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萬宇綃

飛廉見夏辛又愣在那裏，便以為是她太累了沒有休息過來，導致腦子都有頓了眉頭微皺，溫柔道：「阿辛，你這些天出去忙什麼，告不告訴我都無所謂，只是有一點，你要注意身體，別太累了。」

小夏辛還沉浸在飛廉的美貌中無法自拔，對方說什麼她根本就沒聽進去，只是獃獃地點了點頭。

飛廉見狀，無奈地搖頭微笑，看來以後，要為她多做些補身體的飯菜了，她愛辣愛涼，以後也不能由着她的性子來了。

二人吃完早飯，夏辛便急匆匆地又出去了，而且千叮嚀萬囑咐叫飛廉不要跟着她。雖然飛廉很想，但他很尊重她，即使她不說，自己也會按照夏辛的意願來的。

而這一次，幻境中的夏辛所見之景卻跟着小夏辛的移動而變換。

現在她來到了一片蔚藍的大海前，今天天氣很好，小夏辛嘴角帶笑，看起來心情也不錯。

岸邊，小夏辛化作一縷光，混入夏日有些灼熱的日光中，一起飛進海里。

一進海面，四周便傳來一陣陣悅耳的歌聲。女聲空靈如高山之雪，男聲低沉如暗涌流沙，二者的聲音配合起來，隨着音樂起起伏伏，時而婉轉低語，時而高亢震撼，三界萬千景色便在這無盡之海水中緩緩展開。

不過如此絢麗奇妙之境下，也同樣暗藏玄機。這歌聲，乃是北海鮫人一族獨有的，他們半人半魚，容貌絕美，擅長織綃，擅長以歌聲製造幻境，但除此之外，實在是別無他長。

鮫人一族身體寒涼，只能在北海生存，因為北海靠北，水溫偏低。而也正因如此，他們所織的綃紗也自帶清涼絲滑觸感，被三界之人喜愛。

鮫人自己是不穿衣服的，及尾長發便已足夠遮擋。而且他們身體孱弱，雖然可化為人形，但無法修行仙術，也不能像龍族一樣到陸地上去，所以久而久之，鮫人一族雖然名聲在外，但已經很少有人見過他們了。而他們自己也不想被打擾，於是便被北海龍族所庇佑，代價是要以他們的歌聲作為防禦北海的第一關。

也就是說，只要有人進入北海，首先便會聽到鮫人的歌聲，若是能不受幻境蠱惑，那才算是真的進入了真正意義上的北海。

難以想像，北海龍宮，竟然是冰雪所建。以往那些南海中瑰麗鮮艷珊瑚珍珠，到這裏全都變成清冷淡色，淡紫，淡藍，淡綠，彷彿一切都覆蓋這一層霜雪。唯一算得上濃烈的，應該就是純粹到極致黑與白了。如此淡雅，和南海的的奢華相比，倒也別有一番纖細凄美之感。

小夏辛輕而易舉避開幻境，來到北海深處，但她卻只是路過龍宮，向北海更幽深的地方游去，奇怪的是，龍宮巡邏的守衛似乎並沒有發現她，或者說，是一道光。

當銀裝素裹的龍宮被遠遠撇在身後，小夏辛這才化為人形，她在深水中行動自如，像是在陸地一般。

龍宮之後的水不再有光，於是海水便看起來黑黢黢的。作為劍靈的夏辛緊張地咽了口唾沫，她還是有些怕黑。但反觀小夏辛，卻是一臉淡定，絲毫不受影響。

好吧，比起小時候，她反倒是遜色了許多。

過了一會兒，黑暗中，前方忽然出現了一點亮光。小夏辛朝着光加速飛去，那光點逐漸擴大，最後變成了一道光壁。穿過光壁，如煙便是一處奇異脫俗的水中仙境。這裏的一切花草樹木，都和陸地上一樣，只是全都被泡在水裏，不便有了幾分縹緲的姿態。尤其是隨之水波輕柔搖曳的柳枝，彷彿在訴說着挽留離人的悲語。

鮫人一族人口不多，於是這美景無人欣賞，竟也有了幾分憂愁寂寥，加之鮫人一族男男女女都生的骨骼纖細脆弱，皮膚是透著病態的蒼白，所以如此依依楊柳下，他們的眉宇間也不免染上幾分冷淡愁雲，看着便使我見猶憐。

如此神態氣質，在鮫人一族的族長身上，展現到了極致。鮫人一族的族長，名喚楚憐，鮫如其名，是一位容顏絕美，楚楚可憐女子。小夏辛直接進了她的寢宮，看起來倒是輕車熟路的樣子。

楚憐此時正躺在貝殼榻上，在閉目養神，銀白的魚尾一下一下地擺着，像是珍珠一般純潔無瑕。她聽見有人來了，睜開眼，一雙淡紫色眼眸倒映進了小夏辛的身影。

楚憐和小夏辛似乎認識，她神色有幾分驚喜，連忙叫她過來坐下。紫光一閃，她已經變作人形，蒼白的膚色配上一襲黑紗，如此反差倒令她有了幾分魅惑。

「今天怎麼有空來了?」楚憐開口，聲音和剛進北海時聽到的歌聲一模一樣。

「想來向你討一匹綃紗。」夏辛坐在榻上，小短腿還夠不到地面，來回地晃着。

「什麼顏色的?」

「白色就行，要做扇面用的，我想要的是萬宇綃。」

「萬宇綃?」楚憐的語氣有些嚴肅起來。

「嗯，我知道這是你們鮫人一族的鎮族之寶，但我真的需要它。」小夏辛點點頭，語氣也十分認真。

「……」楚憐沒說話，細彎的柳葉眉微蹙，神色頗為終結。

「你當初說過，要報我的恩情，甚至連你的心都可以給我，如今你的心我不要了，拿這萬宇綃來報吧。」小夏辛道。

天族之心可以扭轉時間，而鮫人之心，則可以令他人對自己痴心不改。若是用在爭權奪利上，一顆鮫人之心，甚至能叫人不費一兵一卒而取天下。往今來，三界多少人都想要這一顆鮫人之心，但奈何他們蹤跡難尋，漸漸也就沒人再提起這件事了。

楚憐這顆心，已經許給夏辛幾十萬年了，隨時想取都可以。但她實在是用不着，也不想用如此血腥的方式被人報恩。

楚憐一雙秋水紫目盯着小夏辛看了一會兒，最終開口道：「好吧，雖然不知你為何要執著於萬宇綃，但你有恩於我們鮫人一族，那便將它送給你吧。但你要記住，一定小心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