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鬼影疑
錢皇後面色終於舒緩，笑道：「那隻需傳各宮，派人檢查誰的腿上有刀痕，便能找出那搗鬼之人了！」
「對啊，尋常人誰會在腿上挨刀子，這鐵證如山，想必他也是賴不掉的！」劉敬妃也在一旁附和。
「本宮終於可以睡個安穩覺了！」錢皇后眉頭舒展開來。
「這事既已有了著落，那妾身伺候皇後娘娘先去歇息吧，明日一早就能知道結果了。」劉敬妃在一旁說道。
錢皇後點了點頭，劉敬妃便順勢去攙扶她。
「那疏桐，明日天一亮你便派人傳本宮懿旨：檢查所有宮人，腿上有刀傷的，一律帶來清寧宮審問！」錢皇后臨睡前吩咐道。
明日，一切便能水落石出了。
天一亮，唐疏桐便打發人去各宮各局傳錢皇后懿旨，將所有腿上有刀傷之人都帶來清寧宮，有包庇者同罪處。
可等了半晌，各宮各局都來回了話，也沒有腿上也刀傷之人，唐疏桐不解，難不成那人，人間蒸發了？
皇後起來后，召來唐疏桐一問，也覺奇怪，又再次召來張振海問話，再三確認他真的在那人腿上留了傷痕。
唐疏桐暗忖，覺得有些不對，那人既然昨夜與張振海發生了衝突，又負了傷，定不會坐以待斃，若是稍微有些腦子，也會想盡辦法掩蓋傷口，雖然她也說不出有些什麼好辦法，不過宮裡千奇百怪的計謀那麼多，她想不出來，不一定別人也想不出來。
但是無論如何，腿上總會有痕迹的，無論他再厲害，也不可能將傷痕一夜之間抹去。
「皇後娘娘，不如重新傳懿旨，內容改成：將腿上有傷者，通通傳來清寧宮。」唐疏桐走上前說道。
「就按你說的去！」
唐疏桐得到允准，便又著人重新去往各宮各局傳錢皇后懿旨。
不一會兒，各處也都陸陸續續帶來了人，通共三十幾個。
唐疏桐讓張振海去檢查眾人腿傷，將舊傷輕傷的都篩掉，最後只留下了兩位，都是燒傷。
唐疏桐看了看二人的傷口，兩個傷口都挺嚴重，都是新傷，也都是足夠將刀傷隱藏的傷痕。
唐疏桐看了看他們，一位是中年太監，面容滄桑，還時不時地咳嗽，有些蒼白病態，另一位，正值青年，有些肥胖。
「你們都是何處當差？」唐疏桐問道。
「小的在尚膳監當值。」有些肥胖的那位太監回道。
「你呢？」唐疏桐詢問另一位中年太監。
「惜薪司。」
尚膳監掌皇帝及宮廷膳食及筵宴等事，而惜薪司則專門職掌宮中薪炭，都會接觸炭火一類的。
「你這傷是從何而來？」
那位中年太監咳嗽了幾聲，回道：「燒炭時，不小心被燙著了。」
「小的也是燒炭時，褲腳被引燃了，一時沒能滅火，便燒傷了。」那位有些胖的太監回道。
「尚膳監要做飯，燒炭倒也合理，可是惜薪司只管炭火調度，並不管燒炭，如今又正值初夏，天氣回暖，你為何要燒炭？」唐疏桐疑道。
「疏桐姑娘有所不知，我有些咳疾，一年四季都吃著葯，燒炭不過是為了煨葯罷了。」中年太監回道。
這可讓唐疏桐犯了難，兩人都各自有理由來解釋傷口的由來。
「疏桐，可有主意了？」錢皇后見唐疏桐問了半天，便問道。
唐疏桐搖了搖頭。
「既然如此，先把二人暫扣清寧宮吧，餘下的交由司禮監先好好查查二人的底細再做打算。」錢皇后見一時也難以問出結果，不如先派人細查，總之那位裝神弄鬼之人，多半都在這二人之中了，只需扣下他們，永寧宮就不會再有鬧鬼之事了。
應聲，唐疏桐叫來兩個壯碩些的公公，將二人的手捆起，帶下關押。
「那就多有得罪了。」唐疏桐致了歉，到底也沒有十足的證據來證明究竟是他們中的哪一位，統統扣押，對於另外那位來說，就是無端的冤枉。
扣下二人後，唐疏桐便又遣人去司禮監傳了皇后懿旨，調查二人來歷。
這永寧宮鬧鬼之事，總算也快可以告一段落了。
伺候孫太后晨起梳妝時，錢皇后便將永寧宮鬧鬼之事的查處，全部稟報，妝畢，二人也便相伴去內殿照顧太皇太后。
「郕王到！」
唐疏桐還在忙著吩咐小太監拿處方去太醫院抓藥，便聽聞門口傳來了一聲吆喝。
「王爺今日怎麼一個人來了，太妃娘娘呢？」唐疏桐迎上前去問道。
「母妃身子不好，不便日日舟車勞頓入宮，所以今日就我一個人來。」
「王爺倒是孝順，日日都來，連皇上也沒跑得這麼勤。」
「皇兄日理萬機，我怎能跟他比，我這個閑人再不多跑跑，就真的一無是處了，更何況，如今探望太皇太后，也順便可以看看你啊！」朱祁鈺笑道。
隨後，朱祁鈺又走近了些，目光里有些關切：「我聽說永寧宮近日鬧鬼了？」
「王爺怎麼也聽信這些鬼神之說，不過都是有人搗鬼罷了。」唐疏桐回道。
「就是有人蓄意搗鬼才可怕，我可聽說，你這丫頭，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知道永寧宮不寧，還夜探永寧宮來著，你怎麼這麼大膽子？」
「好奇唄，人人都說永寧宮有鬼，奴婢倒想看看，鬼究竟是何模樣。」
「王爺，咱們該進去了。」朱祁鈺身旁的隨從，見郕王聊上了興頭，一時竟忘了此行是來探望太皇太后的，遲遲不進內殿，便催促到。
「那我先進去了。」
本以為，抓獲了弄鬼之人，宮裡也應該風平浪靜一段時日了，可是非之地，哪有這樣容易的安寧。
晚飯過後。
天，灰濛濛的，愁雲密布，空氣中有些悶熱，又有狂風四起，似是雨前的徵兆。
果不其然，沒過多久，大雨傾瀉而下。
「王爺，眼下這天氣，路上泥濘，回府也是多有不便，不如王爺今日就在宮裡歇下吧，奴婢再派人回王府給賢太妃報個平安，如何？」上官慧川見雨下大了，便勸王爺暫且不回府了。
朱祁鈺走到門前，伸手試雨，嘆息一聲：「雨是大了些，不過本王還是回吧，宮裡宮嬪閑雜，本王在宮裡住著也實屬不便。」
慧川見朱祁鈺執意要回府，便問道唐疏桐：「疏桐，你若無事，便拿把傘送送王爺吧！」
「不必了，我自己走就好了，叫她送等會兒淋濕了不好。」朱祁鈺謝絕了慧川的提議。
於是，慧川從倉庫找了幾把好傘，遞給了朱祁鈺的隨從，送郕王上了轎。
淅淅瀝瀝的大雨，濕了轎攆。
「哎呀，王爺怎麼連腰佩落在這兒了！」朱祁鈺前腳才走不久，便又位小丫鬟收拾茶桌時，驚呼著拿過來一塊長壽多福羊脂白玉佩。
唐疏桐接過玉佩，想到他才離開不久，又乘坐的轎攆，行速不快，所以去拿了把傘，準備將玉佩交還給郕王，這類隨身之物，還是不能離身的。
在大雨中快步走了許久，終於在路上截到了朱祁鈺的轎攆，此時，天已大黑。
朱祁鈺聽聞有人，便掀起轎簾，一見是唐疏桐，便匆匆落轎，連隨從還未來得及撐起雨傘，便下轎，走向唐疏桐。
「這麼大的雨你怎麼來了。」朱祁鈺走上前問道，身後的隨從連忙撐了傘過來。
不過朱祁鈺已經迅速躲進了唐疏桐所撐的傘中，他還是淋了些雨，發梢浸濕，濕漉漉地搭在他的臉頰額頭。
「王爺的玉佩落下了。」唐疏桐從衣袖取出那枚長壽多福羊脂白玉佩遞給朱祁鈺。
郕王接過玉佩，嘆了聲：「還以為是出了什麼事兒呢，就為了這勞什子，你也竟冒著大雨跑來一趟，也不怕著涼。」
「這可是貼身之物，離不得身的，王爺快戴上吧。」
二人正說著話呢，從永寧宮轉角方向匆匆跑出一個人，似是位宮女，也未曾撐傘，在雨中橫衝直撞，像丟了魂一般。
跑近了些，朱祁鈺身旁的隨從忙跑上前攔下那宮女，帶了過來。
那宮女跪倒在朱祁鈺跟前，全身濕透，髮髻散亂，濕答答地散開，雙目失神，渾身顫慄，是驚極之相。
「你怎麼了？」朱祁鈺開口問道。
「永……永寧宮，有……」那宮女似被嚇傻，支支吾吾半天也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不過唐疏桐聽了「永寧宮」三字，卻也背後發涼，才抓到了背後裝神弄鬼之人，永寧宮常年空著，還能有何事？
「沒規矩，王爺問你話呢，好好說！」郕王身旁的侍衛見這宮女無與倫比，便呵斥道。
「你別嚇她，你看她都怕成這樣了，你別急，慢慢說。」朱祁鈺安撫著這位宮女。
「奴婢……奴婢見到永寧宮有鬼！」那宮女幾乎是哭著說出來的。
唐疏桐也驚了，莫不是抓錯了人？可按張振海的描述，定是今日若抓的兩人中的一個，張振海也沒理由說謊。
「王爺，時辰也不早了，又下著雨，路上不安全，您還得趕緊出宮回府才是，請容奴婢將這位宮人帶回清寧宮，永寧宮鬧鬼一事，皇後娘娘還在調查，既然她目睹了鬼影，那還是得交由皇後娘娘細細詢問一番。」唐疏桐向朱祁鈺說道。
朱祁鈺聞言，點了點頭，又吩咐身旁另外一位隨從：「你護送著她們倆回清寧宮去，她們安全到達了，你再回府，出宮令牌你拿著。」
那隨從接過令牌，又將跪在地上的宮女扶起來，撐了把傘，將二人送回了清寧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