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急病

第4章 急病

「我的姑娘,你這是怎麼了,這屋子裏頭怎麼還這麼冷?」一面說着,一面四下里打量,見窗子也關得緊緊的,火盆也旺,疑道閣樓里為甚這麼冷。

亦蓉道:「剛才窗子讓我給打開了,我費了好大勁才關上。」

奶娘聞言,語氣中不免帶了些責怪:「你身子怕冷,外面那麼大的風,可不能再開窗了,你要是嫌屋子裏悶得慌,將這門留出一道縫,就不妨事了。」

亦蓉吸了吸通紅的鼻尖,囁嚅著答應:「我知道了,奶娘。」

奶娘見她渾身顫抖,想是凍著了,眉頭一緊,對着兩個小丫鬟說:「我去廚房熬些薑湯來,你們兩個陪着小姐。」

鶯兒和雁兒應了,都留在閣樓上,待奶娘出去,鶯兒將門留出一道縫,雁兒則是坐在床前,替亦蓉捂手。

雁兒道:「姑娘,咱們太師府也太艱難了點,冬天連個抱在懷裏取暖的暖爐都沒有,辛苦姑娘窩在被裏取暖,天是越來越冷了,姑娘可怎生是好。」

亦蓉將臉埋在錦被裏,心裏卻想着被下的那副畫,心不在焉地聽着雁兒的嘮叨。

這時,鶯兒也走過來,聽見雁兒的話,望着她的肩膀上就是一推,說道:「死丫頭,胡說什麼呢,嚼舌根嚼到自家了不是?」

雁兒被推得身子前傾,差點撞上亦蓉的頭,轉過身來,對着鶯兒道:「姑娘受了這樣的苦,我不過是說幾句,我哪句說錯了?」

亦蓉見她們兩個又要吵嘴,忙止住話頭,問兩人道:「爹他老人家這幾日在忙什麼?」

鶯兒接過話來:「老爺昨兒還去了慈普寺,去看望姑娘的祖母呢。」

「祖母......她怎麼樣了?」

雁兒道:「她老人家健朗得很,每日裏吃齋念佛,有佛祖護佑著呢,不像我們,只求小姐能好好的,我們也就能好好的......」

鶯兒看她一眼,道:「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亦蓉苦笑。

屋子裏又暖和起來了,亦蓉藏在被子底下的手攥著畫軸,心下卻有些發虛,像是做了虧心事般。兩個小丫鬟你來我往地互相打趣,誰也不讓誰,好不熱鬧。

晚間,被寒風吹了半晌的亦蓉終於發了熱,整個人一會兒如在烈火里烤著,一會兒似在寒冰里浸著,難受得緊,虧得意識還不至模糊,想到自己這是白日裏著了涼。

於是,亦蓉掙扎著從床上坐起來,那一剎,頭暈目眩,身子控制不住地直往後栽,用着左手扶住床沿才勉強坐直了,一用力蹬掉了下半身的被子,移動着腳踝摸索了一陣,找到了自己的棉繡鞋,扶著床桿站起了身,一陣暈眩之後,透過窗子望見鋪滿了皚皚白雪的大地,原來是落雪了。

這該是今年的第一場雪,算算日子,同去年比來,略遲了些。

房裏的火盆已經散發不出什麼溫熱了,只剩下一小塊木炭欲熄未熄,有點冷。

亦蓉一步步地挪到房門邊,將留了一道縫隙的門給推開一大半,望着樓下喊奶娘,然而發出的聲音卻異常沙啞,喉嚨里有痰。

下面卻很快有了動靜,先是槅門裏頭亮起了燭火,而後槅門被推開,一道披着衣裳的人影走了出來,穿過花廳,直走到樓梯口,正是奶娘聞聲爬了起來。

奶娘見亦蓉只穿着中衣扶在門上,聲音都變了,察覺到不對,忙跑上來,用燈盞照着,看她的臉色,見她滿臉通紅,喘著氣兒。

「姑娘,你莫不是白天那會兒着涼了?」

亦蓉此時腦袋昏沉,抬起眼來,只覺得奶娘在她跟前晃悠,又聽見說「白天」和「着涼」兩個字眼,想要張嘴說句話,卻發覺嗓子疼,口也干舌也燥,只好點了下頭。

「我的姑娘,你還站在這幹什麼,快回床上躺着,奴婢這就去前院通知老爺,給你請大夫。」

奶娘說着,將亦蓉扶到了床上,全身上下裹得一絲兒不漏,亦蓉嫌太熱了,奶娘說發發熱好得快,只得罷了。

因樓上這一動靜,下面的兩個小丫鬟也被吵醒了,唯獨兩個婆子還在呼呼大睡。鶯兒和雁兒聽說自家小姐病了,忙披着衣裳上樓來照顧。

奶娘又將兩個婆子叫醒了,吩咐了幾句,才放心地出了桃花閣,拎着燈盞去了前院。

此時還是前半夜,奶娘路過書房的時候,發現書房還亮着,白文筠的身影正倒映在格子牆上。

奶娘本想去前院通知老爺,可看看這裏距離前院有一段路,於是想着舍遠求近也不失為一個好辦法,但又怕擾了大少爺,正躊躇不定,卻聞書房的門被打開了,大少爺的小跟班梧觴揉着眼睛出來了,先望見白蒙蒙的雪花往下飄,驚嘆了一回,最後才注意到雪地里站着個提着燈盞的人影,正是奶娘,於是問道:「林奶娘,你這是要去哪兒?大半夜的不睡覺,是小姐有事吩咐你么?」

奶娘已在雪地里站了片刻,凍得手指發疼,忙說:「是小姐她著了涼,身子似乎不太舒服,我想着去前院通知老爺,給請個大夫瞧瞧,你也知道,小姐的身子從小兒就弱,萬一得了風寒,可了不得。」

梧觴道:「我曉得了,你先別急,我去回大少爺,看大少爺怎麼定奪。」說着,轉身進了書房。

奶娘瞧見梧觴倒映在格子牆上的影子「走」到了那道坐着的身影跟前,說了什麼,隨後,那坐着的人影陡然站了起來,衝出書房外,還未來得及驚訝於這突然落下的雪,便冒着風雪直奔奶娘跟前,問道:「小妹現在怎麼樣了?」

奶娘支支吾吾地說不出來,還是梧觴心裏明白,在旁邊提醒道:「少爺,奶娘剛從桃花閣出來。」

白文筠自知急得失言了,又道:「奶娘,你回去照顧小姐,我現在便去醫館找大夫。」轉頭對着自己的小跟班道:「梧觴,記得不要驚動前院。」

梧觴一掃睏倦,鄭重道:「明白,少爺。」奶娘也答應了聲,沿着來時的路疾走回去。

白文筠轉身奔去馬廄。

梧觴忙跑進書房裏,拎着只小燈籠出來,將書房的門上了鎖,緊跟着自家主子去了。

卻說,白文筠從太師府馬廄牽出一匹馬來,便往後門去。

後門門房早已睡下了,白文筠叫也叫不醒,後來梧觴提着燈籠喘吁吁地跟了來,把個看門的屋門拍得山響,裏邊才有了應聲。

門房披上厚衣裳,點着燈,兩手哆嗦著,找出後門上的鑰匙,給開了後門。

後門一開,白文筠馭著馬兒,奔了出去,馬蹄踏在雪地上,留下一連串的馬蹄印子。梧觴跟了幾步,就轉回來了。

門房問發生了什麼大事,怎的這樣驚慌,梧觴回了句小姐病了,那看門的便沒再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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簪中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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