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余情悅其淑美兮，心振蕩而不怡
很快的，就看到幾個衣衫襤褸的人慌張跑來，逃進白芷所在的林間，其中幾人被利箭刺穿胸腹，鮮血涓涓而出。
因為四周都是濃密的松樹林，導致緊隨他們身後的箭全都落了空。
眾人見暫時安全都緩緩鬆了口氣，下一秒卻見一支白羽箭直直射向其中一個女孩，那女孩看樣子不過十四五的樣子，此時看着箭向自己射來，早已嚇得哭出聲，忘了躲避。
就在女孩閉上眼接受命運的那一刻，白羽箭已停在她眼前，女孩緩緩睜開眼便看到白芷用手接住那支箭，正滿臉疑惑的看着她。
「你們是誰，誰要殺你們？」白芷問道。
白芷話音剛落就聽有人在喊「竟然躲到這兒來了，把這裏給我圍起來，看他們往哪兒躲。」
一個約莫二十左右的男人駕馬而來，待看到白芷手中的箭時斂起笑意，握緊手中的弓。
白芷雖不認識來人，但看到他衣着的刺繡紋樣，手中的明黃大弓，以及身後隨從的裝扮，猜出來人應是位皇子。看此人的形為舉止，臉帶戾氣，絕非儒雅俊秀的三皇子，再想如今能有此勢頭並與剛封了晉王的三皇子殿下相抗衡的應該就是同樣被列為南王的四皇子吳起鈺。
今天真是不宜出行啊，前腳剛遇上慕容憶，現在又碰到個更厲害的角色。
「本王剛射出的箭是你接住的？」南王吳起鈺看着站在眼前的人厲聲道。
白芷心裏暗暗叫苦，俯身請安道「南王殿下萬安，民女不知是殿下射出的箭，只見這女孩危在旦夕所以出手相救。」
「出手相救？」吳起鈺冷笑一聲，上下打量白芷，嗤笑道「就憑你？你以為本王說話做事都是說笑的嗎？」吳起鈺手一揮「他們，不過是螻蟻，本王想讓誰現在死誰就休想活到明天。」
幾個癱倒在地上的人渾身打了個哆嗦，頭磕得咚咚響，面色蒼白，不敢說一句話。
「至於你」吳起鈺虛點白芷，似乎來了興趣「看起來你的身手不錯，連本王的箭都能接下，那麼就再接一次，讓本王看看你的能力。」說着舉起手中的弓箭，直對白芷「不過這一次，本王可不會疏忽。」
白芷的頸后已沁出密密麻麻的汗珠，但聲音依舊冷靜平穩「殿下箭術超群，民女方才只是僥倖，並沒有殿下說得那般好身手。況且」白芷斜看了眼身側跪着的幾人，惻隱之心微動「這裏是皇家馬場，來往皆是皇親貴族，殿下如此大費周章，怕是有失南王殿下風範。」
「馬場又怎樣？整個沨萊都是我吳家的，你竟敢質疑本王。」吳起鈺對於白芷的反應生了興趣，執箭的手一松，利箭離弦，直指白芷。
白芷眉頭皺緊，身形靈活的向後一跳，箭矢從身側飛過釘在樹上，躲過致命一擊。
吳起鈺顯然並不打算放過白芷，即使這一箭接下，她也抵擋不住源源不斷向她襲來的箭，一切只是時間問題。
吳起鈺大笑一聲，繼續搭箭，向白芷射去。
忽見一支箭從遠處襲來，「嗖」的一聲撞斷了吳起鈺的箭矢，速度之快。
吳起鈺的馬向後退去，立即有一排侍衛齊步跨出，搭弓欲射。
白芷還沒看清發生什麼，一個身影迴旋而下，接着淡漠的聲音傳來「南王殿下的箭可有失準頭啊。」
白芷抬頭看着面前來救自己的人，雖然他的聲音依舊平穩，但仍能聽出他隱含的怒氣。
黎仲遠此時換下了騎馬裝束，一身玄色華服，后披雪白長裘。
轉身將手中的弓扔給白芷，把她提起來。
「你怎麼總是亂跑。」黎仲遠聲音依然清冷，卻恍若無人地替她把衣裙上的雜草細心拍掉。
吳起鈺掃了眼黎仲遠暗暗心驚，卻仍笑着說「本王道是誰，原來是得勝歸來的黎校尉？怎麼不在前面賽馬，跑到這兒來看本王教育奴才？」說罷揮揮手命侍衛退下。
黎仲遠嘴角含笑說道「殿下說錯了，此次沨萊戰敗，臣並沒有得勝而歸。再者」黎仲遠眼神驀然凌厲地看向吳起鈺「南王要做什麼我不管，但她是我帶來的，不能碰。」
白芷聽得有些頭暈，一邊的吳起鈺握緊拳頭。
「平日就聽說黎二少不結朝臣，不畏權貴，今日一見果真如此，連堂堂的南王殿下都不放在眼裏。」只見吳起鈺身後有兩人駕馬而來，其中一人笑着說道。
王濟一面說着，一面跳下馬給吳起鈺請安。
和王濟並騎而來的男子四十上下，身形魁梧，面容溫和，正是將軍白建。
白建跳下馬，向吳起鈺請安，並遙遙與黎仲遠點頭問好。
此次沨萊與冷司一戰雖是戰敗，但黎仲遠所擔任的校尉卻是唯一取得大捷歸來的。如今沨萊國內黎仲遠已是名聲大起，就連新任沨帝也贊黎校尉乃當世英才，可王濟在此時卻稱之黎二少，將黎仲遠的戰功置之不提。
黎仲遠彷彿沒有看到王濟，對吳起鈺道「南王什麼時候說話也需要他人代勞了？」
吳起鈺掃了眼王濟，笑着說：「怎麼會？」說完看向白芷「看來剛才是個誤會，姑娘好身手。」
「是誤會就好，難得在馬場見面，大家應該一展風采才是。」白建適時出聲。
黎仲遠依舊是那副冷情冷麵的樣子。瞥了眼白芷，從容端然道「殿下既是如此大度之人，不妨給仲遠一個面子，將這幾個奴才交給仲遠處理，省的惹王爺心煩。」
白芷瞪直了雙眼盯着他看，只見黎仲遠微微轉頭笑看她一眼。吳起鈺的怒火，他似乎一點也感受不到。
吳起鈺驀然握著拳頭心中暗自發火，人都讓你帶走了，還敢來問本王要奴才？越想怒火越旺，就要衝過去，他身後的王濟及時攔住了他，低聲道：「那是個瘋子，連陛下都順着他，殿下您何必跟他一般計較。如果在這裏與他爭執起來，不是正好給了三殿下找碴兒的機會？」
吳起鈺深吸了幾口氣，暫時壓下心頭的怒火，對着黎仲遠冷笑着點頭，「好，黎校尉若喜歡便都拿去。本王還有些事先行一步，幾位慢聊。」說完猛然駕馬轉身，匆匆離去。
吳起鈺離去后，白建也告辭駕馬而去。
白芷走過去對着幾人輕聲說「沒事了，你們可以離開了。」
幾人聽后止不住的向白芷和黎仲遠磕頭，嘴上拚命地感謝，白芷將幾人扶起讓他們離開了。
剛走兩步就感覺到有一雙小手緊緊攥着她的衣角，回過頭就見那個小女孩怯生生地看着她「恩人，奴婢沒處可去。如果恩人不嫌棄，就讓奴婢伺候你吧。」
白芷蹲下來輕聲說「你的家人呢？」
「都讓南王殺了，奴婢是在一個小村裏生活，剛才走了的那些人都是和奴婢一樣從那兒來的。那裏的人會定時把村裏的人賣出去做奴才，正好奴婢們被買到王府，南王嫌棄奴婢們不會做事，就殺奴婢們以此取樂。」她蹲在那裏小心翼翼地出聲，身子止不住的發抖。
白芷聽得目瞪口呆，皺眉啐道「這天下居然有如此殘暴的人，真是黑了心的東西。」
黎仲遠撫額，滿眼無奈「阿芷，有些話是不能說的」隨之也皺眉道「況且這一直是世族子弟間風靡的一項活動。」
白芷撇撇嘴，柔聲對女孩說「我很想幫你，可我自己也是寄人籬下，怎麼能幫得了你呢？」
黎仲遠看着白芷，略一思忖說「讓她跟我回府，在我府中給她安排個差事，也方便你來我府上看看她。」
小女孩再次磕頭道謝與他們一同離開，白芷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心中微動。
馬車上，黎仲遠斜掃她一眼，看她一路低頭不語，心情頓覺好了不少。
「在想什麼？」黎仲遠問。
「在想四皇子南王，他」白芷不知該如何說下去。
黎仲遠目視前方，淡淡開口「皇家的事就算心裏明白也管不了。」
說完黎仲遠轉身面對白芷，臉上又帶着他慣有的笑容「有想這些的功夫，不如想想怎麼報答我，嗯？」黎仲遠意味深長得看她一眼。
白芷脖子一縮「幹嘛？」
「我們一起到外面的世界轉轉。」黎仲遠好笑的敲了敲她的額頭，說「你答應過的，不準抵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