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噩夢之中

不過扶柳抽飛廉的鞭子和她抽青宿的鞭子有些不同，雖然不是血飲鞭，但鞭子中也編入了很多倒刺。而飛廉還有傷，休息一天之後也要立刻起來修鍊，於是因為劇痛而暈倒是常有事情。

然而即使如此，飛廉的進度依舊比青宿快了許多。

於是某一天，飛廉偷懶之後，懲罰他的人變成了青宿。

這是青宿第一次拿鞭子抽人，他看着鞭子打在飛廉身上，啪啪的鞭聲有些刺耳，但他卻覺得很動聽，那是他的吶喊，將心底的情緒全都發泄出來。

飛廉半眯着眼睛，看着青宿。青宿平時一直都是怯懦少言的，可現在，他渾身散發的戾氣與瘋狂，和他的母親簡直一模一樣。

飛廉覺得有些冷，他不知道是為什麼，只是覺得心裏有一種悶悶的疼痛感，而青宿每打一鞭，他的心就更痛一分，身上便更冷一度。他甚至忘記了抵抗，又或者說，他放棄了抵抗，也放棄了自己。

他想自己就這樣死了最好，想母親了。

青宿似乎是有些瘋了，他一直打到鞭子有些磨破了才停下來，飛廉早已暈了過去，他身下的泥土被血液殷透，變成了暗紅色，和他蒼白的臉對比起來，實在是太過恐怖。

飛廉劇烈地喘氣，他體質不算太好，現在倒是十分疲憊。他雙通紅地盯着一動不動的飛廉，眼神中的嗜血與憤怒漸漸平息。接着，被恐慌所取代。

青宿走近飛廉，蹲下。他的手指放在他的鼻下，但卻感受不到呼吸。飛廉的手猛得抖了一下，緊接着，他雙手抓住飛廉的肩膀，不停地搖晃着。他緊抿著嘴唇，不知為何不敢發出一點聲音。

飛廉的身體無力地晃來晃去，但絲毫沒有醒來的跡象。忽然，血泊之中，他的身體散發出了柔和的白光，光芒之中，飛廉的身體變成了一隻九尾銀狐。

九尾狐，上古神獸之後裔。

青宿呆在那裏，夏辛也看到得呆了。書上記載過——九尾真身，絕世無雙。

飛廉身披一身銀光，每一根毛髮都沐浴著月華般的溫柔出塵，明明是正午時分驕陽燥熱，可被這樣的光籠罩着，偏有一種清冷月夜的安寧之感。銀狐聖潔，就連它身下的泥土都有了幾分星辰光輝。

然而片刻之後，這溫沉銀光卻忽然被血色浸染，詭異的紅光叫人心生驚恐，飛廉的身體慢慢漂浮到半空中，銀白的身體在血色光芒中若隱若現，凄美絕倫。

九條尾巴舒展開來，在空中自由舞動，然而下一刻，血色紅光猛得一閃，青宿和夏辛的視線瞬間一片血紅，待視線恢復正常時，一切異象都消失不見，地面上，九尾銀狐變成了八尾銀狐。

九尾狐失掉了一條尾巴，也就是死而復生了一次，但同時，全身的靈氣法術也跟着消失，重生之後，一切都要重新開始。

夏辛不知何時早已淚流滿面，他現在只有五尾，難以想像從這之後他又經歷了些什麼。夏辛真的想穿越時間，回到從前，將飛廉保護在手心裏，不讓他受一點傷害和苦難。

如此溫潤如玉的人，不該受這樣多的苦。

飛廉不知何時已經無力地坐在地上，失神地看着飛廉，呆木的臉上儘是淚痕，他顫抖的嘴唇甚至比飛廉還要蒼白，顯然已經被嚇壞了。

青宿畢竟還是個孩子，雖然慘劇是他一手釀成的，但奈何沒見過這種陣仗，自然被嚇破了膽。

飛廉恢復了人形，身上的傷口早已癒合，連衣服都完好如初，但還沒有蘇醒過來。

正巧此時，扶柳回到了山洞。她覺得有些不對勁，便盤問起青宿來。青宿看了一眼暈倒在地上的飛廉，泥土之中的血跡未乾涸，但飛廉的身上卻看不出一絲鞭打的痕迹來。

於是青宿轉頭對扶柳說道：「他想逃跑，我攔不住他，便說方圓十里都有您的結界，他絕望之下，自殺了。」

青宿的半真半假，這方圓十里，的確有扶柳的結界。但重點不在真，而在假。青宿的話，讓夏辛對他的最後一絲同情都瞬間毀滅。她難以想像，才四萬歲的青宿怎麼會編出這樣的謊話來。她生氣，但卻無能為力。

夏辛經歷多了幻境，早就練就了一身忍耐的好本領，就算這幻境之中的情景再憤怒悲傷，她都會勸說自己冷靜下來。但此時此刻，她真的真的，想要發火，想要破口大罵，想要讓扶柳和青宿也嘗嘗被打的滋味。她的飛廉，那個如朗月清風一般的人，什麼都沒有做錯，但卻遭受了太多惡意。

夏辛蹲下來，伸出手去，她想要摸摸飛廉的頭，想要給他安慰，但卻只能觸碰到一片空氣。

扶柳不是沒有懷疑過青宿的話，她也發現了地上的鞭子，而青宿給出的解釋是，他想要制止飛廉，又打不過他，便只好用鞭子了，而鞭子是被飛廉打壞的。

扶柳生性多疑，但對自己的孩子卻毫無保留，她認為青宿也沒有理由騙她。

於是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裏，飛廉不被允許修鍊任何法術，他被鎖在山洞裏，一條成人手臂粗的鐵鏈從他的腳腕開始，盡頭是山洞角落的里的一塊大石頭。這鐵鏈上下了十重禁制，都是用來抑制他的靈氣的。雖然他現在毫無修為，但扶柳是見識過他的天賦有多麼可怕，所以便用盡心機來將他禁錮住。

而飛廉不能修鍊，便作為了母子二人的出氣桶度過漫長煎熬的每一天。情況通常是，扶柳打完青宿覺得沒撒氣，便又來打飛廉。而青宿挨完了打，也來靠打飛廉來發泄自己的委屈怨氣。

夏辛氣得快要吐血，她雙手顫抖，緊握的拳頭上青筋畢露。

不知過了多少個日夜，似乎葉子都黃了又綠，青宿依舊是毫無長進，而飛廉瘦的已經不似人形。

最近一段時間，扶柳幾乎很少在山洞，甚至一連好幾天都不見人影。自從飛廉來了之後，扶柳便忙了起來，近日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