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夏光時一愣,這女孩果然很敏銳,是因為畫家對於情緒都很敏感的關係嗎?看起來就像洋娃娃一樣的女孩,卻擁有完全相反的個性,他對她這樣的反差感興趣起來。

「是這樣沒錯。」

「那就太愚蠢了,畫買來未必是收藏,也有可能送人或出售,又或者拿去拍賣,受贈者也可能再轉賣又送人,你難道要這樣一條條的追,直到把每幅畫的下落都找到嗎?」

面對她的咄咄逼人,他忍不住失笑,都快分不清楚到底誰才是警察了。

「你笑什麼?」她講得這麼認真,聽得人卻在笑,她忽然有點惱羞的臉紅了起來。

「覺得你很可愛。」

「!」可可可愛?!身為一個警察,怎麼可以隨便這麼輕浮的說人可愛!

感受到她的窘態,他回到了話題,「咳,是的,因為任何一個小線索,都有可能是關鍵。」

「我不能讓你這樣去騷擾我的客人。」她立刻把紀錄本全都疊起來,防衛的說。

「真像。」他脫口。

「像什麼?」

「像我小學時的班長。」

「……」她孟白夜最討厭人家對她下的評語就是說她像班長!這人真是哪句話不說,偏偏說她討厭的。

她氣憤的起身,「啊、是嗎?那就請夏警官帶著……」

「不如,你也一起去吧。」

「什麼?」

他仰頭露出像小狗一樣無辜的目光,配著大咧咧到完全沒有警察樣子的笑容,「因為,你很敏銳啊,如果你也一起去,我相信很快就能釐清這條線索了。」

「我幹嘛要幫你?」

「為了,不讓下一個家庭,又莫名奇妙的從這個世界上消失。」這句話,他雖然是笑著說,但眼神,卻再也裝不了溫暖,取而代之的冰冷,讓她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他是認真的。

「真的嗎?」

「?」

「真的,會有人用我的畫,當作那麼殘忍的記號嗎?」她畫的明明是夢,夢的解釋有很多,但唯獨,不可能跟血腥扯上邊。

「所以班長,你要不要親自確認一下?」

「我才不是什麼班長!」她氣得到鼓起臉頰,被他氣得牙痒痒的。

果然很可愛。

也只有這個時候,她才像個二十齣頭的女孩。

「你大約什麼時候可以外出?」他立刻看了看手錶。

「什麼時候都可以啊,畫廊沒有固定的營業時間。」

「我還以為你是像公務員一樣的畫家呢……抱歉,我什麼都沒說。」她果然對於班長啦、公務員這樣的外號很容易生氣,否則她面無表情到,他都以為她沒有情緒了。

孟白夜鼓著臉不再搭理他,她才覺得這個人像極了班上那種最喜歡取笑人的那種人氣王,對,就是會以別人當素材來譁眾取寵的人。

她以前的很多綽號都是被這樣的男生給取的,一想起來就有氣。

這麼輕浮的人,真的是警察嗎?

不對,為什麼偏偏是這樣的人身上,有她找了很久的香味?肯定是偷擦了什麼水果香水吧。

她內心滿腹的糾結,但依然表情淡定的上了車,準備跟著這個奇怪的警察去找那些買畫人。

「吶,你為什麼都畫這種夢境畫啊?你說這是紀錄,難道你的夢每次都很特別嗎?」

「……」

「不然,有什麼特殊的原因嗎?」

夏光時很快就發現他像在跟牆壁說話一樣,「你也出點聲好嗎?」他最怕這種安靜的尷尬了。

「警察,都像你這麼吵嗎?」

好吧,他沒辦法了,這果然是他覺得最難應付的類型,雖然這種安靜會令他很不自在,但他已經找不出別的話題了。

「不用特別一直說話,也沒關係的。」她看著窗外,淡淡的說,像察覺了他的感受似的。

只有情緒敏銳這點,特別像畫家。

情緒敏銳,聰明冷靜,這兩項特質,完全跟他一直想像犯人的心理,一模一樣。

在那依舊親切的笑容中,也暗藏了這份懷疑,這才是他引誘她一起出發的原因,而不是單純覺得反差有趣想觀察而已。

04

──『你就像夢境的販賣者一樣。』

孟白夜永遠記得,鄭文洲這位有氣質的老爺爺第一次對她說過的話。

『你捕捉了那些飄渺,讓醒著的人,也能看見夢的世界,這是多麼美好的事啊。』

『美好嗎?』

『是的,很美好,你賣的是這個世界上最美的東西。』

這份讚美直到現在想起來,她還是覺得開心,也是那一刻她才發現,原來作品被人喜愛可以這麼快樂。

她盯著名單上第一個要找的名字發獃,怎麼想,都覺得不可能,無論是名單上的誰,都不可能。

「他們,都是熱愛畫的人。」她呢喃出聲。

「什麼?」

「沒事。」她臉不好意思的紅了,她其實很容易發獃發著就把想著的事說出來。

「你該不會常常自言自語吧?」夏光時呵呵笑著。

這次孟白夜沒被他逗得臉又鼓成兩團丸子,反而認真的問,「可以告訴我這三件連續殺人案嗎?不方便透露的細節就跳過,我只是想了解。」

夏光時的表情僵了一下,沉默一會才說,「小心回去作惡夢喔。」

她直接忽略他的廢話,「夏警官,請告訴我,畢竟現在是警民合作不是嗎?」

夏光時雖然很無奈,但還是將有透露給媒體的部分說明給她聽。

八年前第一起案子發生在基隆市某間豪宅,大樓的保全設備相當完善,案發當天所有的訪客資料都跟監視器拍到的吻合,那些訪客也都有不在場證明。

兇手就這樣神不知鬼不覺的,在晚上八點左右的時間,將八樓的劉姓夫婦、七十多歲的父母,以及三歲的女兒,全都以行刑的方式綁在椅子上,並且還將眼睛蒙住,以割頸放血的方式殺人,並且每個人都只有一刀。

案發後,犯人會將屋子全都打掃一遍,並且還會改動擺設成自己的喜好,最後才將被割頸的一家子像裝飾品一樣排列在客廳,並在他們的背後掛上一幅畫。

孟白夜聽完,久久說不出話,並且不由自主的升起一陣寒意。因為這個人,絕對不是為了復仇還是為了發泄殺人慾才殺人的。

他是,為了收藏。

「另外兩起案子也是這樣,手法一模一樣,第二起發生在五年前,第三起則是上星期。」

平常她除了畫畫以外很少看新聞,所以對這個殺人案完全一無所知,她忍不住拿起手機要搜尋,卻被他阻止。

「勸你不要。」

「為什麼?」

「我怕你看完了,會連跟我一起找這十二個人的勇氣都沒有。」她的臉色慘白的跟張紙一樣,跟剛剛冷靜到像不在乎的模樣相差太大。

趁著停紅綠燈時,夏光時從抽屜中拿出一個鐵盒裝的巧克力,「喏,吃巧克力心情會變好。」

「……我討厭吃甜食。」

「你還真是個奇怪的孩子。」

「我跟你又沒差幾歲,不要老用大人的口氣跟我說話,就算你是警察也不能這樣。」她不高興的瞪著他的說。

「我還以為警察可以表現得威嚴一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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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夢清醒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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