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章 遇刺
微風中，風凌霜身旁有柳枝隨風搖晃。
只是不知道風凌霜對墓碑說的話還未走近的阮蓮華和阮雙玉有沒有從風中聽到。
風凌霜不在意自己剛剛的隨口胡謅，嬉笑了一聲朝著遠處兩個人走過去。「你們怎麼才來？」
「風大哥！」回答風凌霜的是阮雙玉的一聲風大哥。
阮雙玉向風凌霜招手，小跑跑到他身邊，扯了風凌霜的衣袖道：「風大哥，一年不見，風大哥還是這般風流瀟洒啊。」
「哈哈…你風大哥何時不蕭灑過？」聽到阮雙玉的誇讚，風凌霜一副你很識趣的模樣拍了拍阮雙玉的肩膀。打量了阮雙玉點頭道：「嗯，這麼久不見你倒是長高了不少。」
當年他見到的阮雙玉還只是個九歲的小孩子，雖然自己每年都會回來，卻也只是去多情閣尋阮蓮華的時候見上他一次。現在又已是一年了，阮雙玉是真的長高了不少。雖只是十五歲，也快要與他同高了。
風凌霜讚歎，阮雙玉挺了挺還是少年人纖弱的身板。「那當然，我以後可是要和風大哥一樣高，武功一樣強的！」
風凌霜笑呵呵的看著阮雙玉，顯然對他的奉承話很是受用。
此時，原本在遠處的阮蓮華慢慢走過來。
風凌霜看著走近的阮蓮華得意的揚了下巴道：「我說阮蓮華，你看你這麼大的人了，還不如阿玉說話這般中聽呢。」
阮蓮華瞧著風凌霜，挑眉不咸不淡的哦了一聲微笑道：「是嗎？」
一句意味深長的是嗎之後阮蓮華頓了一下道：「你比我長了八歲，說話便好聽？剛剛是誰擾我爹娘清凈，讓他出墓來看我們來著？你和阿玉兄弟相稱，那我爹娘便是你的長輩。你說出這般不敬長輩，不敬逝人的話，豈不是比我更為無禮？」
剛剛的話他聽到了？！
風凌霜抽了抽眉角被噎的無語，訥訥道：「呃……你，你耳朵怎麼那麼靈，這都能聽得到？」
自己無心一句話便被阮蓮華扣上了不敬長輩，不尊逝人的罪名，卻又反駁不得，風凌霜鬱悶，但是卻只覺得是怪阮蓮華的聽力太好。
看他一副溫和模樣，但是只要是涉及他的親人，便會這般小氣計較起來。
阮蓮華看風凌霜氣焰被壓下去，笑了一下便不再繼續這個話題。認識了這些年阮蓮華怎麼會不知道風凌霜的性格？他不過是性情不拘小節，行事無羈而已。
阮蓮華將手中提著香燭祭品的籃子遞到阮雙玉面前輕聲道：「去吧。」
阮雙玉聽到這句去吧，原本因為見到風凌霜而起的好心情便慢慢消散。
阮雙玉深深看了阮蓮華一眼默默接過籃子，獨自走到父母的墳墓前。
風凌霜站在阮蓮華身邊同他一起看著阮雙玉走過去擺好香燭祭品，用手肘頂了頂阮蓮華的手臂道：「你還是不去？」
阮蓮華遠遠看著墳墓前祭拜父母的阮雙玉，好一會兒才苦笑一下輕輕搖了搖頭。
不是不去，只是不敢去。
極少情緒低落的風凌霜見阮蓮華這副模樣也不禁嘆氣道：「你既不祭拜，那為何每次的祭掃日你還都要來？來了又只是遠遠看著，不去為阮大人上一炷香？」
阮蓮華唇角勾起，但笑意蕭索。「你看現在我這般樣子，怎麼有顏面去祭拜爹娘？呵…一個忍辱偷生，以色侍人的兒子。」阮蓮華微微低頭深深吸了一口氣語聲有些自嘲道：「爹娘想必也是不願見到我的。」
風凌霜蹙眉看著阮蓮華，心底竟也泛起淡淡感傷。「那時你也是迫不得已。如果你不肯可能你和阿玉便被打死了。難道阮大人寧願看到你和阿玉喪命也不想你們能活下去？」
阮蓮華微微搖頭再次看向邀寵的子孫，爹或許寧願我和阿玉去黃泉與他團聚吧。」
風凌霜不語。因為他知道以阮大人那讀書讀出的迂腐文人風骨，一定是寧死不屈也會保全名聲的人。
當年阮蓮華選擇自賤身軀換取他們兄弟倆的平安，或許在阮籍眼中便是貪生怕死的不孝兒孫了吧？
但是？如果不是阮蓮華的妥協，又怎麼能讓阮雙玉平安無事？如果他當真貪生怕死又怎會割腕尋死？
如果當年阮蓮華死了，那阮家早就絕後，便更無希望找那個害了他阮家的人報仇，再無機會為阮家正名。
風凌霜沉默了一下。因為他記得阮蓮華曾說過，人只有活著才會有希望。
沉默了一會兒后，風凌霜無奈安慰道：「你也不必將自己看的如此不堪，至少你保全了阿玉。你為了他已經做了很多。有阿玉在，你便不算辱沒了阮家的名聲。」
聽到風凌霜說起阮雙玉，阮蓮華才露出些欣慰笑意。
阮雙玉是阮家日後的希望，所以只要阮雙玉平安，那他做什麼都可以了。
阮蓮華抬頭看向墳墓旁的阮雙玉，點了點頭，眼眸中滿是溫暖之色。
風凌霜仰頭看了頭頂，烏雲密布，像是隨時便會落下雨滴。風凌霜看了一會兒黑沉沉不見一絲陽光的天色又道：「不過想重振阮家何其不易，而且你們現在還是奴籍的身份，除非樊若白肯幫你求西南王想辦法，不然怕你們此生都無法讓阮家抬頭。」
阮蓮華沉默了一會兒，不知在想些什麼，有些恍惚出神。好一會兒阮蓮華才道：「總會有辦法的。」
風凌霜道：「你能有什麼辦法？」
阮蓮華只是淡笑，也是無奈模樣並不回答。
風凌霜又問：「你將重振阮家的希望寄托在阿玉身上，那你以後有什麼打算？」
「能看阿玉重振阮家便好。也沒什麼打算。」
風凌霜搖搖頭。
阮蓮華就這性子，只要能讓身邊的人好，特別是能看阮雙玉好他自己便什麼都無所謂。不去想，不去考慮，甚至都不在意。
真是為了阮雙玉便什麼都肯付出。
風凌霜嘆了口氣道：「那行，我先下山去找酒喝，你們慢慢祭拜阮大人和阮夫人吧。」
「你忘了答應我的事？」見風凌霜抬腳要走，阮蓮華急忙攔住。
風凌霜嗤笑。「沒忘！我來不就是為了阿玉習武的事情么？只是你們估計還要一會兒才能祭拜完。看這天色怕是要落雨，我要先到山腳尋個酒鋪，一邊喝酒一邊等你們下山，免得到時候被雨淋的狼狽不堪。」
聽到風凌霜沒有忘記今日來事做什麼阮蓮華放下心來，也抬頭看了看天色笑道：「好，那你去吧。記得不要喝多，不然醉了如何指點阿玉的武功？而且你若醉了我們便不會管你，會將你丟在路旁的。」
「哈哈……！」風凌霜聽著阮蓮華的威脅毫不客氣的大笑離去。「我風凌霜天為被地為床，哪需要你這小子來管我？」
阮蓮華目送風凌霜離開，再轉回頭時阮雙玉燃了香燭，正恭敬跪在墓前不知是不是在和爹娘訴說思念凄苦。
身在遠處的阮蓮華神色靜然的朝著那座墳墓緩緩跪下雙膝，異常恭敬的磕頭。
六年不敢去墓前祭拜，只因怕污了爹娘的名。如果有一日讓阿玉恢復清白自由身，阮蓮華再到墓前拜祭不遲。
虔誠的磕完頭，阮蓮華站起身，頭頂有絲絲涼意落在額頭。
阮蓮華抬頭，天際烏雲滾滾，不時有小小閃電劃過雲中。
果然如風凌霜所說，天已經開始落雨了。
阮蓮華看向墓前的阮雙玉，雖然還沒有祭拜完，但雨已經落了，還是讓阮雙玉早些回去，若是被雨淋病了可不好。
阮蓮華張口，剛想出聲喊阮雙玉的名字，忽然稀疏的雨中一絲白光閃過阮蓮華眼眸。
阮蓮華猛然心中一凜，脫口而出道：「阿玉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