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3章 密不發喪

「嗯。」

洛小小眉頭輕皺，低聲應了應。

想起今早卯時，自己站在朱雀門高高的城牆上，目送曲文帶著大軍浩浩蕩蕩的出城。

白雪紛飛，東風肆虐。

年輕的將領一身白色戰甲，清俊的背影似也巍峨了許多。

似乎感覺到背後的目光，曲文駐足回望，二十萬鐵骨錚錚的將士也整齊的停下。

曲文遠遠的看著襄城的城牆，從腰間扯起一枚碧色的玉佩，高舉過頭頂晃了晃，笑的燦若朝陽。

洛小小情不自禁也跟著笑了起來。

卻突然驚愕的看著那白甲將領目光灼灼，緩緩將玉佩拿到面前，在青色的絡子上吻了一下。

「哎！」

洛小小心裡一急，臉上驀地一熱。

慌忙四周看了看，好在都是送別的百姓，並沒有人注意自己。

趕緊抬起雙手捂住臉頰，心裡一陣懊惱。

從指縫間去看，那人已經大手一揮轉過身去，胯下棗紅戰馬嘶鳴著，帶著身後整齊劃一的隊伍，向著城外的群山進發。

「姑娘姑娘！」

隨著急急的聲音，花容「咣當」一聲推開房門，慌裡慌張的跑進了柳花軒。

「怎麼了？沒規沒矩的，當心撞到了姑娘。」

雲衣嗔了一句，攬住了花容的身子。

扎著兩個羊角辮的小丫頭吐了吐舌頭，越過雲衣朝著洛小小道：

「姑娘，納蘭皇薨了！」

洛小小與雲衣面面相覷，心裡俱是一驚。

「你哪裡聽來的葷話？」

雲衣低低訓斥了一句，心裡卻明白，若不是事實，誰人敢胡說。

花容不服氣的梗了梗脖子：

「姐姐我沒胡說，是方才紅媽媽與秦大人聊天時被我聽到的。」

「你，咳咳！」

雲衣咳了咳，不太自然的看著洛小小。

洛小小倒是不大在意。

紅香院里公開的秘密，紅媽媽有一個相好，正是兵部從一品尚書秦大人。

想來花容這孩子，方才是聽人家的牆根去了。

「秦大人怎麼說的？」

花容鬼靈精怪的向四周偷偷瞄了瞄，壓低聲音道：

「秦大人說了，靖邊王軟禁了一眾皇子和大臣，暫不發喪。」

洛小小一個暴栗打在花容頭上。

花容撅著小嘴嘟囔道：「姑娘幹嘛打我啊？」

洛小小惡狠狠剜了一眼花容，轉身將桃夭夭交給雲衣抱著，回手拎著花容的小耳朵低聲道：

「你這小妮子就作死吧，這麼重要的秘密竟也敢偷聽，不要你的小命了是吧？」

花容委屈的撇了撇嘴，哀怨道：

「我的好姑娘，誰想到他們兩個卿卿我我的，竟是要說這要命的事啊？」

洛小小困惑的怔了怔，手下未松。

「那你是想去聽什麼？」

雲衣聞聽洛小小問，翻了個白眼，一扭身抱著桃夭夭進了內屋。

果然，花容狡黠的眨了眨眼：

「姑娘，你是沒聽過，紅媽媽雖然人老珠黃，真撒起潑來，比香閨里的姑娘還要驚天動地，這幾日秦大人可沒少往怡紅院跑......」

洛小小啞然失笑，真沒看出來，這丫頭竟然還有這嗜好。

心裡一動，鬆開掐著花容耳朵的手，雙手搓了搓直起腰來，不經意道：

「花容，你經常去香閨偷聽？」

花容得意的晃了晃腦袋，「姑娘你就說吧，香閨里的姑娘就沒有我花容沒聽過的！」

洛小小點了點頭，兀自看著窗外的大雪出了一會神，轉身批了件厚厚的斗篷就要出門。

「姑娘要去哪兒？」

洛小小朝著花容笑了笑。

「你和雲衣在這裡等著，我去看看梅花，順便，見一個人。」

踏雪尋梅，是極為雅緻的一件事。

只是洛小小今日，心緒有些繁亂，連帶著滿目的艷麗梅花，也失了幾分顏色。

一陣風，夾著雪花吹過，洛小小攏了攏衣襟，駐足傾聽，隨著梅香絲絲縷縷的，彷彿含著不盡的心事。

是古琴。

洛小小穿過梅林，推開疏影閣的門，正是梅疏影在撫琴。

只是，不是在往常的琴案前，卻是在榻前的地上，身下是綉著牡丹花開的長絨毯，周身紅色襦裙凌亂，隱隱透出一雙微微蜷曲的玉腿，棗紅的鳳尾琴橫卧膝上。

身側矮几上擺著精緻的玉壺，壺身花紋繁複，正傳來甜膩的酒香。

「咦，你今日怎麼來了？」

梅疏影攏了攏胸前的衣襟，用以抵擋撲面而來的一陣寒氣，皺著的眉眼懶懶的斜睨著洛小小。

不待洛小小回話，兀自左手撫琴，右手將玉樽斟滿，仰面檀口微張。

紅色的酒液滑入口中，晶瑩剔透一如絲線，只在嘴角留下一抹淡淡的紅，如同琴音一般，透著說不出的慵懶。

梅疏影回味良久，這才抬頭看著落小小呆愣的模樣，「噗嗤」嫣然一笑。

眼波流轉間，實在是說不盡的魅惑風流。

「那個......我聞見酒香......」

洛小小有些目瞪口呆。

這襄城的男人都眼瞎了不是，放著這麼個嬌艷的美人，卻將自己同她一樣奉做花魁，實在讓人匪夷所思。

「呵呵......真是個饞丫頭，不過......呃......見識還不錯，這酒啊，整個襄城，僅我這一處才有。」

梅疏影嬉笑著長嘆，停了手裡的琴，撐著身子搖搖晃晃的起身。

洛小小趕緊上前攙著，生怕她一個趔趄，真摔了這一壺難得的佳釀。

「今天姐姐高興，看你竟也沒那麼礙眼了，罷了，今日就陪我喝一杯罷。」

洛小小扶著梅疏影，在一列杯杯盞盞中點來點去，最終選了個高腳的雙鳳琉璃杯，又跌跌撞撞的回到榻前，一屁股坐在地上。

看著梅疏影將亮紅的酒液緩緩注入杯中，玉手輕搖，頓時波光粼粼，蕩漾出五光十色的華光，洛小小迫不及待的奪過酒杯一飲而盡。

「浪費啊，哪有你這麼喝酒的！」

梅疏影皺緊了眉頭，嬌嗔著一把奪回酒杯，寶貝樣的摟在懷裡。

「照你這樣，一壺酒全不夠你牛飲的！」

洛小小嘻嘻笑的討巧，「好姐姐，剛才確實喝的急了，還沒品出味道。」

「哼，說好了，這一杯要好好品一品。」

梅疏影小心翼翼的再斟一杯，雙手獻寶樣的，將酒捧在洛小小面前，眨巴著琉璃般的眼睛，滿臉期待。

「快說，味道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