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大荒
十六年後......
大荒巫山
巫山與天近,煙景長青熒。
此中人皇夢,夢得神女靈。
這首詩描寫的便是巫山景色,自天都北望,隱約可見一山,立於大荒之上,如擎天巨劍,橫亘天地。青山崔崔,白雲相容,下知其始,上不現其終。
此山名為巫山,傳說第一代人皇曾在山中修鍊,或曰一日,陰神得入大荒,見一絕妙女子,自稱巫神,與人皇山中論道,大概百年。
故此山又名人皇山。
巫山下,不遠處有一小村莊,名為「隱」。
隱村周圍有六塊石碑,石碑斑駁,青苔遍佈,年代久遠。
碑上文字各不相同,卻都隱約可見。
或曰:我威如天
或曰:上善若水
或曰:如是我聞
或曰:萬古一空
或曰:剎那芳華
或曰:千山獨行
時近傍晚,太陽西墜,大荒里許多野獸猛禽開始活躍起來。俗話說,深山老林出妖孽。大荒綿延千里,廣闊不知何幾,千百年來又因是人皇成道地,被各國奉為祖地,嚴密保護。
古木參天,遮天翳日。黑夜裏看上去陰森可怖,神秘莫測,而且據當地人說很少有人敢到這片森林裏去,即使進去了就再也沒出來過。
這片土地之所以與外界隔絕,原因就是有森林與沼澤雙重阻隔。黑暗森林陰森恐怖,外界人幾乎不敢涉足。偶爾有某個膽大的闖了進去,也會在盡頭被沼澤再次阻擋。出於求生的本能人們絕不會沼澤,也就徹底失去了踏足這片凈地的機會。
隨着最後一絲陽光消失在天地間,黑暗瞬間籠罩大地,一瞬間的寂靜之後,山林間的妖獸嘶吼此起彼伏……
洪荒猛獸橫行,太古遺種出沒。
「咚...!」
「咚...!」
一隻如山嶽般的大獸在大荒里行走,牛頭虎身,背有雙翅,全身散發出金色的熒光,在這天地一黑中猶如一個小太陽一般,格外耀眼。
莫名氣息散發,它每走一步,連大地都要震顫,所過之處,群山萬壑死一般的寂靜,萬獸皆伏,不敢發出一點聲音。
他就好像是一個君王一樣,在巡視自己的領土。
這時,天邊不知打哪飛來一隻小鳥,只有麻雀大小,全身火紅,仔細看去,翅膀扇闔間隱約有火氣冒出,遠遠看去就像一團火苗在天上飛,只不過那火苗很小,如月中星火,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
跟那猶如小太陽一般的金色大獸相比,它更是連星火都算不上。
奇怪的是那紅色小鳥卻不怕那金色大獸,飛到它附近不住的盤旋,紅豆似的小眼睛盯着那大獸露出一絲好奇。
金色大獸也注意到了那隻小鳥,萬獸都在自己腳下臣服,那隻小鳥竟然不怕自己?
一隻未開化的小鳥,連靈智都沒有,焉知天高地厚?大獸沒有生氣,君王要有君王的威嚴,也要有君王的氣度,它不會對一隻普通的小鳥出手,損了自己的氣度。
它轉身離去,準備繼續巡視自己的領土。
「啾...!」
一聲凶戾的禽鳴自高天傳來,穿金裂石,竟源自那隻紅色小鳥。隨後是遮天蔽月的火焰,北風呼嘯,卷舞直上。
那金色的大獸彷彿意識到了什麼,眼中閃過一絲震怒,嘴裏跟着發出一聲怒吼,背後雙翅一展全身金光大震,就要轉身還擊,卻發現自己怎麼也動不了,隨後而來的是無盡的恐懼。
鋪天蓋地的火焰將那隻金色大獸完全覆蓋,烈火洶湧。只見那隻火紅色的小鳥小嘴一吸,無盡的大火連帶着那隻山嶽般的大獸一起被它吞進了嘴裏。
原本的君王瞬間變成了美食,也不知道那小鳥的肚子把那麼大的巨獸裝在了哪裏。
末了它還「嘰」了一聲,從嘴裏吐出一個小火苗來,打了一個飽嗝兒。
這一切發生不過瞬息之間,原本跪伏在地上的萬獸都被嚇破了膽,立馬四散奔逃,有些膽子小的,甚至身子一直,原地倒下,竟是被嚇死了。
山林間哀鴻遍野。
不遠處,一個邋遢道人正帶着一個少年站在一座小山上靜靜的看着這一幕。這少年十五六歲,長得眉清目秀,唇紅齒白,臉上還帶有一點稚嫩之色。
這少年正是十六年前邋遢道人從山谷中抱來的君千夜,這些年來村中幾個人辛辛苦苦將他養大,分別傳授他各種知識。
「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雖然君千夜從小與世隔絕,沒見過什麼世面,但是在幾位老人的悉心教導之下,加上他又十分聰明,該學的東西一點也沒落下。
今晚是二爺爺的「野外實踐課。」
邋遢老道眼神微醺,臉上還帶着紅暈,他站在那裏,搖搖晃晃,彷彿神遊物外,鼻翼之間隱約還可以聽到細小的鼾聲。
「二爺爺?」君千夜用手戳了戳邋遢老道的臉,沒有反應,他眨了眨眼睛,沖着邋遢老道耳朵眼大吼一聲:「二爺爺!醒醒啦!戲都演完了。」
「啊!完了?什麼完了?」邋遢道人從睡夢中驚醒,不明所以。
君千夜提醒道:「今天是二爺爺你說說要帶我來看戲的,你忘啦?」
「看戲?」愣了半晌,彷彿想起了什麼,他拿起酒葫蘆,酒香四溢,使勁一聞,露出一個陶醉的表情,吧嗒嘴喝一口,甘之如飴:「好酒!」
喝完對着君千夜微微一笑:「誰說我忘了,沒忘,課外實踐嘛,說說吧,今天學到了什麼。」
君千夜向前邁了一步,雙手背負,山風吹過,潔白的袍子隨風而動,雖然只有十六歲,卻像是一個絕頂高手一般。
由於年齡尚小,他聲音尚顯稚嫩,但依然掩蓋不住他的豪情:「我看到了道!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物競天擇,只有最強者才能立於天地之間!」
說完他回過頭,高興道:「二爺爺,我說的對不對?」
「對個屁!」邋遢道人走上前,對着君千夜後腦勺拍了一下,沒好氣道:「小小年紀裝什麼高人風範,屁的最強者,跟誰學的,簡直誤入歧途。」
君千夜摸摸後腦勺,有些委屈:「二爺爺...我曾經看見五爺爺望月作畫,很好看。」
邋遢道人大罵:「我就知道是那個老不死,老而不死,就會作妖!風範沒有,風騷倒是一大把。」
君千夜千夜心裏嘀咕,二爺爺好像比五爺爺老得多。
邋遢道人看着君千夜,有些痛心疾首:「就算你要學習高人風範,也應該跟一個真正的行家裏手學。」
君千夜的臉上露出一絲疑惑,遲疑道:「誰?」
村子裏的幾位爺爺,他就覺得五爺爺稍微正常一點,其餘的都是奇葩,哪裏來的風範中的行家裏手。
邋遢道人輕輕咳了一聲,也向前邁了一步,背負雙手,挺身而立,撫須長吟,原本漆黑無月的大荒,不知哪裏刮來一陣怪風,撥雲見月,光華灑在老者身上,頓時仙風道骨,不似凡塵中人。
邋遢道人回頭得意道:「看明白了嗎,重要的是氣質。」
君千夜看着邋遢老道那身破破爛爛的衣袍在風中飄蕩,露出兩條精瘦的小腿。身軀有些發軟,無力反駁,道:「明白了......」
「不過二爺爺剛剛說我說錯了?那正確答案是什麼?」
邋遢道人嘿嘿一笑,笑容猥瑣,月光再次被黑雲遮蓋,高人風範半點也不存。
他道:「剛才那一幕教育了我們,裝逼有罪,裝逼者死!」
「小夜夜你以後記住了,槍打出頭鳥,以後行走世間要低調,寧可扮豬吃虎身藏功與名,也別去做那出頭的傻子,君不見千古多少豪傑死於裝逼。」
君千夜露出一副瞭然之色,乖巧的點了點頭,道:「恩,二爺爺我知道了。」
兩人聊得差不多了,邋遢道人遠遠地看了看那隻還未飛走的紅色小鳥,那隻小鳥也看見了二人。
它很驚奇,這大荒里還有人?
看向君千夜,它的眼中露出一絲不屑,再看向旁邊的邋遢道人,紅豆一般的眼睛了顯示閃過一絲疑惑,那個面孔好像似曾相識。
忽然!它想起來了,腦海中浮現出一場天崩地裂的大戰,無數神魔被一張黑色的大手鎮壓,紅色小鳥瞬間肝膽俱裂,它看着君千夜身旁的邋遢道人,就彷彿看到了天地間最大的恐怖。
那個傳說是真的!他們在大荒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