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7章 哭喪

百越王！

拓拔毅！

蒙毅！

這是屬於蒙毅不同的身份，於馮府門前，蒙毅二請而無人應答。

直到第三請，才是得到了馮去疾的回應。

一請，百越王；二請，拓拔毅；三請，蒙毅。

蒙毅既然誠心來府上弔唁，就不應該以假的身份，百越王和拓拔毅都不是蒙毅真正的身份，唯有「蒙毅」二字才是他真正的身份。

馮去疾前兩聲不應答，便是於此，若真誠而來，是不會用假身份的。

馮去疾拄著拐杖，在下人的攙扶下走至此，下人們自覺的讓出一條路來。

「老爺，您怎麼出來了，這殺人兇手危險，您快回府去。」

兒子死了，縱然馮去疾的心再寬也是難以從容淡定，他的臉上寫滿了悲傷和冷漠。

馮去疾不聽，他執意上前，走至蒙毅跟前，道：「我兒死了。」

「我知道。」

蒙毅看著這位形色憔悴，滿目滄桑的老人，一夜之間，他的頭髮全白了，白髮人送黑髮人的痛苦是沒有人能夠理解的。

而失去至親的痛苦，或許只有蒙毅能夠理解。

當年，蒙恬便是死在了他的眼前，可蒙毅卻無能為力，只能看著自己的至親在自己面前死去。

「你殺的？」

馮去疾的問話直接了當，只要問的清楚就絕不多說一個字。

「不是我。」

蒙毅的回答同樣簡潔明了。

「你走吧。」

馮去疾又是僅說了三個字，他沒有再說多餘的話，聰明之人的對話，簡單明了，而且是說則信之。

蒙毅說他不是殺人兇手，換做別人都會說一些靈魂拷問的話語，可馮去疾沒有，他選擇相信蒙毅。

通過剛才的「三請」，馮去疾便是證明了蒙毅的為人，他誠心而來，自然不會說違心之話。

「老爺，就這麼放殺人大人的兇手離開？」管家馮三石憤怒的說道。

好不容易殺人兇手自投羅網，就這麼放他離開，是不是太便宜他了。

馮去疾背著對管家，低沉地說：「放他走！！」

「可是……」

「走！！」

並非馮去疾恨蒙毅，他恨的是兒子死的冤枉，明知道蒙毅不是兇手，可還把他當成兇手，這便是無理取鬧。

見老爺生氣，管家只好心有不甘地說：「快滾，不要再讓我看見你，否則定要你好看。」

「我只想上一炷香。」

「你聾子嗎？我家老爺讓你走，你聽不見嗎？」管家馮三石說道。

「我既弔唁而來，豈有不上香的道理。」

蒙毅繞過管家，站在馮去疾的身後說道。

馮去疾依舊是背著身，背影看上去有著疲憊，道：「不用了，相信我兒也不希望你來。」

馮劫死前見過的人是蒙毅，儘管馮去疾相信蒙毅不是蒙毅殺得，可內心深處還是對蒙毅充滿了敵意。

明知道兇手不是他，可還是會恨他，或許這就是人先天固有的印象。

「逝者為大，上香乃是誠意，我既來了，便是展現了我的誠意，老丞相如此憎惡於我，可剛才又為何讓我離開，我知你心有怨恨，可我又何嘗不是呢？」蒙毅說道。

失去至親的痛苦蒙毅比任何人都有發言權，馮劫死了，馮去疾想要憤怒，可他是丞相不能為所欲為，他要冷靜，不能被兇手牽著鼻子走。

「你恨什麼？是兇手陷害你？還是恨沒有親手殺了我兒？」馮去疾突然轉身來。

蒙毅不知道有人對他說了什麼，方才見到老丞相的第一眼，就察覺出來他對自己有著一種莫名的敵意。

「不錯，我恨沒有親手殺了馮劫，五年前，他勾結袁浩害死我大哥，難道他不應該死嗎？」

既然以好臉色討不得蒙毅的歡心的話，納悶蒙毅又何必與他們笑臉相迎。

來至馮府，蒙毅就已經猜到了會被人各方針對，蒙毅不是來求的他人的認同和原諒的，此次僅是出於道義罷了。

「你說什麼！！」

「是你兒子害死我大哥，你還要裝糊塗到什麼時候？」蒙毅以冷冽的眼神看著馮去疾。

馮劫這人素來沒有任何主張，而且他還是一個唯命是從的人，勾結袁浩這種事，他如何敢瞞著馮去疾？！

從一開始，蒙毅就不相信馮劫的鬼話，說什麼他的父親不知道之類的話。

馮去疾緩緩地轉身過來，一本正經的看著蒙毅，那雙深邃的眼眸里寫滿了故事。

他歷經滄桑，經歷了太多，其一舉一動都是一個有故事的人。

「所以你是來看笑話的？！」

馮去疾沒有繼續辯駁，而是問了其他的問題，正因如此，他無聲的回答便是默認。

「不！我是來弔唁的。」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這八個字就是蒙毅經歷了滄桑之後對於人生最真實的感悟。

兩個人之間的對話，更像是有頭無尾的交談，外人看了聽不懂，可他們兩者之間卻明的跟鏡子一樣。

「請吧。」

馮去疾說了一句，他的臉上看不到一絲波瀾。

「多謝。」

蒙毅說完之後，便是進去了馮府，下人們想要阻攔，可被馮去疾給制止了，具體什麼原因沒有告知，可老爺的命令不好違背，只好照做。

至大堂之中，點上一根香后，行禮畢。

馮去疾穿著白衣於大堂之中，靜靜地看著蒙毅，一直沒有說話，就這麼盯著看。

……

上香過後，蒙毅看著馮去疾，說了一句：「保重身體，一定都會好起來的。」

「多謝。」

馮去疾哽咽著會了一句。

待蒙毅準備離開的時候，傳來一道悠揚的聲音：「公子子嬰駕到。」

聞聽「子嬰」二字，蒙毅瞬間清醒了。

蒙毅正有意要去見一見他的，而今還真是巧了，少是出門的子嬰也是來此弔唁，可見馮府的面子不少啊。

而大家都知道公子子嬰來此，他所代表的可是他的父親，當今皇帝——秦王政。

不多時，子嬰公子已是在下人的牽引之下來到了大堂之中，馮府的下人也算識趣，對待蒙毅可是天壤之別。

公子子嬰已是看見了蒙毅，卻是置之不理，將他視為空氣，從他的身邊略過，徑直給忽略不見。

對於他的表現，蒙毅不以為然，權當是對方無理的挑釁。

「下官拜見子嬰公子！！」

馮去疾不敢怠慢，當即上前行禮，儘管今天是兒子的葬禮，可規矩還是不能忘的。

子嬰連忙上前攙扶，道：「今日本宮乃是代表父皇前來慰問，老丞相就不必行君臣之禮。」

「多謝陛下，多謝公子。」

「父皇得知馮劫丞相遇害的消息，其心甚痛，令郎乃帝國肱骨重臣，卻今遭遇不測，實為兮國之重創，本宮痛心矣。」子嬰說道。

子嬰公子的表情足夠豐富，他聲情並茂的話語將人帶入他的情感之中。

「公子的心意，下官已經感受到了，相信吾兒的在天之靈也會感到欣慰的。」馮去疾悲傷地說道。

看到兒子冰冷的屍體躺在棺材之中，馮去疾便是有如萬千劍刃刺穿他的心臟，每每見之，猶如刀絞。

「逝者已逝，還請老丞相節哀順變，帝國已經失去了一位重臣，您要保證身體，萬不可有事，帝國可不能再失去你。」子嬰說道。

馮去疾緊緊地握住子嬰的手，就像是一位絕望的老人激動的握住親人的手臂，心中那份無以言表的情緒油然而生。

「謝公子關心，下官還要活著這天苟延殘喘的老命，找出殺害我兒的兇手。」

「嗯？難道殺害令郎的人不是他嗎？」子嬰將話鋒一轉，直指著蒙毅，像是提前預謀好的一樣。

「這……」

子嬰的這番話讓馮去疾也是一愣，身為皇子先不說誰是兇手這種無法下定論的話，他作為當權者，更應是公正者，在沒有確鑿證據之前，是絕對不能說這種故意引導別人的話。

「公子，他可是百越王。」馮去疾說道。

「嗨，瞧本宮的腦子，人家可是百越王，不可得罪，就算是殺了人也不能抓，秦律可是對人家不適應。」

蒙毅玩味的看著子嬰，他言談之間隨無明理了指責蒙毅，但不是傻子都聽的出來他就是兇手。

「你胡說什麼，我們大王根本就沒有殺人，你若再敢胡說的話，小心我撕爛你的嘴。」

圖安可是不能看著有人侮辱自己大王。

子嬰說道：「你們百越人都是這般無禮的嗎？」

「到底是誰無禮？是誰隨意侮辱他人，哼！妄你們秦人自詡子禮儀標榜，原來你們也不過是虛偽至極。」蒙毅身邊的謀臣說道。

「別跟他廢話，這個小白臉敢誣陷大王，看我不揍他一個生活不能自理。」圖安是個急性子，眼裡容不得沙子。

說罷，不管是不是在他人的靈堂之上，圖安大打出手，一拳便朝子嬰打去。

見此狀，子嬰眼神中閃過一絲凜冽，正要動手，想到不可在外人面前露出實力，旋即忍了下來。

即便是能避開攻擊，可他還是扛了圖安一記重拳。

蒙毅沒有阻攔，任由圖安任性，就是為了測試子嬰，儘管子嬰隱藏實力，可還是瞞不住蒙毅的眼睛，因為他想要的答案已經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