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初入大家庭

與此同時。

節面帶微笑地看著面前壯碩的男人，張開雙臂：「歡迎你加入我們，病患。」

他張開雙臂的一瞬間，四面八方的掌聲響了起來。

這裡是地下，平民區的地底下。

壯碩的男人完全沒想到自己暗搓搓期待了很久的神秘人物，居然會是一個看起來毛都沒有長齊的小男孩。他不為所動，兩人就這樣互相大眼瞪小眼。

節似乎完全沒有在意他的反應，自顧自從後面的托盤裡拿出一枚胸章：「這是你的胸章，上面有你的名字。記住，只要來到這裡，就要把它戴在胸前，一定不能摘下來。」

胸章上面有鏤空顯示出的兩個字：青益。

青益猶豫了一會，五指張開又鬆開，顫顫地，停在空中許久。最終他還是一把將胸章拿走，鄭重地將它戴在胸前。

節並不為青益的磨蹭而不耐，他看到胸章青益被接走了，便也開心地鼓掌：「我們以後就是同一個大家庭的人啦！」

青益為這弱智動作不禁摸了把汗。好吧，看到這個組織的頭頭后，他就忍不住不停懷疑自己的決定到底正不正確，甚至這一瞬間萌生了從這裡走出去的想法。

但是確實，如果沒有這個男孩，自己也不會僥倖有命活到現在。

病患被捉住的話，後果會非常非常非常嚴重，這是從他與他們接觸后，所有人反覆強調的一點。

他的身上還穿著囚服，上面印著大大的「C」。青益上一秒還是從監獄里逃出來的亡命之徒，現在終於找到了落腳的歸宿，要說不激動是不可能的。

如果不是他固執地不肯聽他們的勸告，「淪為囚犯」這個環節也許就不會存在了吧。

那是一個夜晚，在他用超能力殺人後的夜晚。青益慢慢回憶起來，正當他收拾好現場回家，走在路上，忽然就有一個男人蹦出來攔住了他。

「你殺人了，再不躲起來就會被抓起來，所以快和我走吧。」

接著便是一堆勸誡他和他走之類的云云。

試問那個正常人在剛剛殺完人後，聽到了這種話不會心虛，並且不想趕緊先下手為強？

青益承認，他當時確實是想把這個男人解決掉的，但是他過於大意了，才剛拿出兇器它就被一腳踢飛，他整個人也被男人靈活地擒拿住。

「我也是和你一樣的人。請相信我，現在跟我走，你已經被警察發現了不知道嗎？」

「你在說什麼？」

「我必須把你帶回去！」男人說著就試圖把他拖走。

青益趁他觀察四周的間隙，便急忙掙脫開束縛，一溜煙跑了，不見人影。

沒有聽話的代價，自然是迎來被抓捕的下場。那晚他從噩夢中驚醒，夢見自己在獄中被嚴刑拷打，推開窗想散散心，卻發現自家樓下已經被無數警察層層包圍，猛然想起今天攔住他的那個人。原來他說的都是真的。

正當他不知所措之際，手機卻收到了一條訊息。

「進去后想辦法把針留在體內，用你的能力裡應外合。」

再眨個眼，這條訊息就從手機的收件箱里消失了。

這是什麼意思？

這裡是十六樓，現在逃也來不及了，青益後悔無比。

他自然而然地被輕易抓捕，身體被套上了寬大的黑白條紋囚服，手腳都被鐐銬和人的手臂押著，動彈不得。直到他被押進一間小房子，被黑色的布蒙上眼睛，感受到手臂上的刺痛，體內有什麼東西緩緩流出，他才意識到那條訊息的真正含義。

血就是他的超能力。

只要能夠讓發動對象因為他出血，哪怕只是如米粒般大的血滴也作數。

於是他用了一點小技巧，把那根針留在他的皮膚里。抽血的人似乎沒有發現。

然後他用蠻力掙脫束縛，憑著感覺把那根針刺入了那人的身體。

在那人倒地的那一刻，正對著房門的那道牆也轟然倒塌。

說起來也不可思議，青益每發動一次超能力，在他附近的牆面幾乎都要倒塌。一開始整層樓都蕩然無存，他也差點被壓在下面一命嗚呼。到了現在，波及到的卻不過只有一面牆壁。

他並未著急逃離，而是蹲下端詳了抽血人的外觀。那人的裝束十分奇特，全身上下都用銀色的東西包裹起來。伸手一摸，那層銀色的東西也不像布料，反而更像是錫紙一樣的東西。頭上也是被包著，只有露出五官的縫隙。那根針正好就是順著這些縫隙，扎進這個人的身體里。

也算他運氣好。青益感慨道。

「把針留在體內」的意思他了解了，「裡應外合」具體又指的是什麼？

他出了那道牆壁，順著樓道轉來轉去，卻沒有察覺到任何動靜。奇怪，按理說一整面牆倒了的聲音也不算小，為何到現在都沒有人趕過來看發生了什麼事？反而周圍空蕩蕩一片寂靜？

上一刻是這麼想著，下一刻青益的神經就瞬間被磚瓦橫飛的爆炸聲猛烈衝散。

隨著第一聲響起，越來越多的爆炸聲如樂隊演奏齊齊響應，源源不斷。

他順著聲音源頭的方向跑，他越跑越快，帶動了身體周圍鶴唳的風。夾雜在風裡的不僅僅是那一聲爆炸，還有人倒地的哀嚎、不絕於耳的槍聲、腳步亂竄點在地上的騷動。

還有高呼自由的吶喊，吶喊聲越來越大，越來越多，甚至就要掩過其他聲音。

感覺這段路是這輩子走得最長的路，他終於從室內跑了出來，而眼前出現的景象讓他終生難以忘懷。

監獄的圍牆早已被轟開，許多建築碎片堆積，黑煙瀰漫在平地上空。對面的殘垣上站滿了人，同這邊的警察展開了殊死搏鬥。

好傢夥！這就是他媽的裡應外合！

對面有人發現了他，青益認出來他就是那晚攔著他的男人。男人大手一揮，示意他從出口那裡跑出去。

這幫人，居然為了救他，動用了這麼大的規模！

我青益日後一定加倍報答！他內心澎湃，感受到一股熱淚從眼中濺出，這是屬於男兒的熱血！

他朝著男人所指的方向，直衝沖猛衝了出去，他的身旁、身後有數不清的人，穿著同他一樣的衣服一同起跑，只是青益眼睜睜看他們一個個被子彈擊中，倒地不起。

最終和他一起成功跑出來的，青益依稀記得，是一個看起來年紀輕輕的男孩，身材瘦弱。接著在逃跑的途中他們失散了，青益也躲躲藏藏，只想著離監獄越遠越好，找不到救他的那群人身在何處。

他流浪好幾天，心力交瘁，幾近奔潰邊緣。在他徹底絕望之際，忽然一根稻草從頭上冒了出來，救命的。他終於又和他們見面了，生活好不容易回到了正軌。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他後悔不已。這群人只是為了救他，幾乎一半人都下了場。

回憶完畢，此刻大家溫柔熱情的笑容蕩漾在他的身旁，青益感覺自己彷彿重回了炮火轟鳴的那十幾秒，那熟悉的感覺似乎又要湧上心頭，那咸濕的淚水似乎又要淌下！

我要誓死為這個家，貢獻出我所有的力量！青益暗自做了決定。

節一直看著他，看著青益的拳頭緊了又松，笑容綻放得更為燦爛，嘴邊的梨渦若隱若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