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決定

下午，子澈被林逸帶著去探望肖雲，準確而言也稱不上是探望。

肖雲靜靜躺在營養倉里，衣服換上了專用的病號服，安靜的容顏與平日的鮮活完全不一樣，他沒有清醒的跡象，子澈兩人便只能在營養倉外靜靜守著。

「子澈，他還能醒過來嗎？」林逸將手搭上營養倉，想要觸碰肖雲的頭髮，卻看得見摸不著，分明近在咫尺，卻可能生死永隔。

「能，一定可以的。」子澈的指骨捏得死緊，手心的疼痛提醒著她，這所有的一切都是真實的。

beta學院的醫護室有許多層，每層三四個房間，一間放有六個長條形營養倉，除開裡面的人還有呼吸沒蓋上白布，這陳設跟太平間簡直一模一樣。

「走吧，下次再來。」子澈轉身出了這間寂靜的病房。

醫護室的一樓，有許多穿著白大褂的人，醫生和看護人員不少，但他們行色匆匆，沒有絲毫空閑搭理這群活蹦亂跳探望者。

來這邊探望的人鳳毛麟角，子澈在一樓站立十來分鐘，也只來了兩個而已，從制服顏色來看，他們也是入學不久的學員。

10-12歲的學員都穿著藍白制服，12-20穿的紅白制服，20歲以上的則穿黑色制服，意義也並不相同。

藍白代表新人是不起眼的存在，紅白代表希望與熱情，鼓勵那些學員努力修鍊成長，黑色代表死寂，以這顏色提醒那些學員再不努力就只能等死了。

林逸不明所以地跟著子澈站在醫護室門口，像個門神一般，「子澈？」

「走。」子澈回過神來，向訓練場的方向走去。

與其他地方的寂靜不同，訓練場很是喧鬧，子澈正準備刷身份ID，又停了下來，「你還剩多少時長？」

林逸秒答，「126個小時，五天多一點。」

「那先去我的宿舍，有些話想跟你講。」

「好。」

子澈獲得的獎勵時長加在一起有82天，翻五倍意味著她可以在校410天，即一年零兩個月，這兩年的過渡期她只需要參加兩到三次試煉而已，是非常輕鬆的課程安排。

林逸則24天後就會進入下一次試煉，若他下一次的名次更差一些，這兩年過渡期，他大概得參加上百次，即使到後期實力成長后不再懼怕這些等級的試煉場也並不會過得輕鬆。

進入宿舍后，林逸一坐下，子澈便道；「我有一個想法。」

「什麼想法？」

「小煩，能待在學院的人可以申請提前去試煉嗎？」子澈問從林逸進入房間，便一直沉默蹲在角落的機器人。

「可以。」小煩簡潔答道。

「喂，子澈你不會是準備跟我一起去試煉場吧？」林逸也不傻，聽到這話立即反應過來。

「有這個打算。」

「不行，你不是取得了第一名，為什麼要提前去試煉場。難道是為了保護我？我不需要。我們早已長大了，不需要你當孩子一般照顧。」林逸搖著頭，完全不認同子澈的做法。

「你等我說完。」看林逸那般不認同，子澈補充道；「不單是為了保護，還有其他想法。」

「林逸，你還記得家裡的事情嗎？」

「有些模糊了。」林逸不明所以。

「我還記得，我有一個雙胞胎妹妹，她跟我有心靈感應，我若受傷她的身體也會出問題，如果我死在這些試煉中，她會怎麼樣，誰也說不準。」

「那你不更應該待在學院嗎？你的身體並不是你一個人的，比起保護我，你更應該保護好自己。」林逸激動道。

「我們幾人曾約定過一定要活著出去，蘇臻、簡軍在其他學院我顧不上，若在身邊的你和肖雲我都顧不上，又有什麼資格當小隊的隊長？」

「這不對吧，子澈。我和肖雲已經長大了，早已是獨立的個體，沒人規定隊長就要負擔每個隊員的生命安全，你把自己逼太過了。」

「而且我們也各自單獨去過試煉場，前面那麼多次都活了下來，以後也不會死，我們都要走自己的路，若要你背負前行，我寧可自殺，若肖雲醒來知道你這個決定也不會開心的。」

「我想你們都活著，子清是我的妹妹，你們也是我的家人，少了一個都不行。」

林逸神情一怔，他們五人與家人沒差，對他自身而言，相比眼中只有對方的父母，這群同伴才是他最在意的人，正因為在意他才更不願意讓子澈陪他去送死。

「子澈，你聽著，我不要你陪我去，你若跟著，我現在就自盡。」林逸手腕一個翻轉，一把匕首已經抵在自己的脖頸上。

「林逸！你別衝動，放下匕首。」

「你答應我不去，我就放下。」林逸與子澈對視著，完全沒有要放下匕首的跡象。

「你冷靜點。」

「子澈，你難道無法相信我嗎？！我們不是同伴嗎？」

「可是——」

「我不要當你們的累贅，上次是蘇臻救我受傷，這次換成了肖雲，都是因為我太弱了才會如此，躲在你們的羽翼下，我便永遠都是這麼弱。」林逸的聲音漸漸帶出了哭腔。

「不是這樣的……」子澈不知所措起來，到底怎麼由要一起去試煉變成這樣，她也弄不明白了。

「我太弱了，太弱了，拖累了你們，對不起。肖雲，對不起……」林逸已完全無法控制情緒，無聲啜泣著，手臂一晃一晃的，那匕首也在他的脖頸上下滑動。

子澈唯恐他一個手滑真的割自己一刀，趁他哭泣分神的功夫，直接用精神力抽出那把匕首扔得遠遠的。

隨即上前幾步，一下下輕拍著林逸的後背，「別哭了，我答應你。」

「真的？」林逸抬起頭，露出一雙發紅的眼睛。

「當然，我什麼時候說過假話。」子澈揉揉他的頭髮，又用手背去擦拭他眼角的淚。

「那說好了。」林逸用袖子抹過眼睛，肩膀還微微輕顫著，展露出兩隻起了薄繭的手掌。

子澈一頓，與他擊掌，「一定要活著。」

「我會的。」林逸堅定的點點頭。

「小煩，時長可以轉贈嗎？」

「不行。」

「那有什麼其他加時長的方式？」

「沒有。」小煩的機械聲平靜無波，完全轉了性。

子澈有心詢問，但林逸完全沒露出異樣表情，大概它那宿舍的家政機器人便是這般。

「子澈，這些我早已問過了，唯一加時長的方式就是試煉排名，對了，你那組是拿了第一名，有多少積分？」

「大概3500多分，通訊器被收走了，準確數字記不清了。」

「怎麼會拿到這麼高的分數？！你們是怎麼做到的，我們組只拿到了127分。」林逸不可置信。

「采異植，礦石還有獵殺野獸，不知不覺就有了。」子澈也很驚訝林逸他們組得分如此低竟然還不是墊底的。

「不會吧？分數最高的異植是補神草，一株三分；獵獸，幼年體全部記一分，成年體根據危險程度五分到三分不等；礦石中分數最高的神原石也不過五分，而且那個還非常稀少，外界根本沒有，你們是怎麼積累到3500分的？！」

「成年體應該佔據大部分分數吧，第二個月開始，我們基本每天都有兩到三頭的成年體收穫。」子澈略一回想試煉過程答道。

「每天兩至三頭？還是成年體？」林逸不禁回想起讓自己傷痕纍纍找到休息地方就昏死過去的那頭幼獸，一個將獵成年體當家常便飯，他卻連對付幼年體都傷痕纍纍，這實力差距也太大了吧。

「林逸你怎麼了？」林逸突然沉默，子澈不禁詢問道。

「沒，沒什麼，只是突然發現我們和你差距好大。」林逸無力地垂下頭。

「啊？怎麼突然談起這個？」

「有感而發吧。」林逸搖搖頭，又道:「子澈，你知道我們那試煉場的第一名拿到多少積分？」

「多少？」

「1240分，然後第二名是985分。」林逸也不兜圈子。

「不會吧？都沒上三千分？」子澈也受了驚訝，她的確猜測過自己這組成績不錯，可沒有數據對比，她還真沒意識到。

「你們那試煉場的成績排名你看過沒？」

「沒有，我只聽小煩提了一句。」

「好吧，早該知道你不會關心這個，你讓你家那機器人過來，自己搜索試試。」

「行吧。」子澈聽話地去搜索，結果除開高高掛在榜首的三千多分，從第二名起就沒有一個高於一千分的隊伍，最後一名甚至只積累了不到一百的分數。

林逸見了也是一陣皺眉，以一種玩笑地語氣道:「你們那組該不會把成年體都殺光了，所以其他組才普遍分數偏低吧？」

「完全沒有，我們還見識過野獸分地盤呢，那麼多怎麼可能殺得玩。」

「什麼？！你有受傷嗎？」林逸聽了立即坐不住了。

子澈這才驚覺自己說漏了嘴，趕緊補救道:「沒有受傷，我們當時在高於地面幾百米的山壁洞穴中，那些野獸根本上不來。」

「原來如此，沒受傷就好。不過你們這運氣也太好了點，直接圍觀了人家的鬥毆現場，對了，那批野獸有什麼特點嗎？」

「倒沒有太過特別，不過它們很聰明，一群野獸k有領頭者，其他同族會跟隨行動。」

「這個倒與教科書上的內容重合，你見到的野獸全是群體行動的？」

「不是，大型野獸間更多是群體行動，小型動物習性不一，落單的不少。」

「試煉中最難受的還是精神力恢復跟不上消耗，我們的精神力補充劑第一個月便全部耗光了，為了不因透支精神力昏倒，探路移動都做不到。」林逸想到那后一個月的慘狀，傾訴道。

「精神力恢復……嗎？」子澈低喃一句，現在無法跟隨一起去，提高林逸的硬實力勢在必行，若告知他精神力恢復方式倒是個不錯的選擇。

「子澈？你在發什麼呆？」

「啊？抱歉，你剛才說了什麼？」

「我是想問你後面的時間要如何安排？你能在學校待一年多，聽課時長沒了，要如何提高自己？」

「嗯……這個問題我也在思考，等我想明白了就告訴你。」

「好，子澈今天我便先回去了，休息時間快到了。」

「好好休息，別胡思亂想，有什麼想法多交流。」

「好的，我知道了。」

林逸的阻撓，子澈下午的那番計劃還未實行便胎死腹中，她卻沒並不懊惱，只默默祈禱著夥伴都能健康地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