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兩宮
於此，我終於不感到驚訝了。
曾經我與純貴妃共同去看三阿哥，她遍說出想要出人頭地這番話。
百花膏一事，是昱親王側福晉所為，榮貴妃一事上，則是寧兒姐姐親自動手，趁著與我搜查阿哥所的空當，將玉璧放進了裏頭。
她不是今日開始想的，她與昱親王也不是從今日開始謀划的。
或許從長春宮裏，她還是那個寧貴人，我還是婉常在的時候，她便想着能不止做一個家族分支的女兒，不做宮闈里最普通的一個女子。
她要有赫舍里氏的榮光，她要成東西十二宮，乃至皇城，乃至天下最耀眼的人。
我只是不知道，她到底做了多少，我更不知道，皇后的是，是不是確鑿與她有關……
她跪下起誓，群臣也跪下起誓。
看着轟轟烈烈一片場景，我心下竟覺得發涼。
「沒有更好的人選了么？」太上奶奶微微垂下了眼睛，她猶豫了一會兒，看向了我：「六阿哥生母，是瑾妃吧？」
我還未接話，佟佳大人就開了口：「論資排輩，六阿哥在無阿哥之下，純貴妃無論年歲、位份、入宮時間、家中倚靠，也都高於瑾妃，斷沒有跳過的道理。」
他這話說的篤定，似乎已經勝券在握了。
但現在妃嬪間似乎都明白了怎麼回事，目光都從純貴妃身上避開，投向了昭貴妃，與我。
我的手緊緊握著扶手，轉頭看向昭貴妃，卻發現她還是筆直的挺著背，毫不慌亂，不知在想什麼。
「昭——」
我剛剛輕聲開了一個字，就看見昭貴妃搖了搖頭：「不慌，不會有事的。」
昭貴妃道。
她從來不說沒把握的話，只是——還能有什麼辦法？
「就……就沒有一個除非？」愉妃輕聲開了口。
慧妃的目光左右晃了晃，有些遲疑的說：「除非……」
除非……
除非！
慧妃欲言又止，我卻被點醒了，這句話在我喉嚨里根本壓不住：「除非，是嫡子。」
「對，是嫡子！」愉妃差點跳了起來。
「立長，大不過立嫡。」我一字一頓道：「若有皇后，若皇後有子，那麼——」
「可皇后已經薨逝，小阿哥也死了。」純貴妃在旁邊接了一句，她抬起頭看着我：「蘭兒妹妹，你說什麼呢。」
說什麼呢。
是啊，我在說什麼呢。
但她現在看起來這麼陌生，這麼可怕……
我已經不知如何作答，突然聽見外頭傳來一陣腳步響，李德寶匆匆的跑了進來，道了一聲：「榮嬪娘娘到了！」
「榮嬪？」昱親王似乎察覺到了什麼：「不是只有妃位以上才能到場么，怎麼榮嬪也來了？」
李德寶跪在大殿中，聲音帶着顫：「榮嬪是帶着聖旨來的！」
一言而起，滿座嘩然。
所有人都不由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只見榮嬪一身紅色的宮裝，頭上的寶石鳳釵熠熠生輝，光芒萬丈。
她手持聖旨，一步一步堅定的走了進來，跪在太上奶奶面前道：「臣妾與皇后素來交好，皇后臨終前有一遺詔，放在臣妾手中，還請太上奶奶過目。」
李德寶小心翼翼的從榮兒手上接過遺詔，太上奶奶連忙問道：「皇后遺詔說了什麼。」
「皇后說。」榮嬪清了清嗓子，朗聲道：「她死後，中宮無主，請封昭貴妃為後，統御六宮，母儀天下！」
榮嬪說罷，眾人皆驚。
佟佳大人的臉色一下子發白，他很快說道：「封后得秉承太皇太妃慈諭，得有聖旨！」
「這件事，哀家同意。」太上奶奶點了點頭。
榮嬪又道：「這雖然是懿旨，但上頭也蓋了皇上的玉璽，皇上是知道的。」
「知道？！」佟佳大人道：「這、這哪有皇上蓋玉璽的道理。」
「你在懷疑君上？」榮嬪怒斥。
「不，老臣只是想再見到一個證人。」佟佳大人的眼睛發紅，彷彿一隻步步緊逼的豹子：「總得有人看見，除去你，除去昭貴妃之外。立后乃是大事，不可有一分疏漏！」
他說完，我看見榮嬪着急的差點站起來。
昭貴妃的表情也微微凝重，只有純貴妃。
她躲着我的目光，低着頭，等著結果。
這個懿旨，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方才榮嬪沒來，多半是去準備這份東西。
可懿旨好仿，聖旨難造，充其量，也就是蓋一個玉璽而已。
昭貴妃賭的是無人敢疑，，榮嬪賭的也是這一把。
但所有人都低估了權力二字的誘惑力。
佟佳大人見無人回話，微微笑了起來。
我見局勢似乎不可逆轉，手攥成拳頭，輕輕道了一聲：「我看見了。」
聲音極小，但我知道，所有人都能聽到。
「我看見了！」我站了起來，看向所有人：「我侍君已久，頗得聖寵，這件事大家是知道的。皇上一直對昭貴妃多有讚賞，讓她與我協理六宮。皇上便在前幾日夜裏蓋章聖旨，希望以後能由昭貴妃擔當后位。」
佟佳大人以不可置信的眼光看着我，我直直的迎了上去，道：「佟佳大人，這是懿旨，上頭蓋了玉璽。太上奶奶、榮嬪，我瑾妃、昭貴妃都有證據。你還不認，是害怕有所顧慮，還是不願意聽從聖喻了？」
「老臣……老臣不敢！」
「不敢便好！」我道：「既然如此，昭貴妃貴為皇后，其子七阿哥應當算是嫡子。現下皇後有位，嫡子監國，諸位沒有異議吧？」
佟佳大人啞口無言，純貴妃震驚的看着我，昱親王想說什麼，卻見昭貴妃也站了起來。
「既然有聖旨，那臣妾只好領旨。」昭貴妃淡淡開口：「昱親王與廉親王雖然年輕，但均為皇上長輩，長幼有別，就不勞煩了。慎親王為皇上親弟，理應擔任第一輔政大臣。」
「輔政大臣不當只有一個。」佟佳大人還在掙扎。
「是，不會只有一個。」昭貴妃微微笑道：「但你別忘了，我大清，是有垂簾聽政的慣例的。」
昭貴妃站在了中央，轉身道：「本宮是皇后！若皇上真出了什麼事，便是大清的母后皇太后，而七阿哥生母福貴人，便是聖母皇太后。兩宮垂簾，各掌璽印一角。天下大事，各位摘選剩下三位輔政大臣人選，但均有慎親王統領。剩下的事，兩宮裁決！若有異議，便以謀逆大罪論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