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遲等晚來羨故人

慕容頭一次如此忐忑，雖然二人曾共同在冥司，但是他從未在此與她相見。他一直困頓在他的住所，不曾出去半步。

而趙南潯究竟是什麼時候來過冥司呢？那是她接手五十的第一百個年頭，她第一次的迷茫，選擇入了冥司。不過好在她在那之後「逃了出來。」重新返回了五十。

就像是趙文璽，他也是如此。在五十找不到究竟為何存在的意義，便也像她那樣入了冥司。可後來也發覺，原來五十真的是他想要存在的地方。

這種神奇的巧合，出現在他們二人身上。雖在五十卻不甘於五十，離了五十才知道最好的歸宿是五十。

他的手不停揉搓衣袖，看似漫不經心的問著「你怎麼來了冥司？」

「外面發生了一些事情……」她探尋他的目光，想驗證是否他知道什麼，亦或是他站在冥主那一邊。

她用極盡掩飾的眼光打量他，但他只一眼便看出了她心底的猜疑「外面發生了什麼？」

不是裝作不知，是真的不知。

自從他回了冥司，就斷了與外界的聯繫，每天都是厚厚的公文。比起風波起，他更擔憂一派平靜下的暗涌。只不過經歷了如此多的事情，她怎麼還是不相信他？

趙南潯複述外面發生的事情，隱去了五十真相，只同他說了顏旬作亂，不知為何趙南沂竟然還存在攜著顏旬雙雙赴死。

從她言語中慕容抽絲剝繭，察覺到她故而不說很多事情。「所以你來冥司，是？」

趙南潯知道必須給他一個理由「我來找你。」

他知道趙南潯藏著秘密，本來有些惱怒為何她滿口謊言，可就這簡簡單單四字，他不禁揚起了嘴角。

只要她想，她需要，怎麼利用他都無所謂，這條命她想要，只要開口什麼都可以給她。

「好，暫住在我這裡。」慕容眼尾掃過她的神色，轉身引著她向著高樓大廈走去。

一路上他耐心替她講解「現在能看到的最高的那座大廈是冥主與冥司公務人員居住的地方，周邊大樓是陰差住所。我們辦公之處在無垢地，在這層地面之下。在無垢地之下，是各個地獄……最下面是十八層。」

趙南潯嗤笑「我以前也在冥司無垢地待過一段時間，你說的我知道很多。慕容，不必太在意我。」

他局促抿嘴笑了「是我想的少了。」

「不是，我更想聽你說一些，你在冥司的生活。」她垂眸盯著自己的手，又投向他搖擺的手掌，快走一步在他身邊握住他溫熱的掌心。

他先是一愣耳尖瞬時紅透，反應過來更加緊緊反握住她的手，盈盈笑意。

趙南潯聽他開始講述自己的生活，心卻飄得很遠，她盯著他的側顏心中念著「利用了你，對不起。」

他拉著她的手與她一同上了電梯，冥司真的與人間無二異。就連電梯裡面也和人間一般，播放著廣告。

「只要998，只要998功德！孟七同款包包帶回家！」

聽了這話她嗤笑「孟七在冥司很受歡迎？」

慕容不關心這些事，也不了解，他正思考如何回答她，電梯門開了。

二人面前正是剛才提到過的孟七，他穿著裙子正畫著口紅，電梯門打開時他抬眸看見了二人，目光下移到二人相握的手上，挑眉一笑。

「兩位……竟是戀人，難怪把孟九害得那麼慘。」孟七譏諷二人，趙南潯有模有樣學著他挑起嘴角「我也沒想到，孟九那麼處心積慮的生活在五十，而不是陪著你去種八百里曼殊沙華。」

這一瞬二人之間針鋒相對，趙南潯抬手就將電梯按鈕按下，電梯門緩緩合上之際一隻手突然伸出攔在門之間，趙南潯再抬眸看到的不是孟七，是冉閔。

她的手還握在慕容的手上，這場面一時間十分尷尬。冉閔盯著二人相握的手伸回了自己的手，他勉強自己不至於臉冷的嚇人。

冉閔落寞轉身，趙南潯看著他的背影手掌不自覺用力，慕容低頭看著雙手接觸之處鬆開了手「你……要去找他嗎？」

這一聲詢問十分卑微，幾乎收斂了他所有的驕傲。可只有慕容知道，二人的目光交匯的那一刻，他恨不得立馬將趙南潯藏起來，再和冉閔你死我活。

趙南潯卻立馬再次握住他的手，她仰頭看著他「慕容，我不欠他了。」

他低頭嘴唇劃過她的鼻樑，像是整個人著魔一般張開雙臂將她攬入懷中「南潯，你是我的啊。」

電梯門打開還是讓南潯不禁感嘆，原來冥司也是有趣。門打開后是一片綠草地，空曠草地上孤零零一座古宅。慕容頗為不好意思「我比較念舊，一直沒有翻新房子，這是我兩百年的住宅。比不得五十……」

「我喜歡。」她歪頭一笑，由得他帶她走進屋內。

木門推開之時，她恍惚回到了活著的時候。所有的擺件字畫都一如當初，可一進屋她瞧見的就是她的畫像，藍色披風拿著暖手爐，驚訝抬眸。

她記得，這是她第一次見他啊，牆上的白衣少年清透雙眸映進了她的心。

就像過往一般，趙南潯還是沒有說出對他的絲毫愛戀。等不到一次，就不會再有第二次了吧。

就像人間的白天與黑夜，冥司的電燈都關了下來，模仿著人間黑白交替。

她在自己的房間里笑著冥主那麼執拗，明明處處和人間不同，他偏要處處學人間，想要創造第二個人間。

慕容敲門「休息了嗎？」

她回過神來「沒有，進來吧。」

他開門走進來，手上端著一盒巧克力，他有些難為情「他們說……這個適合送人……」

趙南潯伸手拿一塊巧克力剝開「為什麼？」她不是出了打趣他的心思，而是真的不懂巧克力到底意味著什麼。

慕容連連搖頭「沒什麼，我做的，嘗嘗。」

很久以後，趙文璽吃了甜到齁人的巧克力，發自肺腑的感慨了一句「兩個千年老妖怪，學青春期少年少女送巧克力，嘖嘖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