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周旋
「一到二十隊堵石封山，二十一隊至四十隊將物資裝船，其餘十隊監督檢驗！務必在今天半天時間內完成！剩下的人去準備晚飯。」姜少一聲令下。
所有人應「是」。然後只聽馬匹嘶鳴、人聲鼎沸一片吆喝聲，人群在各自領隊帶領下飛速散去。趙少也帶領隊員離開，臨走派了一手下護衛過來領冰綺幾人到他居住的地方。
一路走過去，看到許多鄉民的屋子裡亂七八糟，甚至有的沒搬走的傢具都被壯士們取暖當柴火燒了。冰綺心中哀嘆傷感，走著走著才想起注意前方的路，這不是去公塾的路嗎？
走在這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石子路上，看著前方熟悉的不能再熟悉院落，正是公塾，院子不遠處有一顆桃樹，栓著一匹大馬，樹皮被勒出了一條深深的痕迹。
冰綺拿了幾件包袱下了馬車，進了大院門來到東側一排矮房，這排房屋以前是教書先生的宿舍，其中有一間一直空著沒人住過，冰綺選擇了這間沒人住過的房間。
剛收拾完，院外傳來馬鳴聲，冰綺突然緊張起來，她還沒有想好怎麼面對這個現在決定著她性命和前途的人。冰綺摸了摸袖子里藏的從家帶出來的剪刀，定了定神，將緊張的心平復下來。
突然屋外傳來阿勝的聲音：「周姑娘，少爺回來了，叫你過去。」
「知道了，我馬上就過去。」冰綺平靜地走出房間，阿勝在等著她。
來到院北的正房前，還是那股熟悉的味道，這裡是以前高先生住的地方。原先裡面正對門的一張大書桌被挪走靠在西牆邊，東牆邊兩把圈椅一張小茶几，還在原來的地方，一切是那麼熟悉，又是那麼陌生。
「怎麼今天才到？」冰綺一進屋，坐在上首的趙少淡淡問道。
「冰綺要跟趙少去很遠的地方，需要準備很多東西，耽擱了點時間。」冰綺站在剛進門處，雖然表面平靜，內心卻十分緊張，微微低頭道。
「以後叫我少爺就行了，趙少那是外人的叫法。聽說你買了男子衣服，挺聰明的做法，狩獵期間確實帶一個女人在身邊有些惹眼，以後你出門就換上男裝吧。」
「是，冰綺也是覺得在這種場合帶個女子在身邊有損少爺形象。不過，冰綺還有個請求請少爺允許。」冰綺鼓起勇氣將自己心中想法說了出來。
「哦？這麼快就會為我著想了？什麼請求說吧。」趙少語氣平平淡淡，聽不出來他話里有什麼意味。
「冰綺想學騎馬和射箭，到時候跟少爺一起狩獵。這樣一來不會被其他人笑話，二來在狩獵中不會拖累少爺，給您添麻煩，甚至在關鍵時候可以為少爺幫上忙。」冰綺語氣平靜中帶著堅定。
趙少一愣，意外了一下，道：「你把狩獵想得太簡單了，這可不是光會騎馬射箭就行，中間要受的苦也不是你這樣細皮嫩肉的丫頭能承受的。」
冰綺堅持道：「冰綺不怕苦。我們要在這岷山狩獵兩年，我不能處處受人保護。冰綺不需要少爺教我學會狩獵，只要給我個機會讓我學騎馬射箭就好了，剩下的冰綺會自己練習。不管學不學得會，冰綺都會感謝少爺栽培之恩。」
趙少見冰綺堅持，道：「好吧。阿勝你一會兒牽匹馬給冰綺，告訴她怎麼騎，讓她自己練習吧。若你真學會了騎馬，以後我們路上會順利很多，學射箭和狩獵的事以後再說。」
「是，多謝少爺！」冰綺有些驚喜道。
「去吧，換衣服去吧。」
冰綺告退後，阿勝對趙少說道：「少爺不怕她學會了騎馬，哪天她偷偷逃跑怎麼辦？而且她萬一學會自己狩獵，會不會以後翅膀硬了不聽話？」
趙少站起身道：「現在唯一的山口已經在封山了，她能逃到哪裡去？在這岷山之中，她只能依靠我。這丫頭很有個性，有些自己的想法和主意，說不定還真對我有點用。而且她也不是任人擺布的人，給她點恩惠將她的心一起收服，才能讓她真心對我盡心儘力。」阿勝是趙少的護衛副首領，他還有一個身份，就是趙少的奶娘之子，陪伴他從小一起長大，親密無間。他對趙少的許多隱秘事情都知道，趙少對他說話做事也都沒有保留。
冰綺回到房間換上了男裝，頭髮梳成一個髮髻束於頭頂，將袖袋裡的書也在屋裡找了個隱蔽的地方藏了起來，然後出門又來到正房前。趙少正要出去，看見一身男子穿著，秀髮高高束起的冰綺，目中驚訝一閃，道：「不錯！你這身男子打扮倒是更能襯托你的英武氣質，比一般男子還要俊。阿勝，你跟周姑娘去吧。」
在連山鄉的一條無人小路上，阿勝將馬交給冰綺，硬生生道：「少練一會兒，晚上早點回來給少爺鋪床。」阿勝有些表情不自然，這種話還是他第一次說。
冰綺剛要接過馬韁，手一抖，嚇得下意識道：「什麼？」
阿勝沒再重複，將馬韁一撂，轉身大步離開。
冰綺接著馬韁，看著阿勝離去的背影，心中轉了好幾個思緒，往西面濱河方向看了一眼，漸漸平復下來，開始學騎馬。
冰綺一旦下定主意，就放開手腳放鬆身心，身子好像也變得靈活輕巧起來，踩著馬鐙試了兩次就騎上馬背。雙手握韁，兩腿一夾，吆喝道：「駕！」小馬便噔噔噔噔撅蹄子慢跑。
這是一匹馴熟的馬，駕馭起來很順手，再加上這條小路倒也平坦，幾個來回顛簸，冰綺拽韁繩的雙手勒的通紅，但是對此馬也熟悉了許多。冰綺在這條小路跑了十多個來回，差不多能騎穩后，又沿著幾條小路繞著連山鄉跑了半圈，最後來到濱河旁邊，馬兒踏入河邊沙灘上停下。
壯士們正往提前準備好的大船上搬運貨物。這條河就是將岷山深處與連山鄉分隔開來的濱河，最寬處達兩百丈，最深處有十多丈，小濱縣、大濱縣、富倉縣正是在此河下游，因此大河而興盛起來的。而連山鄉這塊準備渡船的地方也有一百多丈寬。
冰綺正看著河邊上漂浮的十幾艘大船想著什麼，身後突然傳來一聲嬌嬌細細的聲音：「你就是周冰綺吧？」
冰綺回頭一看，姜東明幾人騎著馬站在不遠處，說話的是姜東明身邊一個模樣俊俏、身材嬌小的少年小廝，甜甜的笑臉下帶著幾分鄙夷，打量了冰綺幾眼，問道：「沒想到你也會騎馬？你怎麼自己一個人，沒跟在趙少身邊？」
「你是？」冰綺問道。
「我是姜少爺的侍妾，你叫我芬兒姑娘好了。」芬兒一臉得意地道。
「你也是女的。」冰綺恍然道。
「當然，你看我長得像男人嗎？」芬兒又扭頭對姜東明嬌笑道：「少爺，那還有一艘大船沒裝，要不我們上船去水中試試？人家還沒有坐過這種大船呢！」
「哈哈，你想坐船就叫幾人帶你去好了！成大，將那個空船安排下水，讓芬兒去玩會兒吧。」姜東明對身邊的一個大個子黑衣護衛吩咐道。成大是姜東明的護衛副首領之一，是從一個江湖武館中招攬來的，不但武功高，而且性格穩重做事有條不紊，這種安排人的事情姜東明都交給成大。
船隻被安排了下水，成大挑了幾個會水的壯士充當船夫。冰綺正想著開口，芬兒向冰綺炫耀道：「想不想和我一起去坐船？」
如此正中冰綺下懷，欣喜道：「好啊！那就多謝芬兒姑娘了！」隨後和芬兒一起上船。
船上的壯士將船劃到河中央，冰綺對正興奮地嘰嘰喳喳歡叫著的芬兒道：「划船比坐船好玩，不如我們試試划船吧。」
「好啊！正好我也想划船。」兩人一人拿過一個船槳學著樣子劃了起來。冰綺挨著船沿坐著，一邊手握船槳劃撥，一邊跟芬兒和船夫問東說西。突然，冰綺站起身來伸出手指著水面大叫起來：「快看，好大一條魚！」正說著，身子往外一斜，噗通一聲頭朝下掉進水裡，砸起一朵碩大的水花沉了下去。
船上幾位壯士嚇了一跳，趕緊跳下水向冰綺落下的地方遊了過去。船上芬兒還在一邊不滿地嘟囔著：「鄉下的野丫頭就是上不了檯面！玩都玩不好！」
還好，幾個呼吸之後冰綺被救了上來。渾身濕透，厚重的棉襖嘩嘩地淋水，冰綺一撈上來就接連噴嚏不斷。幾個船夫這才發現，原來冰綺是個女的。知道肯定是跟哪位少爺一起來的，趕緊將她送上岸。
岸上阿勝早已發現，神色不悅地牽著馬過來，但還是將她扶上馬，送回大院。
回到住處時，已經天黑。事情按照冰綺原本計劃的那樣，額頭滾燙髮燒，渾身無力。一會兒，阿勝帶了大夫來，為冰綺診斷後說是冒寒，喝幾副葯，需要好好休息幾天。阿勝回了趙少，趙少讓大夫開了葯送去讓冰綺自己熬藥，之後就沒再叫她過去。
不管怎麼說，冰綺總算能躲過幾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