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是神明破窗而入

十四、是神明破窗而入

一步,兩步,有腳步聲光明正大地靠近了。

田思代倍感焦灼,但現在還不是時候。這裡才出貴族區不遠,她的腳踩在石子路上,很自然地和護林員打了招呼。

果不其然。

她一走出貴族區的出口大門,就有誰蠢蠢欲動了。

有人在的話,她不敢動手,她也賭跟著她的人不敢下手。

田思代悄悄地加快了步子。

她的呼吸急促,其實到現在她也還是很緊張。如此貿貿然做決定也不知是否合理,至少她現在的唯一憑仗也就只有她的超能力。

超能力這種東西,是真的存在的吧……

過度緊張而產生了動搖,忍不住去這樣想。

但是要怎麼發動呢?

手心有汗。

第一次是用強烈的意念把別人代入死者、第二次的紅衣女人也是在她在心裡說出詛咒的話語之後變得反常。而花江月?似乎是在夢境里主動引誘田思代殺了她。在夢境里發生的現實,同樣可以用「意念」來解釋。

田思代至少大致摸清楚了,「意念」是超能力發動的一個條件。無論是臆想、還是咒罵,或者是夢,只要這份「意念」足夠劇烈,就能夠達到致人於死地的目的。

並且,至少需要知道她發動的對象是誰、或者具體地點和其他條件。她剛剛有試過使用超能力,但由於無法定位,她並沒有感覺自己有成功。

而那些不知為何多出來的物證,姑且可以可以用「副作用」加以解釋。

大馬路上的紅衣女人,應該只是恰巧被車撞到,所以死因算不在田思代頭上,自然也沒有所謂的「副作用」。

但是她為何反常?

這三次並沒有完全一致的規律。這是田思代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真的想要弄明白這一切,她也只能去親口問那個人。那個一直在背後暗示她、挖掘她的能力、誘導她發動能力的人,然後擺脫一直以來的被動局面。

一邊想著,一邊不知不覺加緊步子,後面的人似乎還未發覺。

就快到了……

就是這裡……

在拐角處,田思代猛地跑了起來。

林孰還沒有反應過來,他愣了一會,便忙不迭地跑著跟上。

面對這種奇怪的情況沒有人不會懷疑,但除了跟上去,林孰別無他法。

田思代拐進倉庫,留給林孰掠過眼前的遠遠的背影。

這裡是三層的層狀結構,散發出銹味的鐵架樓梯分別放置在偌大的兩個角落。二樓自上都只有一層的半大,邊緣有鐵欄杆防止人跌落。大的集裝箱填滿了空間,大部分都已辨不出是何顏色了。灰塵飄在每一個角落,田思代衝進來的時候甚至還有些嗆意。

這裡四周都是巨大的方形玻璃窗,窗沿大概只沒到她的腰際。大部分都附上了黑色的斑跡,陽光只得見縫插針地進來,照亮剛剛被腳步揚起的灰塵,然後投射到地板的腳印上。

田思代感覺自己漏算了。

原本她想一進來就立馬躲在暗處,先悄悄看一眼是誰,然後再作打算的。這樣的話一旦有危險也可以立馬使用超能力。現在看來這個計劃作廢了。

無人問津得過於久遠,田思代的鮮活都在地上留下了鮮明的印記。

只能在心中暗自卧槽一句,田思代腦子飛快地轉動了一會,便飛快地溜到角落,順著樓梯跑到二樓去。

林孰一進來,就看到了倚在欄杆上喘著粗氣的田思代。

他表情凝重,手上的刀尖頭鋥亮,反射出沉沉殺氣。

卧槽,還真的是沖著殺她來的。田思代不得不臨時想出各種應對的辦法。

「那個。」田思代擺擺手,腳上還是挪動著,向二樓中間靠近,「這幾天一直跟蹤我的就是你嗎?」

「你是誰?為什麼要跟著我?」

她飛快地說著,盡量把聲音放到最大。

林孰已經很久沒有好好休息過了。他的面容邋遢,頭髮胡亂扭成一團,泥巴粘附在上面。他用囚服在貧民窟換了一件麻衫,已經發黃破洞,被四肢短小尾巴長的生物當作住所棲息了很久,惡臭不堪。

他站在灰塵里,就像是來討命的惡鬼。

「就是你,害死了江月。」

「我???」其實已經不是第一個人對她發出這樣的質疑,在學校里她也被指摘成害人的晦氣者。但別人可以說是玩笑性的惡意報復,眼前這個男人卻好像是認真的。田思代的心裡捏了一把汗。

「你和那個警察一起,隻手遮天。」林孰說著,一腳一步往前,田思代隨著他的腳步,儘力於他周旋著。

警察?是誰?戴邇嗎?

「我要為我,和那些被你害死的人討一個公道!!」

這是一句與「拿命來」別無二致的話,林孰把音量拔得很高,用最快的速度沖了過來。

田思代愣了一兩秒,閉緊了眼睛便發動了能力。

她那時在想什麼?想了什麼樣的話才能讓潘多拉的盒子又一次打開?她到最後也沒有想起。其實真要計較起來的話,比起有目的地主動想要一個人死亡,她此時的反應更傾向於面對生命威脅的自衛行為吧。

至少,在往後那段鞭笞自我靈魂的日子裡,她是這麼安慰自己的。

並沒有也算在預料之內的疼痛。

能力是存在的。她算是賭對了。

田思代睜開眼睛,卻發現林孰已經到了二樓,就在離她不過數步遠的前方正對著她。

這是還活著嗎?

不。田思代很快就發現了,林孰的雙眼瞬間變為了徹徹底底的紅色,一大片的紅色,飽和鮮明,裝在眼眶裡好像要掉出來。他的身體發出了咯噔咯噔的響聲。

是和那天的女人一模一樣的癥狀!

田思代慌亂了。她不住向後退去,即使扶著欄杆也幾近摔倒。

接下來會是什麼?會向她撲過來嗎?還是說根本就沒有死亡,而是變為了另外一種樣子?

眼前的男人咧開了巨大的笑容,田思代發現他的口中盡數是紅色的液體。

他的四肢歪歪扭扭地移動,本就破爛的麻衫,袖子被不堪一擊地撐破,露出的臂膀在抖動、膨大,就好像,就好像那裡垂下來的皮肉要掉下來了一樣。

即便是這樣,他也還是速度驚人。

只不過幾秒。田思代幾乎沒有見過這麼快的速度。

林孰朝她衝過來。

砰、砰、砰,心跳急速加快。

她賭對了前面的一切,卻猜錯了發動能力後會發生什麼。

但實際上接下來要發生的,不知黑白,不知對錯。以後的田思代無比感激接下來發生的一切,無比感激。這是她願意用半生換來永遠靜止的時刻,只不過是即便拆成一幀一幀也鋪不滿一個角落的短暫時刻。

因為,有神明降臨了。

玻璃碎裂發出的巨大聲響,伴著如潮水一樣湧進來的金黃色夕陽,顆粒狀灰塵被捲起、無數浮在空中,少年模樣的神明從天而降。

田思代的屁股直接和地面擁抱,散開來的碎片不約而同都在憐惜她,僅僅與她溫柔擦肩而過。她的姿勢宛如聖徒,對著的是劈裂開來的新天地,那裡有想象不到也追尋不到的浮世,還有掌控一切的,美與極端、自由與野性。

她的信仰於今日降臨,從此再也沒有支配自我的能力。

在愛意滋生的眼睛里,她說願意付出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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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相病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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