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舊怨
孟夏起初上山，是不太好意思與靈均說話的。她自小沒讀過多少書，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因此，每每上山，即便是尋著靈均，她也不聲張。而是悄悄貓在一個自認為靈均看不到的角落觀察靈均的舉動。
靈均只覺得有趣，也不揭穿她。
對此，赤豹真的覺得自己的主人病了。要不然怎麼會忘記人類是多麼無恥？
明明躲開一個凡人對於主人而言輕而易舉，但主人非要刻意出現在那人類可輕易察覺的地方……
赤豹越想越氣，尾巴搖個不停。最後乾脆把頭埋進樹洞里，眼不見為凈。
孟夏早就發現了，這山鬼大人的坐騎，似乎總是一副煩躁的樣子。
應當是開春了亢奮吧……小豆子家的貓兒便是這樣的。一到了春天，夜裡就凄厲地叫個不停。
這麼一說，山鬼大人的坐騎就是不一樣。雖然煩躁卻從不瞎叫喚呢。
而且她發現，山鬼大人真的不像傳聞中那般凶神惡煞。
山鬼大人雖然擁有法力，卻喜歡親手照料花草樹木。
霧影山其實只有靠近人煙的地方是荊棘遍布的，走到山林深處便會發現許多奇珍異草。
雖然不見天日，可是漫天螢火也別有一番趣味。
許是昨夜挑揀藥草熬得太晚，一陣困意忽然悄悄在孟夏的身上蔓延開來。
「哈～」孟夏不由地打了個哈欠。趴在一塊小小的苔石板，清風悄悄撫上了孟夏的背脊。一陣陣的，彷彿回到了小時候父親拍著自己的背，哄自己睡覺的時候。
好睏呀……算了，睡一小會兒應當是沒事的。
孟夏剛剛合上雙眸，「啪嗒」一聲，半條青蘿砸到了孟夏的身上。
孟夏被這麼冷不丁砸了一下，身體微顫了顫。一身的困意就這麼被驚沒了。
一臉懵然的揉揉眼睛，才發現靈均正站在她的身邊看著她。那雙狹長的眸子里，透出了絲絲戲謔。
「山鬼大人！」孟夏咂了咂嘴，只感覺一陣尷尬。臉上泛著緋紅。
靈均見她那副樣子，也不取笑她。反而問道：
「可想看霧影雲霞？」
雲霞？霧影山連日光都照不進來，如何能看到雲霞呢？
雖是心有疑問，可一看到靈均那俊美無雙的容顏，就實在生不出懷疑之心。
沐夕瞥了一眼她那沒出息的樣子。
嘖。靈均倒是很少說什麼假話，但小孟夏這毛病……明明以前就和她說過的。越美的東西欺騙性越強。轉個世便不記得了，真是不長記性。
纖阿這兩日時常瞌睡著，少有醒來的時候。不然，估計和孟夏是一個德性。說起瞌睡，纖阿的狀態委實有些不對勁了……
孟夏也不過是愣了一會兒，便滿面笑容的應了聲。
「把手給我。」靈均笑著說道。
「嗯。」孟夏現在暈暈乎乎的，將小手遞過去。
心中不禁一陣雀躍。
她今天回去不洗手了！
靈均牽著孟夏的手，將她慢慢拉起。
心下卻暗自捏訣，帶著孟夏騰躍而起。
孟夏頭一次感受這種升空的感覺。一時間受不住刺激，忍不住離靈均近了些。低頭俯視，自己約莫升高了一丈。孟夏著實有些害怕，登時緊緊地拉著靈均，生怕自己掉下去。同時，雙眼緊閉不敢再看。
靈均感受到手心裡傳來的緊張。柔聲說道：「別怕。」
僅僅兩個字，卻讓孟夏瞬間安定下來。
「睜眼。」靈均柔和的聲音再次傳入耳中。
孟夏聞言乖巧的睜開眼睛，腳下濃霧乍起，將整座山都掩藏在一片靜謐之中。
天邊太陽低垂，雲捲雲舒間披上了各色的霞光。就連霧影山周遭的濃霧都被燙成了橘黃。
這霧影山頂竟然有如此之高么。環顧四周，雲霞繚繞，彷彿伸手可及。
眼看那雲金燦一片，清風半卷便融上了嫣紅。又在反覆翻湧間染上青紫。一切變化皆在身畔完成，煞是有趣。
孟夏看過很多次落日餘暉，沒有任何一次比得上這置身於雲海來得震撼。
靈均雖未作聲，卻一直在留意孟夏的神色變化。
見她一雙清澈如水的眸子睜得溜圓兒，因為好奇而忽閃忽閃的。時而左顧右盼，時而小聲輕嘆。
那樣子可比雲霞有趣多了。
「你喜歡什麼？」靈均似乎是想到了什麼，忽然問道。
「喜歡什麼？」孟夏訝然。她喜歡的東西可多了，這該怎麼回答呀？
唔…稍稍沉思片刻，孟夏欣然開口道：「是山鬼大人！」山鬼大人問這個問題，一定是想聽自己讚美他！孟夏覺得自己真是想到點子上了。
「……馬屁精。」
看著她那一臉『我可聰明了，快來誇我』的表情，真是像極了赤豹做了蠢事時的樣子。
只差一條尾巴了。
靈均眉頭一皺，無奈道：「本尊是問你別的喜好。」
「唔……沒猜對呀……那就梨花糕吧。」孟夏笑著說。
「嗯？」靈均愣了一下。
「酥油餅，冰糖葫蘆也行，還有湯糰，陽春麵，芙蓉糕……」孟夏又扒著指頭數了許多。
就知道吃……靈均活了這麼長，還未見過像她這般口腹之慾如此重的女子。
便是那嗜酒如命的老月桂，也是偏愛一些毛絨絨的獸類……
靈均久居深山，沒見過纖阿和清和才會這般想。
雖是一臉嫌棄的模樣，靈均還是輕輕拂袖，暗自施法。那些形狀各異的雲兒倏然間便化作各種吃食的模樣。
孟夏看得直流口水。
靈均見孟夏那副痴樣，不經有些得意。
……
如此以後，孟夏日日上山不曾斷絕。久而久之，靈均亦形成了習慣。
就在他們閑暇自在、逗趣調情之際，先前那位白老闆已經收到了兩個賊人的消息。
已經確定那霧影山中的的確確有許多奇珍異草。
看來，他得請三叔祖來鎮上一趟了……
這白掌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