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通透

因著這次突襲，子澈又是忙活找休息地又是擔心幾人的身體別真出了問題實在累得夠嗆。待第二日安然他們恢復行動力時，子澈便直接昏死了過去。

子澈再次醒來時，正頭昏腦漲地被人扛在肩頭移動，雨聲嘩啦啦的很密集，打在身上水花四濺，濕透的衣物緊貼著身體讓子澈不禁哆嗦一下。

「這是……哪？」子澈一開口才發現自己的嗓子幹得冒煙。

「隊長，你終於醒了。」子澈憑藉聲音聽出是季傑的聲音，他走進了幾步，讓子澈看清了他此刻的打扮。

藍白色的制服完全浸濕，右邊腹部有大片血漬，頭上帶著一頂不倫不類的樹葉紮成的帽子，手上還杵著根棍子。

他的後方是許陽和楚菡，楚菡雙手捂著腦袋被許陽半扶半抱地帶著行動，跌跌撞撞的只這一會便差點摔倒三次。

子澈聽見許陽似乎對著她的方向說了什麼，但雨聲太大，聽不清楚點。

直到聽見沉重的喘息聲，子澈這才回過神來，「安然？放我下來吧。」

「呼……呼……子澈，你終於……醒了。」他說著停下，鬆開卡在子澈腰側的手將她放下來，腳觸地時，子澈只感覺雙腿發麻根本站不住。

「現在是準備去哪？」

「獵獸途中突然下起了暴雨，就準備找個地方避雨，楚菡精神力耗盡后，只能去前方那處崖洞。」

子澈順著季傑手指的方向看過去，那邊的石壁上確實有一處洞穴，對於精神力耗盡急需避雨的他們而言，這種肉眼可見的去處正適合。

安然還在劇烈喘著粗氣，聲音重得能蓋住周圍淅淅瀝瀝的雨聲。

許陽也帶著楚菡到了三人身邊，看著所有人這般狼狽，卻未曾拋棄她這個不知何時會醒的同伴，一股暖流席捲上身體，讓子澈好受不少。

「謝謝大家，我們先去避雨吧。」雖然現在該好好道謝，但這樣大的雨，站立一會就被雨淋得有些呼吸困難了。

到了洞穴，子澈的腿已經慢慢恢復了知覺，嗓子仍幹得難受，外面的雨水卻不敢隨意喝，到了洞穴她立即掏出水袋大口大口灌了下去。

安然三人也都癱在地上再也不想移動，楚菡被放在地上后就直接倒在了地上，幾人都沒來得及扶她一把。

歇息片刻，才弄了火查看這處洞穴的情況，洞穴不深，兩米多高，用火把在洞口一照便能掃個遍。

生上火后，子澈先去幫楚菡換了身衣服，才來得及打理自己，這才注意到她穿的楚菡的制服，而正巧剛才她給楚菡穿的也是自己的制服。

換好衣服，便直接用一根長棍子將衣服掛上伸出山洞讓雨淋，然後才各自擦著頭髮在火堆邊坐下，由其餘幾人講解目前的狀況。

子澈這一睡時間已過去了七日，安然幾人初時只以為她是太累了看她睡也就沒叫，睡了一天他們才察覺不對勁。

這期間子澈除了低燒昏迷也沒別的癥狀，試著用物理方法降溫卻沒有效果，也試著弄了治高燒用的葯湯還是沒效果，折騰了兩日沒等到子澈醒過來，他們卻必須離開了。

在森林裡抬著人趕路太慢，無奈之下，他們只得輪流扛著子澈走，路上遇到的小型野獸便收拾掉，大型的則在楚菡的指引下避開，一路走來也還算順利他們本不該會如此狼狽才對。

問題出在今天，他們照例準備換地方，沒人輪換，楚菡因精神力恢復跟不上消耗一直忍受著頭疼。

安然三人一合計，勸說楚菡今天休息一下，由他們探路，現實便立即給了他們重擊。

他們探查前方一千米內沒危險，就放心地往前走了。當時季傑走在第一個，楚菡和許陽一前一後將扛著子澈的安然卡在中間。

季傑向前沒走出幾步，一個黑色影突然竄出，猝不及防下季傑被撞倒在地。季傑的腹部被那頭不到半米高的野獸尖牙頂出了兩條很長的傷口，血液滲出，立即將制服浸染了大半。

安然和許陽驚訝之下沒來來得及應對，多虧楚菡及時用精神力將那頭幼年野獸撕開才救了季傑一條命，她自己卻沒能扛住精神力枯竭帶來的頭部撕裂感，雖然及時喝下精神力補充劑卻也昏昏沉沉的，沒了獨自行動的能力。

等許陽幫著季傑包紮好腹部的傷口暫時止住血，雨便嘩嘩嘩地下了起來，三人決定先找地方避雨，有了剛才探過路還被野獸弄傷的狀況，他們不敢往叢林跑，便瞅准了這處山洞。

子澈也是聽得呆愣，睡了七天，肯定拖累同伴良多，「大家，謝謝你們。」

「別放在心上，上次遇襲若沒有你，我們也都不在了。不過隊長，你該確認一下你為什麼會昏迷。」許陽說著幫季傑處理著傷口，被雨水一泡，傷口處已經開始發脹，若不好好處理，再發燒一個可就不妙了。

「對的，子澈你這昏迷我們都沒找到原因，若是因為那顆大樹，我們第二日便恢復正常了，你怎麼會昏迷這麼久？」安然道。

他此刻是直接癱在地面，扛著比他高上幾厘米的子澈跑這麼遠，饒是他有三級體術，現在也沒能恢復過來。

「季傑你還好吧？」子澈這才看清季傑那腹部的兩道傷口，從心臟下方不遠處一直延伸到腰部，幾乎快一公分的傷口，被雨水泡得肉皮外翻，血漬雖未滲出卻也很是猙獰。

「沒……沒事。」那蒼白的唇色卻沒多少說服力，兩道傷口本就流血很多，還在雨中趕路這麼遠，走路就會陣痛，若沒事他不可能沉默這麼久。

他們除了一些簡單的藥草也沒有醫療物品，就連纏傷口都是直接用的制服搭的領帶以及從制服袖子上撕扯下來的布帶。

許陽將消炎和加速癒合的兩種植物混合碾碎往傷口上敷一層，然後纏上繃帶，這包紮就算完成了。

不到半小時，季傑給幾人招呼一聲便睡了過去，子澈上去一探他的額頭，已經發燒了。旁邊不遠處的楚菡額頭也一直冒著冷汗，一慣沒什麼表情變化的臉，此時眉頭皺得死緊。

楚菡的情況子澈倒不怎麼擔心，精神力消耗過大雖然頭疼會很嚴重，但只要有精神力補充劑或是舒緩劑用不了多久就可以緩過來，休息一晚恢復點精神力就沒問題了。

倒是季傑，高燒可大可小，星際人的身體恢復力很強，肉體的疼痛只要有葯保證休息就能恢復，但若是高燒引起精神力紊亂，那樣的危險性可會大大提高。

她看了一圈最後只得將布條在雨水中浸濕搭在季傑額頭上，許陽見狀拿過來先前給子澈餵過的葯湯給季傑灌了一杯下去。

外面的雨還一直嘩嘩嘩地下個不停，外面的天色已經漸漸暗了下來，安然和許陽兩人現在都恢復了些體力，準備弄些吃食。

子澈則在旁邊閉目進入了精神域，昏過去前，她感覺精神域似乎有了什麼變化。

精神域粗略一看跟先前的沒什麼不同，不過作為精神域的主宰，子澈還是注意到了差別。

她走到海邊伸手掬起一捧海水，手指張開縫隙，海水也沒灑下去，而是一晃一晃的大部分在手掌中一小部分落進了指縫間，這海水由液體變成流體了。

子澈睜開眼，將精神力延展而出，讓精神力探出洞外，觸及衣服時附了上去，原本絲狀的精神力也成了流體，一搭上就自動將衣服給包裹起來，就像動物陷進沼澤不知不覺被吞噬一般。

「我找到昏迷的原因了，我的精神力發生了變化。」

「精神力變化？」安然和許陽兩人都有些茫然，精神力課程只有剛入學那會講了一兩節課，後面他們都是按部就班的修鍊精神力圖譜，在合適的時機晉級，從E級到A級精神力都是絲狀的觸鬚，這還會變化？

「A級最高可達成精神力具現你們是知道的吧？」子澈想了想開口解釋道，說實話若這次什麼都沒獲得就糊裡糊塗的拖累同伴這麼久，她真是愧疚得想死。

「知道。哇，隊長難道你現在就能精神力具現了？」許陽先是點點頭，然後猛的從地上爬起竄到子澈身邊，完全不輸他逃命時的速度。

「子澈，真的嗎？沒記錯的話，歷史最早的那個天才也是十五歲吧？」安然也跟著走了過來。

子澈立即搖搖頭，「不是，我怎麼可能比那個天才還厲害。不過是精神力形態有了變化，現在還無法具現。」

「原來如此，不過精神力形態會發生變化我也是第一次聽說。」

「先前我也不了解，我猜想這應該是這些分院才會學習的內容吧，畢竟A級之後才會發生變化。」

「那隊長你的精神力變成什麼形態了？現在就有具現的模型了？」許陽兩眼亮閃閃地緊盯著子澈，與平時的謹慎小心完全不同，跟個想要探索秘密的小男孩一般，只差沒拉著子澈的手晃兩下了。

子澈看兩人這般熱情也不賣關子，直接分出兩屢精神力搭上兩人的手腕。

「哇，像是涼涼的手環一般。」

「的確不同於先前的絲線狀了。」鑒於前面逃命次數太多，他們都了解子澈的精神力形態，絲線狀勒得緊了就會留下痕迹，跟他們的精神力形態是完全一樣的。

「隊長，這樣的流體狀攻擊力不是下降了？那這樣的形態變化好嗎？」許陽漸漸恢復了冷靜。

就大眾認知而言，尖而利的東西攻擊力更高，比如匕首開刃的一面更加尖，刀背則很鈍。軟乎乎的流體自然沒有細細的韌線攻擊力高。

「還未嘗試過我也不太明白，不過我可以自行控制它的形態轉換。」子澈說著將精神力形態一變，安然兩人便感到熟悉的觸感。

「好久沒被子澈的絲線拽過，現在還挺安心。」安然笑著道。

他們這幾日可吃了不少苦頭，沒有子澈在，他們才發現在他們沒意識到時，子澈分擔了很大一部分工作，明面上他們做了許多事，又是戰鬥又是後勤，除開探查什麼都包了。

沒有子澈后，才發現只靠楚菡一個人探查壓力太大，她現在就累倒了；戰鬥時習慣了聽從子澈的安排，沒有指揮的戰鬥就茫然不知所措起來，因為這樣受了好幾次傷。

許陽也終於意識到了自己的不足。他和季傑一左一右牽制，相比他這邊的不痛不癢，季傑造成的傷害更大，野獸自然明白先除威脅更大的，安然和季傑受傷次數都大大增加，而他受的傷甚至還比不上控場戰鬥的楚菡，意識到這一點后，他突然感覺自己就是個卑鄙小人。

「我現在回來了，不是嗎？接下來的路程我們一起努力吧。」子澈笑著道，短短几日，幾個同伴的神色便有了變化，我竟絲毫沒意識到，成長是需要放手的。

說起來，我和蘇臻他們原本配合也只是一般，不過是多了幾年一起長大的默契，不會有拋棄同伴逃走的想法，戰鬥方面不也是經歷多了才成長起來。

這次的同伴除開安然，全是陌生人，還都很有個性，現在能變成這樣不正是努力磨合的結果嗎？

而且，說到底以我自己喜好的思維去看待別人，我也不過是個狹隘的普通人而已。

別人叫幾聲隊長，我就真把自己當個人物來看了。來自平等社會的我怎麼會不知不覺變成了這樣？是培養機制的問題嗎？還是我那小人物思維的局限性？

許陽和安然看著子澈發獃上手推了一下她，「怎麼了？難道是精神力出什麼問題了？」

「啊，沒事。許陽、安然，對不起，謝謝你們。」子澈站起身對著兩人鞠躬道。

「啊？發生什麼了？為什麼突然這麼正式？」許陽撓著頭避開子澈鞠躬的正面不解道。

「沒事，子澈你終於回歸剛認識的表情了，歡迎回來。」安然上前將子澈扶起來一把抱住，輕拍著她的肩膀。

「謝謝。」子澈摸了一把眼眶，原來在自己未意識到的時候，竟已饒了那麼遠。

許陽懵逼臉，過了片刻手指抖了抖，「那個，你們原來是這種……關係嗎？一直沒發現，對不起。」

「哈？」子澈和安然都看向許陽，「什麼關係？」

「沒什麼，不過你們本就認識，早說出來也沒事嘛，我們又不會排斥的。」

子澈這才反應過來，她還真的從未想過這些問題，周圍的同學在她看來跟小輩差不多，一個正常成年思維的人會喜歡上比自己小個二十來歲的蘿莉或正太嗎？

她對蘇臻的承諾是真的，只因她很清楚蘇臻那開朗的性子要變成ega被悶在家裡太過殘忍了。

若蘇臻有其他喜歡的人她自然樂於祝福，若沒有她並不介意和她在一起，當然這並不意味著她對蘇臻涉及男女之情的喜歡。

安然也反應過來，臉色微微漲紅，「沒那回事，你想什麼呢？我們只是單純的朋友而已。」

「對的，我和安然六歲那年就認識了，一直是朋友，也只會是朋友。」子澈認真道。

「就是這樣。」安然也立即跟著點頭。

許陽這才恢復正常，「這樣還好，不然總感覺先前扛著子澈的做法很對不起你。」他的視線正對著安然。

「……」安然和子澈都齊齊無言了，許陽這思維是真的有點跳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