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獵手
「就是他！」
田思代一隻手拉住戴邇，另一隻手指向那裡。
戴邇卻彷彿沒聽見似的，獃獃地站在那處不動，田思代搖了他幾下他才反應過來。
他迅速朝著田思代指著的地方跑去，那裡卻早已不見人影。
人給跑了。
雖然沒有實質性的受到傷害，田思代還是感到驚魂未定，大口喘著氣。
「對不起。」戴邇走到她身旁，深深地鞠了個躬，「我剛剛沒反應過來，這是我的失職。」
很奇怪。他明明聽到了田思代的喊叫，想要馬上作出反應，但身體彷彿不受自己的控制，動彈不得，就這樣硬生生浪費了大好的一個機會。不過他沒有說出來。不為錯誤找借口是公職人員該有的擔當。
田思代用奇怪的眼神看了他一眼，又迅速收回。她擺擺手：「沒事沒事，反正也沒傷到我。」
又說：「只是過幾天可能要麻煩你了。我擔心那個人不會善罷甘休。」
戴邇又鞠躬：「這是我義不容辭的義務！我一定會用最大的努力保護你的安全！」
想到了什麼，田思代又問：「最近你們警局有沒有接到什麼案子啊，比如有什麼殺人狂魔之類的，或者有沒有殺人犯逃出來什麼的？」
戴邇努力回想了一會，搖搖頭。
奇怪。
跟著她的那個人，明顯是沖著她來的。如若不是有前科的人隨意尋了她作案，那麼就是她最近又成為了誰的眼中釘。
基本上可以排除學校那些人的嫌疑。他們最常用的就是小把戲，以及利用校規和職務對她施行加倍的處罰，像現在這樣的手段是在過於小兒科，基本上不會有人用。
那麼會是誰呢？
「要不要大規模搜索一遍？」戴邇問道。
「不行不行。」田思代趕忙否定了這個提議。她悄悄報了警也只喊戴邇來的目的就是要低調，如果大張旗鼓的話，那這個消息就極有可能被傳到媽媽耳中，如果讓媽媽知道她又遇到了什麼——
嘖，連著讓媽媽擔憂傷心，那後果田思代不敢想象，也無力承擔。
戴邇跟著她的這幾天，即便田思代集中全部的注意力放在周遭，她也沒有再感到異樣。
但是每當夜晚即將入眠，一旦閉上眼睛，就會看到一雙充滿了仇恨的眼睛，由遠及近，不甚明顯，卻無端佔據黑暗視角的一隅。直直的看著她，直到現實感擴散開來。她無法入睡，雖然知道公寓的安全性完全可靠，但也無法停止那份焦慮的生產活動。
那個人知道她住哪裡。
這是極其危險的事情。就算戴邇能在路上保護她，她也不可能讓他住進家裡來。
開著小燈坐在窗前，只有這一盞明亮。橘黃的暖色調充盈著小角落，為在桌前一筆一劃的女孩獻上光。田思代正在試圖勾出明天的路線圖。
所以只能靠自己了。她也許是三百四十紀的貴族名單里第一個這麼窩囊的未成年貴族。
大庭廣眾之下使用超能力是不可能的，首先她連那個人具體在哪都不知道，就連不安感都不知來自何方的她，想要做到精準找到發動對象實在是困難，而且貿貿然用超能力也說不定會引起什麼騷動，被發現的幾率也很大。
不過說來，其實還有更為簡單的辦法的，不是嗎？但她並沒有那樣做，田思代有自己的考慮。
學校地處貴族區邊緣一帶，而公寓在平民區的核心位置。貴族區的戒備森嚴，安保一流，可疑人員不被發現的可能性很小。在貴族區不會被害，相反她也不能下手。
而平民區相對於貴族區卻不太平，打鬥、血腥和找不到兇手的死亡案件數不勝數，甚至比奴隸區來的還要多得多，尤其是這幾年愈發嚴重。一開始貴族區還會派人去管，現在則隱隱有放任自流的傾向。
貴族區通向大路的出口，學校附近只有一個。而從出口到公寓，兩邊互通的路線可以找到數條，這幾天她都刻意選擇了不同的路線上下學。
明天下午，從學校返回公寓，她會走最偏僻的那條，先是穿過湖，然後在湖岸走沒有整飭的泥巴路，四周是還算稀疏的樹木，有那麼幾個年邁的園林維護人員駐留在那邊。彎彎繞繞，中間有一間廢棄的倉庫，位於貴族區和平民區的過渡地帶，算是灰色的荒郊野外。
自然之地沒有那條銀色的線。
原本它完全隸屬於平民區，大概是為商人的商品提供貯藏服務的地方。幾年來貴族區的不斷擴張，這間倉庫還沒來得及被清理，就已經被劃出商人的合法活動點。
貴族不屑經過，平民難敢靠近。
她發訊息給戴邇：明天早上最後一趟，下午不用來了。辛苦。
然後哇哇嘆了一口氣，被子蒙住眼睛。
就連田思代自己都沒有發覺，她已經對「殺人」與「將要殺人」這種行為視如平常。呼吸一旦開始，就永遠無法剎住。
然後在睡夢垂垂的邊緣，那種感覺又靠近她的心臟。
林孰望著沒有那扇光亮的窗，夜晚的風吹著他單薄的身體。
在學校門口蹲守了一會，找到田思代居然異常容易。他花了幾天的時間跟蹤才找准了最好下手的時機，以及屆時派的上使用的兇器。
但等他再回來的時候，田思代的身邊居然多出來個警察。
就是他。
林孰記得清清楚楚。
雖然他穿著便衣，但是他還是認出來了。那個站在門口的警察，也就是那個站在他面前無知無覺說漏了嘴的警察。
他們是同夥，狼狽為奸。
有那個警察在，跟蹤而不被發現的程度就加大了不少，上次差點被抓住的經歷讓他心有餘悸。好在他之前和花江月談地下戀愛的時候，對於遮掩自己的身影已經駕輕就熟，對於逃跑這種事上手得也十分之快。
所以他成功逃走了。只是接下來不知如何是好：他想要只憑著一個普通人的力量就敵過一名警察簡直是末枝生根。
因此他暫時放棄了路上的跟蹤，這幾天只是在開頭看看有沒有那個警察在，然後再來到田思代公寓的樓下，尋找潛入的途徑。只是這裡的安保系統和貴族區邊邊角角的那種居然不分上下，高強度的密封性讓他咂舌。
但我是不會放棄的。
一旦尋找到機會，哪怕是渺茫的一點也不可能放棄。
林孰想著，不死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