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原來真的要造反啊

原慈和劉元甫一路走回了府中，剛剛跨進大門，就看到劉元甫的長子劉匡明，領著幾個客人匆匆迎了上來。

「父親，焦兄弟和蔣管帶，孫先生來了。」

在劉匡明身後跟著三個形貌著裝各異的青年，為首的是一名穿著大褂，二十齣頭的模樣，三人中看去以他的年齡最小。

另外的兩個人，一個是二十六七歲年紀，身穿灰色新軍軍服，身形挺拔，英姿勃勃的青年軍官，另一個是穿著那種洋人的西服，身材瘦削，一副文質彬彬的模樣。

只見那名為首的長褂青年，當先走到劉元甫的跟前，抱拳行李道：

「達峰見過舵爺。」

劉元甫朝他點了點頭，卻是先朝劉匡明吩咐道：

「去把老三和定坤叫來，我有事和他們說。」

接著又轉身恭敬地對原慈道：

「小爺叔，您交待的事情，我馬上會讓人去辦，小爺叔不妨先回房休息下，有什麼事情吩咐小玉那丫頭去做就行了。」

劉元甫此時臉上一副不緊不慢之色，但原慈卻能感覺到，劉元甫在見到那三個年青人的時候，心跳明顯變得劇烈了一些，體內血液的流動也驀然加速，雖然劉元甫神情掩飾地極好，但這種體內的細微變化，依然瞞不過原慈的感知。

看來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吧！

原慈好奇地望了一眼那三名青年，接著說了句你先忙，然後就直接朝內院走去。

而在他看向那三名青年的時候，那三人其實正用一種更加古怪，不可思議地神情呆望著他。

他們什麼時候見到過兩湖哥老會的大龍頭，武漢三鎮真正的地下王者劉元甫劉大爺，竟然會對一個十八九歲的少年，表現地如此恭敬，甚至到了有些卑躬屈膝的地步。

這個少年是什麼了不得的來頭啊？

等到原慈的身影消失在了通往內院的圓拱門后，那名字叫做焦達峰的青年，才首先回過神來，接著他吞了吞口水，有些疑惑地問劉元甫道：

「小爺叔？舵爺，我們會中有這麼一個輩份稱呼么？」

「達峰，你以前出身哥老下屬的洪福會，但現在總歸是加入了同盟會，雖然沒破門，這幫中有些事情，你就不要打聽了。」

劉元甫淡淡地說了一句。

焦達峰臉色微微一變，知道自己剛才發問，確實有些壞了規矩，接著連忙告罪。

他少年時曾加入過哥老會，是真正的入門弟子，憑藉著這重身份，這些年來在同盟會中一直擔任調查部長，擔任聯絡會黨的工作，這幾年從東瀛回國后，多方奔走之下，終於讓眼前這位哥老會的大龍頭，同意發動幫眾協助他們起事，如今兩湖軍隊所有準備工作都已做妥，只等一個合適的時機，就揭竿而起，推翻滿清政府，在這個關鍵時刻，他焦達峰可絕不敢節外生枝。

「怎麼，局勢這麼緊張，大事發動在即，你不好好獃在長沙，還跑來武漢幹嘛？」

劉元甫接著又問了那焦達峰一句。

焦達峰連忙解釋道：

「弟子那邊的事情，出了一點小狀況，恐怕不能在約好的十月六日，農曆中秋如時發動，所以特意過來和大家商量一下，能不能往後拖幾日，總歸是兩湖之地，武漢長沙同時起事比較好，到時候也能讓那滿清政府顧頭顧不了尾。」

劉元甫的眉頭微微皺了一下，因為這種事情最忌諱的就是時間一改再改，一旦出了問題所有人都逃不了被砍頭的下場。

幾人一邊說著，一邊走入了議事的花廳中。

「翊武，南湖炮隊那件事情，你們軍中最後準備怎麼處理？」

劉元甫轉首朝那身穿軍裝的青年問道。

「幾名暴動的士兵已經逃走，倒是還沒被找到抓獲，所以事情暫時沒有徹底暴露，但是現在新軍中，已經開始收繳士卒的彈藥，市面上也增加了軍警巡邏，他們似乎已經意識到些什麼了，最麻煩的是，還下令今年中秋全軍不放假，所有人都必須呆在軍營中，這樣一來，原本中秋節起事的計劃，就有些不合適了。」

那軍裝青年臉色嚴肅地說道。

這時那身穿西裝的孫姓青年也說話了：

「另外，我們同盟會的黃興，宋教仁兩位先生，恐怕也不能在十月六日前趕到武漢，沒有他們兩位現身主持大計，我們幾個的號召力總歸小一些，實不敢獨立擔此大任。」

「所以，我們幾個商議了一下，準備將起事的時間推后十日，定於十月十六日再發動，還望大龍頭您老人家見諒。」

劉元甫面沉似水地看著眼前這幾名青年，眼神中微微有些失望。

自己這次準備豁上了全部的身家性命陪他們起事，沒想到就因為一點風吹草動，就把起事時間一改再改，不知道這種事情最怕的就是拖延日久么？

時間拖地越長，變故就會越多！

這些革命黨人，志氣固然可嘉，但是行事卻未免太優柔寡斷了一些，難怪以前發動了那麼多次起義，最後都以失敗告終。

「我希望這是你們最後一次改動計劃了……」

最終，他也只能暫時接受這個決定了，畢竟反清之事，還是要這些革命黨人出頭號召的，不過劉元甫還是說了幾句話：

「造反，本來就是一件將腦袋別在褲腰帶上往前沖的事情，不可能將所有一切都準備地盡善盡美，只要大勢在我們這邊，時機差不多了就該發動，你們一定要記住一句話：夜長夢多，遲則生變！」

那三名青年連忙紛紛點頭表示受教了，這次起事時間定下來后，就絕不會再變動了！

接著，花廳內的眾人，又商議了一下到時候行動的具體細節。

不久之後，那三個青年就告辭離開了。

焦達峰會立馬趕回湖南，準備長沙起義的籌備工作，名為蔣翊武的青年軍官則會返回軍營繼續聯絡新軍中的官兵，而那個名為孫武的青年，則表示自己這些日子會一直呆在漢口的俄租界配製起義時用的炸彈。

今日是在劉元甫的府中商議這些大事，沒人會覺得有泄露機密之虞，而且議事前，劉元甫已經將整個庭院中的下人全部清空，他們在花廳中說的話，自然不可能有人聽得到。

至少，普通人是絕不可能聽到的。

但是現今的劉府中，卻有一個絕不普通的人。

相隔數重庭院的內府中，某個雅緻的廂房內，原慈臨窗而坐，臉上正露出一絲恍然之色，剛才花廳中的那場交談，一句不落地全部傳進了他的耳中。

原來這些人，居然在謀划這樣一件大事啊！

他不由想起了師父回天上前說過的那段話。

「……這清國的國運也終於走到了盡頭，用不了多久，神州大地上就會發生巨變……」

自己這次來武漢除掉那兩個妖人之事，冥冥中似乎牽扯著某種玄妙的氣運大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