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竹林山上
竹林山上，一株巨大的句芒樹上有一座整齊清凈的竹屋。即是小虎和幻靈用人間的工具一根一根搭建好的，更為準確的說應是以小虎一己之力建成的，而她僅貢獻了自己身為妖界前輩的身份在一旁指手畫腳地厚顏無恥而已。
寂靜的夜曬出一道清麗的聲音：「以後，這裡便是我們人間的家。」幻靈懶懶地躺在樹上，纖細的手指逗弄著在眼前飛舞的夜精靈。竹屋在月光下散發著柔和的光，心裡好似有了個可以暫時停留的地方。
「家么？」樹下俊美的雙眸在月夜裡透出一道清透的光，手裡翻轉著一條烤魚。
纖細的手指輕輕點開，夜色下發著淺綠色微光的夜精靈四處飄散。幻靈從樹上躍下，聞著香味乖乖地坐在火堆一旁，咽著口水，雙眼直勾勾的盯著火上的魚。
烤魚的香味愈發濃郁，小虎將已經烤熟了的魚從火堆上拿下，就被幻靈一把奪去。一邊狼吞虎咽喊著燙，一邊仍不放心地盯著還未烤熟的下一條。
小虎瞧著幻靈那似是要連火堆一起吃了的眼神，無奈道，「你可以慢些吃，我不會與你搶，這些都是你的。」
幻靈抬眸，嘴裡塞滿了魚肉，口齒不清道，「如此美味的烤魚，本妖都要不捨得將你賣了換銀子了呢。」
過了一會，幻靈一手拿著一條烤魚，一條咬上一口，交替吃著，突然想到些什麼，便將嘴裡的魚肉咽了下去，對著還在翻轉烤魚的小虎道，「對了，你的修為為何還未提高呢？上次渡給你一些修為，卻好像石沉大海，沒有半點兒動靜。」
小虎的動作頓了下，有些尷尬，他好像忘了提前想些什麼說辭，「這，我......」語氣不免有些吞吞吐吐。
「有些妖本身資質較弱，承受不來或者無法化用如此高深的修為是很正常的，想來是我考慮不周突然渡給了你那麼多的修為，你未因此生出個好歹已是萬幸。」幻靈又咬了一口鮮嫩的肉，看了看天，打斷了他的話道，「本想你快些修鍊，待修為高了些，便回你的妖界去。如今想來是上天想讓你多烤一些美味的魚來報答本妖的恩情，所以快點烤，我這條又快要吃完了。」
小虎無奈一笑，不知怎地，明明是他的修為，可現在心裡卻覺得好像是在偷盜一般。
東方魚肚泛白，望鄉樓打開大門迎客，老闆娘坐在櫃檯拿著算盤。從窗外溜達至今才歸來的大福，沒有如預期瀟洒地躍至地上，而是一條小短腿被某人攔腰截住，以一種極其不雅的姿勢被人提溜在半空。
找死！誰人膽敢對小爺無禮？正待大福脾氣發作時，一極其憤怒，震耳欲聾的聲音灌到耳里，震得它腦袋發昏，忘了發脾氣。
「大福，又少了一條醉魚，你說是不是你乾的？還有我放在架子上的花兒散落滿地，也是你的傑作？」本著教育要從娃娃抓起的原則，幻靈提溜著罪魁禍首，粗魯地放在桌子上。
腦袋還回神來的大福伸出爪子，拍拍額頭，偷吃，以它的身份，小爺還需要偷吃？大福一臉的不屑，它什麼時候被無知的人類這樣粗魯地對待過，心裡很是不爽。什麼花架？它什麼時候弄翻了花架，大福愈發覺得眼前這個無知的人類不僅毫無眼光還無腦。
這不屑的眼神更是激起了幻靈要以暴制暴的想法，於是乎伸出雙手捏起大福的雙耳，一字一句道，「且讓我推斷一下你的作案過程，首先，應是你想要跳進魚缸里捉魚，然而因你這肥胖的身軀，笨拙的小短腿，所以沒能跳進缸里，卻不小心弄翻了一旁的木架，以至晾在木架之上的花兒散了滿地。其次你是個為了吃不會輕易放棄的肥貓，定是跳了很多次，方捉到那條醉魚。不過，我甚是好奇，你是怎麼拖著這麼胖的身軀，還能捉到魚的？」
胖？一字讓大福炸了毛，你才胖，你全家都胖！它的身材是魁梧好吧，在貓族裡它可是個備受歡迎的帥公子。
一向愛好和平，溫文有禮的大福愈覺剋制不住內心的怒火，欲想用盡全力以凌厲地一爪朝幻靈拍去，以回她的出言不遜，然而心有力，手太短。還未拍到人，卻被坐下來的幻靈閃到了一邊，便以它俊臉著地的方式從桌上落了下去。
小爺的俊顏豈能破了分毫，大福伸出雙爪護住它的俊顏，做好了甩個凄慘的準備，卻不料又有一隻手提溜住了它的腿。
幻靈將一隻喝得醉醺醺的肥貓重新放到桌上。
「小幻，大福還是胖些可愛，你如此恐嚇它，萬一它以後鬧著不吃不喝，以此要瘦下來如何是好？」老闆娘在櫃檯處，笑呵呵道。
「老闆娘您放心，大福是絕不捨得少吃些的。」看大福全身炸毛的樣子，幻靈伸出手輕輕地拂過它的頭，看來它還是很注重自己的外表的，便曉之以情，動之以理道，「我知曉你是忍不住貪吃的，畢竟小虎的廚藝那麼精湛，就連我也會忍不住偷吃的，只是你下次偷吃的時候，麻煩用點腦子，別連偷吃也搞得這麼明顯。那些花兒都是我辛辛苦苦採摘的，被你弄翻在地，我還要重新去採摘，這是在扼殺生命，你可曉得？」
拂過的毛髮很是舒服，大福忍不住眯上眼睛，心道看在這份上就不給她一般見識了。
「小幻姑娘，你怎地還在這兒，小虎找你。」石頭從后廚出來喊道。
幻靈放開大福，朝後廚去了，臨走之前還給它一記切記的眼神。
「小幻，其實剛剛你所做之事是我早就想做的事情。」走至后廚時，石頭一臉的大仇得報，心理甚是十分平衡的模樣，對幻靈豎起拇指，很是一番誇讚，「你是不曉得，想石頭我每日辛勤勞動，兢兢業業，仍未攢夠娶媳婦的銀子，遑論享受生活了。觀之大福每日是極其悠閑，只憑它令人喜愛的模樣，便盡享美食，集萬千寵愛與一身。所以，每次瞧見大福，我便有一種要來世為貓的衝動。」
「來世為貓？難道你不曉得街上也有許多被人丟棄的流浪貓？」
「你，好像也有些道理，反正大福是不用為銀子而發愁了，」幻靈無情地打斷了石頭想要來世為貓的念頭。
「銀子？難道銀子真的很重要，我看你們好像都好喜歡它。」她只知道人界之中的人需要用銀子方可買來吃食或是其他東西，有些人為了得到它甚至不惜手段，有的那麼辛苦也是為了得到它，難道這個銀子還有什麼她不曉得的更重大的作用？
石頭瞥了一眼不爭氣的幻靈，將手裡的毛巾瀟洒地甩到肩上，一臉的高深和嚮往，「銀子是我們每一位胸有大志之人的終極目標，有了銀子，你便能得到你想要的一切，有了它，你便可以隨心所欲，這世上沒有什麼是用銀子買不到的東西。」
「有了銀子便能得到一切？」幻靈眸里發著光，她竟不曉得人類的銀子竟有如此的威力。怪不得一向毫無法力，羸弱且生命短暫的凡人竟也會被妖界中的小妖們常道可怕，原來他們有著很是厲害的法器啊。「那需要有多少才可以隨心所欲呢？」
石頭瞧著幻靈也是個腦子正常的人吶，怎老是問這種三歲稚兒便能答來的問題，難道是在探測他是不是有不同尋常的見解和處世之道？石頭重重的咳了一聲，清了清嗓子，朝著空中，一字一句道，「自然是愈多愈好，或許我們終其一生都達不到那個水平，但是我們要始終有一顆要朝其接近的心。」以示他不屈服於貧窮的命運，鬥志高昂的處世態度。
正等著讚賞的言語朝他襲來的石頭，久久未聽到任何動靜，便低下頭瞧，結果只見幻靈點了點頭，略有所思地走了。「真，真不打算誇一下......」
「大福，看來並不是所有的人都喜歡胖胖的貓呢？」老闆娘朝大福笑道。連老闆娘都嫌棄它了么？貓的高傲，讓它邁著小短腿，甚是鬱悶地跳出窗檯。
午後，正是樓里的夥計都可以歇息的時候，葡萄架下小虎依舊躺在他的躺椅上，墨眸微閉，陽光透過葡萄藤架，斑駁的光影落在俊美的容顏上。
由於錯過了飯時，大福本想在後廚找些食物湊合一下，小短腿剛邁進廚房，就看到葡萄架下的人正在微眠，便不敢再邁第二步了。不知為何，在第一眼見到眼前這人時，它便肯定他絕不是尋常之人。起初它對他們有些防備，可始終未發現他們有什麼可疑之處，並且未有任何敵意，便放鬆了警惕。然而自己對他始終有一種發自內心的忌憚，這讓它這隻有著近千年修行的貓妖甚是不爽。
墨眸微張，瞥了一眼在門前邁出一隻小短腿的貓，大福頓時全身顫慄起來。
「那份紫芋糕不準動，其他的隨你。」一聲冷稚道。
哼，本皇想動什麼就動什麼，難道還聽你的不可。然而小短腿卻規規矩矩地避開了那份紫芋糕。心裡安慰自己道，絕對不是它不敢動，而是它是只善解人意，風度翩翩的貓。
人云，征服一個人的心，需得先征服他的胃，好吧，它承認眼前這人征服了它這隻貓。
正當它沉醉在醉魚的世界里無法自拔時，突感有人遮住了它頭上的光，然後一隻甚是無禮的手指頭在輕點它尊貴的頭。自當它不悅的心情騰騰愈盛即將變為暴力時，一張醜醜的放大的臉出現在它眼前，嚇得它差點成為史上第一隻被魚刺弄死的貓。
「早上不是警告過你要偷吃的不留痕迹么？大福，你這樣很容易讓人嫉妒的。我的紫芋糕你沒動吧，若是敢動我的東西，小心你的貓命。」幻靈說著便朝大福做了個威脅的手勢，轉頭髮現小虎就躺在椅子上淺眠，愈發覺得這小虎甚是不靠譜，「小虎，你難道沒看到有隻貓正在作案么？而且還是這麼一隻肥到失去自我的小短腿。」
小短腿？好久都未跳動的心，此刻好似十分劇烈，快要破膛而出。莫要攔我，今日小爺定要與你這凡人同歸於盡！大福放下嘴裡的魚，全身戰鬥狀正欲朝幻靈襲去。突覺得從葡萄架下射來一道警示的眸，立馬戰鬥力化為了雲煙，拒絕暴力的貓銜起魚傲嬌地溜走了。
小虎懶懶地裝作沒聽到，繼續閉眸淺眠。
幻靈端起紫芋糕，走向葡萄架下的石凳上坐下，拿出一塊狠狠咬下一口道「原來人類很是歡喜這種小短腿，唉，早知我當初應該往這方面修行的。」甚有一種可恨的遺憾。「小虎，你說，若你變成一隻小小的很是可愛的虎，是不是要比小短腿的生活還要高貴些？」
語不驚人死不休，小虎微睜雙眸，差點沒被嚇到跌出躺椅外，幻靈雙手托著下巴趴在他一旁，雙眸甚是不善地盯著他，笑得奸詐。
「你，你想幹什麼？」他連語氣都弱了些。
幻靈笑得燦爛，伸出纖細的指朝他點去，像是一步一步地靠近自己的獵物，「你覺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