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寵溺
繁雜的誓師大會結束之後，每個班都進入了瘋狂的訓練狀態。既然清楚平時的考核佔據很重要的地位，那麼他們就不會放過任何一個給教官留下良好印象的機會。
這其中，要數高一十一班最為拚命。在沈追的帶領下，所有同學成功進入了拚命三郎的狀態。他們像是真正的軍人，臉上帶著堅毅的表情，在熾烈的陽光下一練就是一個上午。休息的時間幾乎為零，卻沒有一個人抱怨。
畢竟，高一十一是最優秀的。他們是江城一中的驕傲，是老師家長的驕傲，更是自己的驕傲。誰都不允許第一落到別的班級里。
沈追擦了擦額上的汗，在本來嚴肅的臉上露出一個極其淡然卻十分真心的笑容。
「大家表現的都很好，謝謝大家。」少年站在講台上認真的說著，挺拔的身姿就像是一顆青松。
這是這周的最後一個晚自習。周六上午大掃除之後，他們每個人都會被大巴拉到軍營里，感受真正的軍人生活。而再有一周他們的軍訓生活就要結束了。
周鈺夾著課本進來，看到站在講台上的少年，調笑一聲，「喲，班長有什麼指示？要姐姐我給你們踢個正步瞧瞧么？」
「好！」沈追當即大喝一聲，帶頭鼓起掌來。
周鈺眯起眼睛嘖了一聲，她還真沒想到，平日里老成死板的沈追也會有這樣調皮的時刻。
全班的掌聲轟然不斷。周鈺也不扭捏，抬腿踢了幾個不算標準的正步，對著沈追敬個軍禮，「報告班長，姐姐我踢完了。」
沈追十分嚴肅的點點頭，背著手點評道：「姐姐你的動作很不標準啊……」
全班哄然大笑，有幾個笑點低的幾乎要笑出淚來。
周鈺眯了眯眼睛，威嚴而具有殺傷力的目光在班級里掃視一圈，壓下了響亮的笑聲，卻壓不住同學們臉上的笑意。她嘆一口氣，聳了聳肩，「沒辦法，我畢竟還是個班主任，要講究面子的。所以你們可以在心裡笑，但要是笑的太響把校長給我招來了……」周鈺的眼睛眯了眯，橫掌在脖子邊上做了一個「咔嚓」的動作。
全班陡然噤聲，將歡愉留給了自己。
伴隨著愉快的心情，高一全體同學坐上了大巴，懷著好奇的心情跌跌撞撞地趕往那個神秘的地方。
軍營大概出現過許多少年少女的夢中，雖然帶著三分恐懼，卻也有著別彆扭扭的期待，那份屬於少年人的熱血，在經過文學作品、影視作品的改編之後而愈演愈烈。雖知其苦，不願親身經歷，但能夠過過眼福，從而收穫感官上的愉悅也是不錯的。
也因此，大巴里嘰嘰喳喳的聲音永不停歇，卻又帶著一股神秘而不可侵犯的莊嚴感。
秦川用肩膀頂了頂沈追，聲音壓得極低，「哥，你怕嗎？」
沈追看了他一樣，有點不解，「怕什麼？」
「今天和明天的訓練啊！我們不是要和那些軍人一起嗎？」秦川理所當然的對著沈追瞪大了眼睛。
沈追面無表情的臉上未出現一絲波動，只是極好看的眼睛裡帶上了微妙的父愛感，「秦川，你覺得我們會和他們一起訓練嗎？」
「那不然呢？」秦川在心底暗自嘲諷他哥前期準備工作不足。學校的要求就是這樣講的，他們去體驗真正的軍營生活。
沈追嘆一口氣，老父親的語氣沒有一絲顫抖，「所謂體驗必將是摻雜了某些水分，否則就憑你……我們，明天能夠站著回來的恐怕沒幾人。」
秦川啊了一聲，嘟囔一句沒勁。便低頭玩起了連連看。手機里的連連看沒有通關，秦川像是叮噹貓一般從書包里掏出了一副撲克牌，對著秦川笑出八顆白白的牙齒，「哥，我們來玩撲克牌吧。」
沈追掀起眼皮瞧他一眼，懶懶地點點頭。
兩個人的撲克牌其實很無聊，至少沈追是這樣認為的。他小時候跟著姥姥也和鄉鄰們一起玩過，也是通過這個遊戲，他存起了自己的第一筆小金庫。
而秦川卻玩的不亦樂乎，完全沒有注意到他們的勝負比一直是一比一。直到快要下車之時，謝姑娘湊過來瞟了一眼，輕飄飄的揭露了一切的真相。秦小爺才大發雷霆，蠻不講理的把撲克牌塞到沈追的軍服里，接著響亮的聲音在大巴里回蕩。
「報告教官，有人作弊！」
只是這次教官沒來，反倒引來了周鈺。
戴著墨鏡扮酷的周姐簡單的了解了一下情況，壓低聲音罵了兩句，「臭小子，還敢給我聚眾賭博了，看我怎麼收拾你。」
秦川瞪著眼睛表示不服，他就是閑著無聊玩個撲克，怎麼到了滅絕師姐的嘴裡就成了聚眾賭博。
周鈺把撲克牌握在手裡，一張臉也板成了撲克牌，她冷冷的問秦川，「誰作弊？」
「……」秦川沉默以對，在周鈺冷冽的目光下，終於扭扭捏捏的說道：「沈追。」
「他作弊讓我贏。」
空氣沉寂了好一會兒。
周鈺隔著墨鏡酷酷的說了一句哦，接著揮揮衣袖，沒有帶走一片雲彩，只是帶走了秦川的撲克牌。
大巴車停下來，江城一中全體同學進了軍區。哄哄鬧鬧，一團熱鬧。
訓練並不是很苦，面上說是體驗軍區生活，實際上和參觀差不太多。男孩子們熱熱鬧鬧的圍成一圈，討論著從軍的夢想。女孩子們偷偷的睨著，也在心裡悄悄的抹上了別樣的色彩。
半天時間過得很快，到了晚上有一場盛大的篝火晚會。
相處了三周的教官和同學已經十分熟稔。終於能夠輕鬆一下的眾人興緻極高。大家手忙腳亂的收拾著，搭燒烤架的、搬食材的、弄篝火的……好不容易完成一切，拍著衣衫塵土的少年們少女們臉上滿是驕傲和幸福。
圍著篝火集體唱了幾首軍官，話頭慢慢地開了，一個個臨時結成的小團體鬆鬆散散地，零碎著講述著過去的故事。總之，一切變得混亂起來。
不，不是混亂，而是熱鬧。
沈追有點不太習慣這份熱鬧，他端正地坐在篝火前面，閉目養神。清風送來秦川斷斷續續的聲音，他正拉著盧子揚話說當年做江城杠把子的風姿。
盧子揚諾諾的應著，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在月光下，竟有幾分古時君子的模樣。
謝圓嘖一聲，站起來，走到盧子揚面前，居高臨下的說一句，「你過來一下。」
盧子揚的笑容頓時擴大了幾分，屁顛顛地跟在謝圓後面。
秦川擺出爾康手，略帶幾分真意地說：「別走啊！」見到盧子揚不理他，嘆息一聲，「重色輕友。」
他環視一圈，看到沈追，笑意盈滿眼底，剛想走過去，臉色一變。他忘了，他正在為了「作弊事件」和沈追鬧彆扭中。
匆匆忙忙地找了一個圈子加進去，幾個人圍著篝火吹噓著，秦川有一搭沒一搭的應和著，眼神卻不自覺地往沈追的方向瞟。
幾個女孩子湊到沈追面前，沈追睜開眼睛，皺皺眉。女孩子們敗下陣來，垂頭喪氣的離開了。
沒一會功夫，沈追已經迎來送走了四波女孩子。秦川的心也隨著一波又一波而抬起落下。他露出一個笑容，擺擺手離開了這個臨時小組。
正巧，謝圓和盧子揚過來，強硬的把他拉到沈追面前。
秦川有點扭捏的站著，此地無銀三百兩的解釋道：「他們拉我過來的。」
謝圓拍拍他的肩膀，給了他一個一言難盡的眼神，重重點頭，「對，是我拉他過來的。我想去後山看看，你們一起吧。」
沈追掀了掀眼皮，懶洋洋地說：「不去。」
謝圓早就預料到這個答案，面色絲毫不變，極其鎮定的說：「我們害怕，所以你必須去。」
聽到被刻意加重的「們」字，沈追似笑非笑的看了謝圓一眼。少女露出一個可愛的笑容，嘴角旋出兩個好看的梨渦，眼底深處帶著幾分威脅。如果沈追不答應，她就以暴力把他拔起來好了。只是，以後沈男神就要改個名字叫沈蘿蔔了。
沈追磨磨蹭蹭地起了身，餘光瞥見秦川，在心裡嘆一口氣。這人真是小孩脾氣，不知怎麼就和他鬧了脾氣。不過，他也沒資格說他，畢竟自己今日的做法怎麼看都太過孩子氣。
四人十分安靜地朝著後山走去。樹木逐漸變得密匝起來，直至遮擋住皎潔月光。
在秦川還未反應過來時，謝圓猛地拉住盧子揚的手，帶著他奔到前方。秦川急急地快跑兩步，卻已經遲了。他緩下步子，神色間帶上了幾分掙扎與恐懼。
秦小爺不怕天，不怕地，但怕黑。他的大腦開始飛速運轉起來，曾經讀過的鬼神在腦袋裡鼓噪著，以至於變得有些草木皆兵。
風吹樹葉發出響動，秦小爺的心臟劇烈撲通一下。他做賊似的四處看看，身體也隨之蜷縮起來。
突然，有個什麼東西拍了他一下。秦川嗷的一聲跳起來，頭頂撞上一個硬物。他頓時躥到五米開外的地方，拿著一雙驚懼又微帶興奮的眼睛胡亂瞅著。
被他腦袋撞上的是沈追，捂住下巴緊皺眉頭的沈追。
秦川挺了挺胸脯，直了直腰板，「哥，你也真是的，嚇唬誰呢？看，遭到報應了吧。」語氣裡帶著幾分洋洋得意。
沈追不理他，只是揉著下巴走到他的面前，伸出另一隻手，覆上他的腦袋，「不怕，有我。」
秦川心裡顫動一下。他頓住，又面帶幾分羞怒的把沈追的手打下去，「我才不怕。」
沈追定定的看著他，眼睛似一團濃重的墨。秦川毫不示弱地瞪著他。
兩個人大眼瞪小眼的停在原地。終是沈追最後妥協。他扯住秦川的衣角，嘆一口氣，語氣寵溺，「可是我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