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看起來是對話實際上是科普

病患。

田思代細細咀嚼著這兩個字，不知其中暗含了幾層深意。

「至於剛剛那個人，還有之前在大馬路上被車撞死的女人。你沒有發現這兩者有什麼相同之處嗎？」

「還有花江月、第一個人，你沒有發現這兩者的相同之處嗎？」

相同之處……

如果要說有什麼相同之處的話，那麼可以說田思代都是在危急關頭面對著他們發動的能力；而另外兩個，則是沒有直接接觸……

「難道說，我的能力有兩種副作用？」

「如果我與發動對象有直接接觸的話，他們就會像那樣不顧一切地朝我衝過來；如果我沒有和他們直接接觸，則是會留下我的痕迹？」

節笑了，毫不吝嗇地誇獎道：「姐姐真聰明！有兩種專門副作用的病患，我還是第一次見呢！」

「還有，姐姐的發動條件也是，我第一次看到這樣的！你的發動條件實在是太輕鬆、太簡單了！」

「發動條件？」田思代問道。

節不住點頭：「就是讓你的『超能力』發動的必要條件啊。每個病患的發動條件也不一樣，我見過千奇百怪的，姐姐的看似最正常，但奇怪的多了，你的也不那麼正常了。」

她發現節說話很喜歡繞彎子。

他看著田思代盯著他，笑嘻嘻地說：「我也是病患哦！」語氣里甚至可以聽得出來自豪。

「像姐姐這樣的話，只要想著把這個人殺了，那就會成功的吧。大部分病患的條件都比這個複雜，姐姐恐怕還不知道自己的厲害吧。」

田思代思忖了一會，同樣報以笑容：「托王子殿下的福，我現在已經知道了。」

「不過啊，這也很麻煩呢！」

「為什麼這麼說？」

「其他病患想要殺一個人，還需要其他的客觀條件才能達到目的。姐姐想要殺一個人，就只是想要就可以了。」

「姐姐就沒有想過這樣會帶來什麼後果嗎？」

田思代搖頭。

「就像你在路上看到一張貓咪圖片，上面寫著『不要去想你剛才看到的這隻貓咪』，但是你看到了以後，真的不會去想嗎？」

「我反而會越來越想吧。」

「那姐姐對一個人起了殺意，就算你並不是真的想要殺了他，只是一時的生氣，一邊自言自語『不要殺了他』、『不要殺了他』，但是你的大腦會真的往這個方向偏倚嗎？」

「反而會……」

田思代一時說不出話來。

「當然了，姐姐不需要顧慮這是否合適。」節撿起一根樹枝，不住拿著它往地上戳，「我們都是瘋狂的，大家都瘋了。真正需要注意的是，姐姐還是要剋制，因為你不能讓別人發現你是病患。」

她當然不會讓別人發現。

「如果被發現了，那後果將會非常非常非常嚴重！」每說一個嚴重，節的神情就要嚴肅一分，語氣也更重一分。

田思代點點頭：「我知道的。」

但是節還是惡狠狠地說：「但是姐姐並沒有做到哦。姐姐以為自己真的萬無一失嗎？」

「如果不是我偷偷換了你的血樣，姐姐早就在住院的時候被發現了，在你還在睡夢中僥倖的時候，你就會被悄悄抓走！」

「如果不是我求著那個戴帽子的老頭，叫他胡說八道的話，姐姐也不會這麼快就洗清嫌疑了！而且我好不容易才把他弄到你家裡去做客。」

節居然毫無保留，把這些「功勞」一股腦全攬在自己身上。

還有血樣是什麼？她手臂上的針孔就是這麼得來的？戴眼鏡的老頭？那是真言偵探嗎？

他居然把真言偵探喊成老頭？

節突然頭頂光環，有一束聖光從正上方打下。整個身體的輪廓都微微散出聖潔的白色光芒，一時讓田思代看得睜不開眼。

「我都說了，我是森林王子啊！我可是很厲害很厲害的人！」

接著他拍拍自己的胸膛，臉上全是得意洋洋的自豪。

真是毫無包袱的森林王子。

田思代笑了，徜徉著的是她自己都發現不了的前所未有的輕鬆。

「還有，不止有被發現的風險。我們來猜一猜，要是剛剛我沒有挺身而出，你被那個人抓到的話，會是什麼後果嗎？」

節扔掉那根可憐的小樹枝，做出了張牙舞爪的樣子，不住地翻白眼，嘴巴大開發出哇哇哇的叫聲。

「這是什麼？」田思代疑惑地問。

「喪屍！這是喪屍！姐姐連喪屍都不知道嗎？恐怖片里的喪屍啊！」

喪屍……完了完了，田思代感到心臟停止跳動。怎麼會有這麼可愛的人，她要被可愛死了怎麼辦？一邊無措著，眼裡卻冒出極度興奮的光芒。

「他們會變成喪屍一樣的東西，我會被他們咬死是嗎？」

「是的哦。」節點頭，「而且直到他們爆炸，在爆炸之前他們可是會一直纏著你的呢。」

嘖，田思代回想起那些場景。其實是有些后怕的。紅衣女人陡然生出那麼大的力氣，林孰的速度變得如此之快。如果不是那輛開得飛快的車，如果不是節的出現，恐怕她自己也難以幸免於難吧。

發動對象最終都是以爆炸的方式死亡。

這是只有她的能力會這樣，還是所有病患的都是這樣子？以及，為什麼第一個人保留了完整的屍體？

「為什麼第一個人保留了完整的屍體？」田思代把心裡的疑問直接說了出來。

節撓撓頭：「對啊，為什麼呢？我也不知道欸？也許初次發動能力總是會有偏差吧。」

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四周的翠綠演化為濃黑，萬物歸於寂靜，有螢火蟲的星星點點漂浮在空氣里。不知不覺的行走漫步，他們即將抵達這片森林的邊緣，走出便是平民區的大路。

節停留在了這裡，他的大半個身子匿於黑暗之中。

「什麼時候還能再見面？」田思代也停下腳步，轉頭看他，全是不舍。

在短暫的日落時分，漂移掠過的幾刻鐘里，她尋回了早已銷聲匿跡的快樂。也簡單到只用「快樂」二字形容便已足矣。

「姐姐還是沒有發現啊。」節嘆了口氣。

什麼？

「我很厲害，姐姐要是想見到我得看我的意願。姐姐也很聰明，今天恰好就勾起了我想要見你的意願。」

「姐姐不夠強大，如果你夠強大了，那見我不是隨時隨地的事情嗎？到現在還是如此弱小，也就只能借著聰明來達到目的而已。」

「但是智慧不也是變得強大的一種方式嗎？」

「想要變得強大，首先是你想。姐姐，你在逃避。」

田思代定定地站著，看著他出神，有什麼念想被誘出。

「我知道了，謝謝你。」田思代用最真誠的語氣說道，對著這個比她還要矮小的男孩鞠了一躬，不帶謙卑地、滿含感激地。然後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