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北地有花——達達香

第五章 北地有花——達達香

聽到梓月邀清淺去見王二公子,阿珊跟在清淺身後,急的干跺腳。她生怕姑娘又燃起對王二公子,那剛剛斷了的念頭。

這府上的人都知道,王二公子心裡只有從小一起長大的表妹,斷是不肯喜歡自家姑娘的。可梓月大小姐,這不是把我們姑娘往火坑裡推嗎?

清淺拉過一隻達達香嗅了嗅,眼中宛若清淺的水波。「我就不去了,那婉兒姑娘,怕是不想見我呢。」梓月舅家的宋婉兒向來以騎技為榮,卻又心胸狹窄,幾年前被清淺贏了一次,她家的賽馬會,就再也沒叫過自己了。

聽到清淺說不去,梓月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咔嚓,梓月手裡的達達香枝子,被她下意識的折斷了。「婉兒妹妹好歹也是我舅家的姑娘,這點兒面子我還是有的?」平日里,梓月總是以淡雅嫻靜示人,可此刻面對清淺的拒絕,竟顯出幾份焦躁和急切。

看來為了把自己留在北地,梓月都不惜得罪舅家的表妹了。清淺想著過去自己有什麼事,都去請這個大姐拿主意,不想正中了梓月把自己留在北地的心思。

不過這王二公子,總還是得會上一會的,想到這兒,清淺言語中假帶了些期許:「那就勞煩姐姐了。」

這北地深山裡長大的達達香,吸了大山的靈秀,又澆灌了山上的泉水,所以比街市上的品種,要清香數倍。一枝斷枝,就頃刻間讓空氣溢滿了,樹木本身青澀的木香。

「妹妹怎麼還和姐姐說這樣見外的話呢?」看清淺終於答應去了,梓月才能又作從容,她笑意盈盈的隨手又折了幾枝達達香,「妹妹今年這花開的真好,給姐姐幾枝,你不會捨不得吧?」

明明就是看什麼好,都要佔上一點兒。阿珊撅著嘴,嘟囔著,「還專揀好的折。」想到平日里自己又是澆水、又是拔草,姑娘都沒折過一枝,可現在開的好好的枝子,眼看都給大小姐折禿了,阿珊心疼著呢。

清淺輕輕地觸碰著,眼前那朵達達香紫紅的花瓣,柔軟的、細膩的,還有那熟悉的淡香,像看不見的絲帶,在自己周身飛舞,觸手可及。沒錯,這是北地,我回來了。

「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這詞寫的好呢。」只要去到馬場,大家撞見清淺纏著和王二公子,那清淺嫁王家這事兒,就沒有迴旋的餘地了。梓月得意的把摘下來的花枝攬在胸前,真真的讓人高興啊。

清淺抬起頭,剛好看到圍著這幾株達達香,繞老繞去的梓月,正在向門外張望。這定是等著爹爹回來,看自己笑話呢,清淺在心裡有了估量,「大姐先回吧,妹妹今天有些累了。」說著清淺抬腿就往屋裡走。

「咳,」按說,爹也該回來了。見清淺不像平日里和她親近,梓月捧著剛摘下來的花多少顯得尷尬,「妹妹你哪兒不舒服,我陪著你吧。」梓月一邊應著,一邊往門外望。

梓月可不甘心,看不到老爺責罰清淺的那一幕,可就是晃來晃去,也沒見著有人來叫清淺去見老爺。梓月只好又在達達香樹旁挑來撿去,折了起來。

「姑娘,老爺回來了。」小荷急急匆匆的從外面跑了進來,一看到大小姐梓月,立刻收攏了步子,步態端莊的走到清淺面前,低聲說:「丫頭在王家門外把老爺追回來了。」

老爺回來的太及時了,梓月眼睛一亮,也忘記扭她的腰了,三步並作兩步的,從花樹旁快步走了過來,拉起清淺的手,又上演起姐妹情深的戲碼:「放心吧,爹要是狠心責罰你,姐姐就替你受這個罰。」

這也太假了吧,用得著這麼誇張嗎?阿珊和小荷都恨不得,把臉撇到北地的深山裡去。

「爹為什麼要責罰我?」清淺突然站定,湖藍色的鳳仙裙飄揚起來,濃黑的秀髮在身後輕巧的蕩漾。就這麼迫不及待嗎?她回過頭,一臉無辜和懵懂般的看著梓月。

梓月當然不能說,因為你清淺為了個男人絕食,爹當然要責罰你。她尷尬的笑了笑,「可能是我聽錯了,妹妹莫怪。我就是生怕爹不贊同你和王家二公子的事,看來是我多慮了。」

「老爺才沒說要責罰姑娘,還告訴丫頭,讓姑娘好好休息呢。」小荷自幼和父母在生活在馬背上,性子直爽,也受不得阿珊只能在嘴裡嘟囔的那些委屈。

好好休息?她闖出這麼大的禍,爹竟然讓她好好休息?梓月一肚子疑問,卻說不出。而當著清淺,她又不好向小荷那丫頭追問。

「怕是大小姐心裡想要我們姑娘被責罰,才會脫口而出的吧。」阿珊在小荷身後小聲地嘀咕著。

爹在王家到底發生了什麼?許是這門親事定下來了?梓月臉上突然露出一抹笑意,她恨不得馬上知道,這王家到底怎麼和爹說的。

梓月一邊打著心裡的盤算,一邊用手上的花枝,在胳膊上輕拍,花瓣紛紛揚揚的飄落一地。「既然妹妹身子有些乏了,就好好休息吧,姐姐改天再來看你。」

「姐姐,」清淺看著梓月踩在那飄落的花瓣上,目光變得冷清,她聲音淡漠的對梓月說:「既然折了這枝子,就好生對待它,可不要白白辜負了它的生命。」

這話讓梓月心裡生出,陣陣寒意,不就是幾根破枝子嗎?還生命,真慎得慌。梓月滿臉堆笑的,提高了音量,「那是當然,這妹妹院里的花,我可得好好金貴著呢。」

說完,就搖擺著水蛇腰,走了。

一走進自己院兒門口,梓月就停了下來,「不對呀。」她一臉狐疑的對丫頭鶯歌說:「按理說這清淺是個莽撞的丫頭,怎麼今天竟說些文鄒鄒的話呢,而且也沒大喊大叫?」

「要我說,三姑娘就是這幾天沒吃飯餓的,她連走路的力氣都沒有,怎麼還能有氣力大喊大叫呢?」鶯歌最了解自家姑娘的心思,只說了兩句,就讓梓月放寬了了心思。

「也是。」梓月把清淺院里摘得花枝子,往鶯歌身上一推,娘親一定知道爹帶來了什麼好消息,想著就笑眯眯往二房院走了。

「姑娘,那這花?」鶯歌問到。

「快找個地方扔了去,什麼生命不生命的,怪慎人的。」

北地地廣人稀,牧將軍雖然只是個戍邊的五品小將,但宅子大小堪比京城的四品,所以孩子們早早都有了自己的院子,這些院子中二房的院子,和梓月的院子挨得最近,就隔著一道小門。

梓月搖擺著腰肢,推了小門就往裡面走。聽說舅家的婉兒妹妹說,這是京城最流行的步態,現在可得多多練習。

等去了京城,也不會讓京城的姑娘們低看了。梓月心裡暗喜,不過你清淺就沒這個福分了,反正你也就是個會騎馬的野丫頭,就留在這北地,繼續騎馬射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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