身上不曾被污穢之物沾染。眼見同伴被擒住，侯老大心中又驚又怒，但他畢竟是闖蕩江湖多年的老鳥，臨危不亂，反而客客氣氣朝着不平老道等人一抱拳道:「各位朋友，我兄弟幾個初到貴地，不知道什麼地方得罪了各位，還請各位高抬貴手，萬事好商量。」

不平老道一指殿外石階邊蜷縮著的黃牛，冷笑道:「大膽狗賊，利用這造畜邪術禍害百姓，豈能輕易放過你等？」

侯老大惡行被人揭破，毫無羞愧之意，反而哈哈笑道:「如今這世道不好，我兄弟幾個冒着下獄殺頭的風險做這勾當也是迫於無奈。既然諸位知道了這事，我侯某人也不是不開眼吃獨食的人，不如你們把我兄弟幾個放了，掙的錢分幾位一份，如何？」

馮三眼一聽這話，頓時火冒三丈，挺身罵道:「我呸！我們雖然窮苦，但不至於為了幾個臭錢和你這樣的邪惡之人同流合污，你若是識相的，就乖乖隨我們去見官，免得我們動手。」

侯老大自十多歲流浪江湖，走南闖北，曾拜一個獨臂的討飯和尚為師，這和尚曾是白蓮教教徒，會些拳腳法術，常常以此做些謀財害命的勾當。

侯老大得了和尚的傳授，心腸也一般狠毒，多年來暗地裏害了不少人。此時見馮三眼等人橫了心要和自己作對，心知此事無法善了，但他自持拳腳法術，不但不懼怕，反而起了殺人滅口的心思，當即冷笑道:「既然你們不識抬舉，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我倒是要看看你們幾個憑什麼抓我。」說着抬手往門柱上一抓，咔吧一聲摳下一大塊木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