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遲等晚來羨故人

趙南潯回憶了那一日，面對著趙文璽的疑惑她選擇緘口不言。

她做事一向如此，只求結果，不問手段。這麼一想，她大抵猜到了顏旬對她的怨恨是從何時開始。昌黎城街道流浪乞女求助，同為幼女趙南潯冷眼看待，便是種下了因，千年糾纏便是果。

她雙手都護住臉「你們先出去等我。」

趙文璽與果子相視一眼走出去在門外等待，果子瞧著滿地蕭涼問道「你會毀了陣法吧。」

趙文璽沒有絲毫猶豫「當然，我不會讓人間的大門向冥司敞開。」他的雙眼裡有光，自信滿滿，找尋回了往日意氣。

「你是因為阮紅菱才守著這裡，因為沒有了她，你也沒了牽挂。」果子苦笑，就像他苟且偷生千年，最後唯一的親人大丫頭被滅，他再無挂念，活著或死去與他來說並無二樣。

趙文璽嗤笑「我不是因為她才停留在這裡，與她的往事都是過往雲煙，人死了也就散了。我如今心甘情願去殉陣，只是因為人世間的美好我再觸碰不到，我想讓活著的擁有，就像玄清。」

果子罕見對他露出讚歎的目光，伸手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擁抱「嗯，我們一定會阻止冥主的。」他以前真的做了很多錯事，背叛和欺騙，現在他十成十的真心想與他們一起守護曾經熱愛的土地。

眼睛纏著一圈白色繃帶的趙南潯摸索走了出來，二人依稀能看見她面上的淚痕。她嘴角斂著微笑「剛才太過突然才會讓你們擔憂，現在我沒事兒了。」

趙文璽嘆氣「殉陣這事等不及了，我們怎麼做才能逃脫冥主的控制，像趙南沂那樣自滅？」

「這事恐怕只有趙南沂能做到。」果子嘆氣「可他已經自滅了。」

趙南潯搖搖頭「冥司，或許有答案。迄今為止，冥主還不知道我們已經知曉五十的真相，或許我們可以去冥司找答案。」

趙文璽瞧瞧自己身上的鐵鏈「我可以回去，重返冥司。」趙南潯也與他說了相似的話「我本就是冥司之人，也可以返回。」

只剩下果子，他心中升起一股愧疚「我什麼都幫不到你們……我不是冥司的人。」趙南潯依舊搖頭「你去尋玄清。」

「找他作甚？」

「我控制不了他的未來，只想保著他現在無虞。」她話說的帶著苦意。

趙文璽贊同附和「我不信沒有一線轉機，既然當年能關閉人間和冥司的大門，把燭九陰封印冥司，我們也一定能做到。我一定會讓玄清過上他應有的生活，去過自己的人生。」

果子不懂他們為什麼對玄清如此重視，趙文璽和趙南潯都並不是輕易信任人與人交心之人，卻獨獨對玄清好的過分。對於玄清的好奇，讓他迫不及待想知道這個人究竟藏著什麼魅力。

儘管幾次見面，玄清總是讓他吃驚。果子拿出一透明藥瓶，裡面有一粒白色藥丸。他遞給趙南潯「這是我離開五十的時候從阮紅菱手裡偷走的可以易容的東西，現在就剩下了一顆。吃了它恢復你的容貌，到了冥司不至於被懷疑。只是，你們要有什麼借口入冥司？」

趙文璽早就想好「李輕妤，我去尋她，她是我帶到這個世上的。我知道她不是壞人，只是被利用而已。」

「那你呢？」

這一問趙南潯想了想「也去尋人。」

「尋誰？」二人同時發問。

她笑答「慕容恪。」

二人一點不驚訝，尤其是趙文璽正在挑眉偷笑。他早就知道，雖然南潯從來說過一句對慕容的喜歡，但是她早就把他當做特殊的存在。

果子又拿出藥丸塞給趙文璽「你拿著這個，可以暫時隱藏氣息的藥丸，或許會有需要。」他哽咽「你們二人保重，千萬不要被困住，如果回不來這陣法我一人毀不掉。」

趙文璽故作輕鬆「放心啊！就算回不來，我在冥司也會找到辦法自滅！不會給五十陣法提供力量的。」

她機械應和卻十分篤定「我也是。」

「萬事小心。」

「嗯。」

趙文璽挑眉拍拍果子「記得把我房間也打掃乾乾淨淨的，等我回來一定不會再弄髒了！我先走，南潯再去！」

趙南潯嗯了一聲，見著趙文璽念著咒語消失，她也默默念起咒語，果子在一旁囑咐「他離開有些話才能對你說，我最怕趙文璽在阮紅菱……孟婆身上誤事，你要想好與孟婆再遇該如何泰然處之。」

「知道了。」她消失在五十，果子輕嘆，偌大的五十現在真的就只剩下他一人了。

他轉身望向趙南潯的屋內，裡面的藏書那麼多，他想去看看。也許哪一本就給了他們一條路，他不求什麼了，想替他們求一求那個玄清的生。

彼岸花綿延百里，趙文璽和趙南潯一前一後，當趙南潯踏入冥司大門穿過一道紅色水波紋，便瞧見了門口看守的兩位陰差。他們先是一愣隨即半跪「趙……趙大人。」

守衛也納悶，怎麼千百年不曾返回冥司的兩位趙大人都回了冥司，那位趙大人不敢多問，並不代表這位大人就敢開口。

趙南潯抬眸望著完全陌生了的冥司，面前高樓大廈如同人間倒影，街上寬闊大道鬼車駛過。相當於人間的綠化帶在冥司種的是大片大片開的正盛的黃菊，還有幾名鬼差不停插花，確保都是最新鮮的鮮花。

唯一一點與人間的區別，就是天上沒有太陽，是望不見一點光的天空。可冥司並不黑暗，反而猶如白晝，路燈數量多的驚人。

就在天空和路燈的照耀之下形成一種奇怪的現象，就像是水中污濁沉澱，黑白界限分明，上為黑，下為白。

以前，冥主愛擺滿白燭，現在電燈更合他的心意。

趙南潯對這片陌生的世界充滿忌憚，她問「那裡，是冥主的住所嗎？」

那是她站著這條路的盡頭，那座高聳的大廈見不到最上層在哪裡，好像高的直接連接到人間的地面，同時這座大廈也是最高的標誌物。

守衛嗯嗯點頭「冥主住所，也是各位大人居住的地方。但是冥主現在不在那裡，我們不知冥主去了何處。」

「若是趙大人有事，我們去尋冥主。」

她低頭看著還在半跪的二人「我不找冥主，不必驚動他。我來尋的是慕容大人。」說完這話她抬眸便瞧見了風塵僕僕的慕容，一身黑色西裝修身利落，胸口別著一朵白花，見到她抿唇笑起來。

守衛心裡犯了嘀咕，慕容大人怎麼笑了？好可怕。

她也笑了「我來尋你。」他幾乎同時也說了四字「我在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