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繁星宿故關
安寧抬眼，「離婚協議三年前我已經簽了。」
「寶貝，不去民政局辦理離婚登記，協議就是一張廢紙。」周晉軒欣賞著安寧錯愕的表情，心頭閃過一絲快意。
「為什麼不放過我？」
「不樂意，」他的回答令安寧難以置信，「我當初同意你離開周家只是成全你的自由，不是成全你跟別人相愛。」
安寧望著眼前的這個人，望著清俊的眉眼，「你喝酒了？」
「一點點。」
「既然婚沒離成，這周六我有空，我們去把婚離了。」
「你休想...結婚證我已經撕了。」
安寧再度愕然，記憶中的人徹底變得不認識了，「周晉軒，你到底想幹嘛？」
「我想...」周晉軒低頭痞笑，話音未落間突然攫住她的唇，微冷的舌刺探進口腔，攻城掠地。
安寧驚慌失措，拚命後仰，可他怎麼能容她躲閃，一手捏緊她的下頜，更加貪婪索取。
電梯開了又闔上，緩緩下降。
他的吻兇狠霸道。
絕望感如同海水沒頂般窒息，眼睛通紅的安寧抬起手，一巴掌揮過他的臉。
時間靜止。
周晉軒偏過頭，白皙的臉上紅印清晰。
他忽然笑了。
「你在發什麼瘋？」
安寧后怕的躲開他伸過來的手。
「你給我這兒來一刀吧，」周晉軒薄唇上揚，眸子深情的凝望著驚魂未定的安寧，強行抓過她的手放到他心口位置，「一刀刺進去，血流幹了，我想我跟你這輩子的愛恨糾葛才會徹底斷乾淨。」
「叮」的一聲，電梯到達5層，梯門再次重啟，從外面走進來一對年輕情侶，按下負一層的按鈕，當發覺兩人氣氛怪異，年輕情侶不由得好奇多瞄了她們幾眼。
安寧用力抽回手，趁著電梯門沒關閉，快步逃離。
周晉軒追出去，「小安。」
安寧頭也沒回，下樓梯的步子加快，直到被他追上來，一把抓過手腕，她壓抑的怒火才徹底爆發，「滾開！」
周晉軒被她推了個趔趄。
「我不想看到你，請你離我遠一點，」安寧冷冷道，「你的出現就是不斷的提醒我想起過去曾和你在一起的不堪回憶。」
周晉軒僵住，明明這句話聽她講過，可為什麼再次聽到時，仍然心如刀割。
這一次他沒有追上去，眼睜睜的看著安寧消失在樓梯轉角。
小區的鍛煉器材區。
安寧平躺在木椅上，仰頭望著滿天繁星。
似乎已經很久沒有看過星星。
上一次仰望星空的回憶還得追溯到兩年前，就像現在的姿勢一樣，她平躺在厚厚的冰層上，感受著身體在慢慢的凍僵，生命特徵一點一滴的流失。
那晚，天冷的好像能將呼吸都凍住。
因為實在太冷，她努力將動彈不得的僵硬感轉移到頭頂上方的星空。
呵。
如果死前能見到極光，這一遭也算不虛此行。
有人說，人之將死前，過往回憶如同走馬燈般歷歷在目，可她腦子空空，只剩下無盡的寒冷和越來越沉重的眼皮。
「安寧！」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彷彿聽到有人在喚她名字。
呼喚聲焦慮，似遠似近，一直都沒停止。
她睜開眼，僵硬的扭過半邊臉，遠方的綠幕極光之下一道高挑的身影正向她奔來。
那人終於近前，白茶香味清冽。
「叮!」
一條微信推送截斷她的回憶。
安寧點開微信，是賀簡發來讓她翻譯的情詩。
賀簡：這首詩有些急，可以明早發給我嗎？
安寧：可以
賀簡：還沒睡呢？
安寧：嗯在看星星
賀簡：一個人？
安寧：是的
賀簡的電話隨之而來，安寧愣了愣，滑下接聽鍵。
「一個人看星星，形單影隻的，」賀簡的聲音流水般溫溫吞吞，不急不緩，「是遇到了什麼不開心的事嗎？」
安寧默不作聲。
長久沒得到她的回應，「安寧？」
安寧突然一個打挺坐起來，「是不是你？」
「什麼？」
「在我快被凍死的時候...那個人是你嗎？是你出現救了我？」
「...」賀簡：「你終於想起來了。」
原來如此。
她一直認定救她的是周晉軒，在民宿醒來后，她也曾拿著周晉軒的照片向民宿女主人求證過，可她忽略了老外也會臉盲。
「謝謝你，賀簡，」安寧笑笑，「改天我請你吃飯吧。」
「你打算請我吃什麼？」
「你想吃什麼？」
「火鍋。」
「好啊，那你明天有空嗎？」
「明天不行，明天我有演出，下次可以嗎？下次有空我提前通知你。」
「可以，你先想好去哪家店吃，然後我再提前去預定。」
「不如在家吃，我叫上方澤，你可以叫上蘇小悅或者其他的朋友一起過來聚餐。」
「你是擔心外面的火鍋店食材不衛生嗎？」
「不是，」賀簡笑起來，「是想為你省錢。」
安寧也笑起來，「好，火鍋食材我來買。」
「一言為定。」
回到住處，安寧摁開客廳燈，周晉軒早已走了，蘇小悅還沒回來，陸媛在房間正和人通話聊天，聲音輕快，不時傳出來笑聲。
安寧在陸媛門前猶豫很久后返回自己卧室，她想有些事不適合坦白，如果說出來只會造成困擾，那不如不說。
上一周圖書館搞讀書會，安寧簡直忙的飛起，每天都需要趕早去幫忙整理場地，進行圖書宣傳，等到讀書會結束，整個人神經鬆懈下來，她感覺身體已經被掏空，恨不得用上所有的時間來補覺。
今天周五，陽光正暖，晚起的安寧路過客廳，只見陸媛哼著歌從廚房端出兩盤煎蛋，笑眯眯的朝她拋來個飛吻，「過來吃早餐。」
「好，我刷個牙先。」
安寧刷牙刷到一半，陸媛走進來，她身上系著卡通的圍裙，一縷捲髮垂落在臉側，性感中又帶著可愛，「你今晚有空嗎？」
安寧一嘴牙膏沫子，含糊不清，「幹嘛？」
「周晉軒晚上想請你們吃飯。」
安寧漱口的動作停住。
片刻，她吐掉嘴裡的漱口水，用毛巾擦掉唇邊殘餘的牙膏沫后，轉身面對陸媛，沉靜拒絕，「我恐怕沒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