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女兒淚(二)

第四章、女兒淚(二)

優優一睜眼,聽見手機鬧鈴正響的歡,看看時間,趕緊起床洗漱。

下午沒什麼課,優優請了半天假,出去買東西,她剛參加工作,工資也不高,平時給自己買衣服都是在某寶解決的,這次,她專門去大商場的母嬰用品櫃枱,專挑貴的買,掏錢時眼睛都不眨一下。

路過超市,她又進去買了一大堆零食,對了,小金魚說自己想吃肉肉,雞腿,牛肉,炸酥魚,優優各樣都買一點。

晚上,優優領着大堆東西到十字路口化了,看着衣物都燒成灰了,才放心離去。

這次入夢,優優沒有絲毫的猶豫,手裏捏緊了小牌牌,馬上就進入冥界了。

孟婆倒是很清閑,現在人生活好了,壽命也高了,來的鬼也少了,她自然閑下來了。

「來啦!」孟婆打個招呼,一個正在選孟婆湯的新鬼看見優優,多看了幾眼,「看什麼看!人家是上差,豈是你這小鬼可以窺視的!」孟婆斥責道,這麼說,自己的職位還挺高呢!

「哪兒能弄到熱水,我相幫小金魚洗個澡。」優優一見浩傑就問。

「冥界哪裏來的熱水!涼水有,再說,她又感覺不到冷熱!」浩傑對優優的多事嗤之以鼻。

「這知道你冷麵冷心!哼!」優優故意用力撞開浩傑,進了自己的辦公室。

優優一看,那些衣物就在辦公桌上放着呢,「東西都在這裏了!」浩傑進來,手一揮,小澡盆和浴巾洗浴液都有了,水裏還有幾隻小黃鴨呢!

優優真不懂,揮揮手就能成的事,非要挨罵了才做,真是的,犯賤!

「姐姐——」小金魚一進來就朝優優撲過來。

「小金魚,姐姐給你買了好多好吃的,你先洗個澡,姐姐還給你買衣服了。」

「嗯,」小金魚開心極了,三兩下褪下衣服,那背上,腿上,全是傷,有的地方新傷摞舊傷,什麼傷都有,燙傷,刀傷,淤青的那種,那小胳膊小腿只有一張皮,優優擦洗著小金魚的身體,心疼的眼淚撲簌簌落下來,滴入盆中。

「姐姐,這水很暖和,真舒服!」優優也感覺水變熱了,誰說鬼魂不知道冷熱的!這個浩傑就是懶!弄點涼水搪塞自己。

「來,姐姐給你擦香香啰!」優優用浴巾裹着小金魚,給她擦潤膚露,「姐姐,我能叫你媽媽嗎?」小金魚認真地問,「你不是有媽媽嗎?」優優忍着淚,問。

「有,可她不讓我叫,她只讓弟弟叫,算了,我不叫了,我就叫你姐姐。」小金魚不再堅持。

「快看看,小金魚多可愛啊!」怪了,好像優優心裏想什麼,這房間里就會有什麼,剛想着讓小金魚看看自己漂亮的樣子,身後就出現一面穿衣鏡。

「姐姐,我是不是很好看?」優優小心地摸著身上的衣服,長這麼大,她沒穿過一件像樣的衣服,正別提這麼好的牌子貨了。

「優優,來,姐姐幫你扎頭髮。」小金魚的頭髮洗乾淨后很柔順,優優幫小金魚扎個丸子頭,事實上,她只會扎丸子頭和馬尾。

可惜忘了買頭花了,優優看看周圍,有了,自己的絲巾就是紗的。優優摘下絲巾,挽成一個小花球,扎小金魚頭上。

「好了,小公主,現在我們一起吃東西吧!」優優把小金魚抱到桌前,把零食和滷味都擺放開,她似乎忘了,小金魚是一個鬼,她是一個人了。

「這些都是給我的?」小金魚簡直不安相信自己的眼睛,看看這個,再看看那個,優優把雞腿遞到她手上,她都不敢吃,「這些都要留着給弟弟吃。」可能是太饞了,半天,她才拿起一個最小的酥魚,只啃魚頭。

「好孩子,這都是給你的,你一個人的,你吃吧!」優優把一片海苔送到小金魚嘴邊,小金魚吃了一口,突然尖聲大哭起來,一時間引得冥界風雲變色,其他惡鬼受到感召似的也開始嚎哭。

「怎麼了?」浩傑衝進來,優優嚇得站在一邊,她也不知道怎麼了,小金魚突然就那麼大哭起來。

「定!」浩傑手一指小金魚,小金魚軟軟倒在椅子上。

「小金魚怎麼了?」優優怕浩傑會傷害小金魚,「怨鬼一哭風雲變,你現在知道自己的工作多有意義,多重要了吧!」浩傑看看優優,「行了,你今天做的不錯,明天再說吧!」

「那她——」優優想知道浩傑會怎麼處置小金魚,「就讓她在這兒睡一晚,明日你來了再說吧!」浩傑這麼做已經給足了優優面子,他看得出來,優優挺關心這個孩子。

「我能不能知道這孩子身上發生了什麼?」小金魚看起來那麼弱小,又膽怯,不像有什麼怨氣的鬼,兩次相處,優優都這麼認為。

「你別後悔!」浩傑抓起優優的手,另一隻手按在小金魚額前。

像過電影一樣,優優的眼前出現了小金魚生前的一些畫面。

原來小金魚的媽媽是以換親的方式嫁給她爸爸的,小金魚爸爸兄弟倆人都是以這種方式娶媳婦的,這都什麼年代了,還有這種陋俗!

「凝神靜氣!」浩傑提醒優優,優優不敢再胡思亂想了。

「怎麼生了你這麼個東西!」一看生的是女孩,小金魚的爸爸把孩子扔一邊再沒理,幾乎同一時間,小金魚的叔叔家生了一個男孩,小金魚的媽媽月子裏就開始在小金魚身上捏一把,掐一下,嘴裏還一直罵着,「這個多餘的賠錢貨!生你真丟人!」

優優看着小金魚哭的皺成一團的小臉,真想上去打那女人幾耳光。

沒幾個月,小金魚的爸爸媽媽就出去打工了,小金魚留給爺爺奶奶照顧,那麼小的孩子,喝的是叔叔家孩子不喝的放臭的剩奶,有時候就是一口麵湯,平時,小金魚就坐在土堆里玩,拉大小便了也沒人收拾,剛會走,小金魚就成了叔叔家孩子的出氣筒,一家人誰不高興都能打她幾下,罵她幾句。

看到這裏,優優已經淚流滿面了,她後悔了,眼前的一切讓她心如刀割。

後來,小金魚的媽媽也生了男孩,一家人專門回來大擺宴席,高調慶祝,可憐的小金魚端著小碗想要塊肉吃,媽媽一個耳光上去,小金魚就摔倒了,頭在凳子角上磕了一下,都出血了,也沒人管。

「還看嗎?」浩傑放開手,優優哽咽著,哭的說不出話來。

「接下來的情景你更會受不了,別看了。」浩傑的表情沒有什麼變化,「我想看。」優優摸摸小金魚的腦袋,靠近鬢角的地方有一道疤,就是這兒留下的吧!

後來奶奶去世了,小金魚的爸媽把不到四歲的小金魚帶到了打工的地方,小金魚還不到四歲,就已經要給弟弟洗尿布,要打掃家裏的衛生,稍一個不小心,就是一頓毒打。

平時,家裏的碗筷都是小金魚洗,她只能吃點爸爸媽媽和弟弟碗裏剩的殘渣,爸爸喝了酒,常惡狠狠地看着小金魚,說什麼養到十幾歲就把小金魚出嫁了換錢!

有鄰居看不過去,勸小金魚爸媽對孩子好點,他們人前還答應的好好的,一轉臉,就變本加厲地虐打小金魚,鄰居們也不敢多說,有時候看見孩子可憐,悄悄給孩子遞片餅乾什麼的,被她媽發現了,還要罵上好幾天,甚至還會把孩子吊起來打,為了不讓孩子多遭罪,鄰居們只能多一事不二少一事了。

那是一個冬天,家裏的做了紅燒肉,弟弟不愛吃肥肉,把肥肉都吐地上了,小金魚躲在門邊看了半天,撮着手指撿了一小塊肥肉吃,媽媽看見了,拎起火爐上水壺裏的熱水就往小金魚嘴裏灌,小金魚疼的大叫着,說自己再也不敢啦,媽媽還不停手,直到鄰居發現小金魚哭的特別凄慘,忍不住過來查看才停手。

這次,鄰居們真的是怒了,大家聯名把這兩口子告了,可派出所的人一看,說這是家庭糾紛,也沒辦法量刑,教育了幾句就放他們出來了。

那天晚上,小金魚發燒昏迷了,他們也沒準備給小金魚治病,還喪盡天良地把小金魚扔到屋外,準備活活凍死她,好心的鄰居老奶奶給小金魚嘴裏噴了點西瓜霜,又悄悄拿了條舊毯子給她蓋上,不是大家心硬,都不敢管啊!那兩口子都不是人啊!

第二天,媽媽看見小金魚還喘著氣呢,嘴裏罵罵咧咧的,說什麼賤貨就是骨頭硬,舉起手裏的鐵鏟子就朝小金魚腦袋上拍了幾下,直到小金魚不動了,口裏還在呢喃著,「媽媽,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

小金魚終於死了,惹得群情激憤,公安機關也終於對小金魚的媽媽做出逮捕的決定,可一切都晚了,小金魚再也回不來了。

小金魚還未滿十二歲,按農村的習俗,不能入墳地,鄰居們湊錢請人把小金魚埋在城外的一個小土包上,那天,下雪了,雪很大,很大......

「為什麼會有這種禽獸不如的父母!為什麼!」優優泣不成聲,浩傑抽了幾張紙巾給她。

「你不是閻君嗎?這種獸行你們為什麼不管管!這世上還有天理報應么!」優優沖浩傑嚷道。

「天理自然有,一切皆有定數。」浩傑的說法很蒼白,優優並不滿意這樣的說辭。

「你看看這個——」浩傑拿出兩張紙,是這對禽獸父母的生死簿:

葛春花,女,壽元62歲,28歲虐打親女致死,在獄中被犯人群毆致殘,出獄后以乞討為生,55歲被救護車撞至手腳殘疾,卧床七年,死時全身潰爛,死後半月已腐化,遭蛆蟲咬噬,方被人發現。

陳新元,男,壽元65歲,生前虐打親女,四十歲時患病,全身腫脹,五十歲時因被獨子遺棄,乞討為生,后被醉漢群毆至癱瘓,於65歲冬夜,凍餓而死。

看到這兩張生死簿,優優的氣多少消了一點,「所以說,天理昭彰,報應不爽!」浩傑補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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