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惡狗咬人
少女出了酒肆，慢吞吞朝告示走去。
已近正午，陽光有些刺眼，少女用手擋在額頭上，眯了眼睛看告示。
旁邊一個水桶腰的大嬸用手肘扛了扛少女：「六丫頭你識字？」
少女有些扭捏：「我看別人都看的那麼起勁兒，也跟着湊個熱鬧。哪裏認識什麼字？」
大嬸上下打量她幾眼，突然湊過來問道：「六丫頭還沒有許人家吧？」
少女羞紅了臉，聲音細的跟蚊子哼哼似的：「沒，沒呢……」
「那正好，我娘家村子裏的一個員外剛死了老婆。他想娶個良家女做填房，相貌無所謂，關鍵是要勤快能持家。我看你就不錯。」
「啊？」少女睜大了眼睛，吃驚的說：「可是我還有個哥哥呢。」
「這個不礙事，反正你那個哥哥是個傻子。你嫁過去以後做了當家主母，拿些銀子周濟他也是可以的。周家財大氣粗，也不差多這一個人吃飯。」
「不行，我和母親發過誓，這輩子絕不離開哥哥。嬸嬸的好意我心領了。」
大嬸很不贊同：「你總不能為了你哥哥一輩子不嫁人吧？」
少女含含糊糊：「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吧。」
說完不等大嬸再說話，逃也似的跑了。
跑出一條街，少女才擦了一把冷汗。媽媽呀，這年頭怎麼媒婆上身的人這麼多？
街邊是一座很大的酒店，少女跑得有些累了，就坐在石階上打算歇歇腳再走。突然從酒店裏跑出來一條體型高大的巨犬，直衝少女撲了過來。
少女急忙閃身躲避，巨犬不依不饒就要去撕扯少女。
行人紛紛駐足，看着一人一犬翻滾扭扯，都搖頭嘆氣，被那麼兇猛巨大一隻惡狗咬，那女孩子八成是活不成了，但是卻沒有人敢上前幫忙。
少女身上的衣服被惡狗撕咬的破破爛爛，有些地方還滲出了鮮血。惡狗瞅了個空檔，一口朝少女的脖子叼去。
圍觀的人里，膽小的已經尖叫一聲，嚇得閉上了眼睛，膽大的直替少女可惜。
卻見少女不知什麼時候手裏抓了把刀，狠狠朝惡狗的脖子捅去。這一下又深又准，一刀洞穿狗的咽喉。惡狗不停撲騰掙扎，鮮血流的到處都是。少女咬緊牙關始終緊握著匕首，即使被狗帶倒在地下拖拽，也不肯鬆開。終於那隻狗哀鳴一聲，撲通摔倒在地，抽搐了幾下，死了。
少女艱難的站起身，踢了惡狗一腳，狠狠呸一口，轉身準備離開。
這時從樓上衝下來一個油頭粉面的公子哥，身後還跟着幾個小廝，一邊跑一邊叫：「哎呀阿乖我的兒，你跑到哪裏去了？「
突然看見倒在地上渾身是血的惡狗，頓時呼天搶地的哭了起來：「阿乖啊，你這是怎麼了？是誰對你下此毒手啊！」
抬手一指少女：「是不是你殺了我的阿乖？我要你給我的阿乖償命！」
卧槽，這年頭真是人不如狗！
少女用刀尖撥開公子哥的手指，冷冷說道：「知道還問，你眼睛瞎啊？」
公子哥氣的手直抖：「你你你，殺了我的阿乖還這麼囂張，真是豈有此理！」
「對不起哦，殺了你的兒子，害你絕後，沒有狗給你養老送終了。」少女用刀子拍了拍公子哥的臉：「改天再送你一個兒子吧。本姑娘今兒忙，就先走了。」說完轉身就跑。
公子哥半天才回過味兒來：「你罵人！你竟然敢罵我是狗！」然後沖身後的小廝大喊：「你們都是死人啊，不知道把那丫頭抓回來嗎？」
幾個小廝急忙去追，奈何少女對這一帶的地形十分熟悉，左轉右拐，東繞西藏，不一會兒就將幾個小廝甩的不見了蹤影。
少女坐下喘了口氣，才起身慢慢往回走。
在一座青磚灰瓦的破舊院落前，少女停下腳步，從袖子裏掏出一枚銅鑰匙，吧嗒一聲打開了鎖。
院子雖然小，但是打掃的很整齊，幾隻母雞帶着一群小雞正在地上找吃的。少女從院角拿出一隻盆子撒了一把苞谷，看着雞兒們爭着啄食，笑了笑一瘸一拐的朝井邊走去。
打起一桶水來草草擦洗了一下，少女進屋子換一身乾淨的衣裙后，這才朝另一間屋子走去。
屋子裏的炕上坐着一個約莫十五六歲，眉清目秀，氣質清貴的少年。可惜是傻獃獃的模樣，白瞎了一副好皮囊。
少女走過去，問道：「五哥，你餓不餓？」
少年恍若未聞，還是獃獃盯着地下。
少女嘆口氣，進廚房盛了一碗早上的剩飯，一邊喂一邊絮叨：「五哥，你什麼時候才能好起來呀？你快點好起來吧，我一個人快撐不住了，這裏一點都不好，今天在街上有一隻大狗差點咬死我，幸好我身上藏了把刀，不然就沒命回來見五哥了……」
身上其實很疼，少女一直咬牙忍着，此時再也忍不住落下淚來，嗚咽著說道：「五哥，我好怕……」
畢竟只是個女孩子，縱然再堅強，也有控制不住軟弱的時候。
少年抬起手掌笨拙的為她擦拭眼淚，口齒不清的一個字一個字說道：「蠻、蠻，不、哭……」
「好，我不哭。」少女拿衣袖胡亂擦乾淨眼淚，起身去井邊又打了一盆水回來，仔細的給少年擦拭臉和手。
少年目不轉睛的看着她，嘟囔著不停重複：「蠻、蠻，蠻、蠻……」
少女笑着一次又一次的答應，卻在少年看不見的地方又流了淚，五哥只記得她叫蠻蠻，其他什麼都忘了。
那個眉眼溫潤，才情高遠，性情平和的少年，還能回來嗎？
給少年收拾妥當，扶他躺下睡好，少女又回了自己的屋子，關好門窗，從炕上的小柜子裏取出一個瓷瓶，然後解開衣衫。
少女身上的肌膚細膩白嫩，和臉上全然不同。她從瓷瓶里挑出一些碧綠的膏體，一點一點抹在受傷的部位。
藥膏抹在身上有一股微辣的刺痛感，少女輕輕嗤一聲，繼續專心塗抹。
這時只聽院門「哐當」一聲，被人踹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