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二二章 九天十地

五二二章 九天十地

森羅萬象乃是修羅王所留的道意之拳,當年鬼哥就曾差一點被斃於此拳之下。此拳的精髓是斷破陰陽,將對手的一切從根基義理處瓦解。當年他雖然體悟了拳理,卻無力習練這等拳意,只能暫時模仿而創出封鎖陰陽的天地無用。而在浸淫了多年陰陽之理,又以身合道之後,這強大的拳意才又一次現世。

似是一拳,又似是一瞬間的萬千拳,但這都不重要。獨孤帝心只覺自己的劍心在強大的壓迫與抨擊下飛速的瓦解,周圍陸續化為一個個人影,雖然這些人儘是他修行千年來斬殺過的敵手,但這些人影此時卻給他以極大的壓迫感。他心下不禁叫了一聲要糟,因為眼前的鬼哥已經漸漸失去了蹤跡。

獨孤帝心的強大劍意,是通過擊敗無數的對手而豎立的。森羅萬象將其瓦解成了這些對手,既在情理之中,又出預料之外。好在於這種情況之下,獨孤帝心的劍心終於露出破綻,被幻滅法則的波動侵入。

鬼哥端著兩隻劇痛的手,麵皮一陣陣抽搐。望著獨孤帝心的那柄帝劍鋒芒四溢,他連忙閃出好遠。嚴格來說此刻他仍算不得勝,只是將獨孤帝心控制在了此處。森羅萬象里衍化出的這些幻象既是獨孤帝心曾經斬殺過的對手,那麼多半也難奈何得了他。即使有幻滅法則輔佐,他恢復出脫也只是時間問題。

單看此時帝劍上的殺氣,要將他擒住恐怕依然極難。也許真像他自己說的,殺他或可,勝他不行。

鬼哥繞過獨孤帝心,卷著牧蘭衣迅速飛馳。左右不過盞茶功夫,終於是踏入了大正道圖的籠罩範圍。當鬼穀道圖與大正道圖二者正式觸及之際,天傾地顫。鬼哥只覺一頭撞在了鋼鐵之上,耳中不知什麼聲音嗡嗡作響。

兩大道圖的道力不受控制的攪在一起,天地間一切都扭曲得不成樣子,身處於這個漩渦中心的鬼哥不禁開始懷疑,自己真能走得到玄帝陵嗎?

而就在這種扭曲的時空里,一點穩定的光明由上空閃出,光明中一個帶著面具的強者踏空而降,徑直來到鬼哥面前。此人不言不語,抬手向著鬼哥一指,喀喇聲中一道白雷便已打向鬼哥面門。鬼哥極度的震驚,這個戴面具的敵手氣息雖也不過元神境界,但這一手虛空神雷卻正是魔力的剋星。

鬼哥以一道魔符抵擋,卻被此雷震得一陣天眩地轉。就在他勉力控制身形之際,驀然看見大地上突然塌陷出一個森黑的深坑,一道黑灰色的身影閃射而出,直接撲在了那面具修士的身上。一陣慘烈的近身廝殺中二者各有損傷,金銀二色的血液灑了滿地。

在以傷換傷之後,二者略分開一段距離。面具修士與這黑灰身影不約而同的施展了神通,熾白色神雷與紫黑色的詭雷交織出一副刺眼的光景后,戰場恢復了短暫的平靜。

鬼哥此時才看清站立在他身前的這個黑灰色身影,這身影雖然與人形差不多,但全身皆生毛髮,指爪又長又利閃爍寒光,頭上生著一雙彎角,只是身軀雄壯龐大,倒像是一隻異種凶獸。然而此刻雖然看不見臉面,鬼哥腦中卻忽然浮現神農殞命時的情景,這隻凶獸與神農最後的形態實在太像了。

有這凶獸暫時與面具修士交手,鬼哥暫時得到了些喘息之機。但那面具修士越戰越強,這隻凶獸氣息卻是很快衰弱下來。因此戰局也已經開始迅速傾斜,凶獸眼見便要不敵。凶獸在連受重創之後,狂性卻是越來越盛,它在幾次神通交擊吃了大虧后,乾脆開始不計代價的拚命貼近。

然而那面具修士的雷法神通實在太過犀利,最終這隻凶獸被神雷打得遍體焦黑,倒閉於面具修士的腳下。這一場短暫卻極其慘烈的廝殺,給予了鬼哥極大的心神震撼。面具修士固然有可能是黎山一脈的高手,但他不太明白,為什麼這隻凶獸要如此拚死維護於他。

面具修士流的血是金色的,無論氣息還是靈機,都表明此人擁有金身。而這凶獸之血是銀色的,顯然亦是一種幾乎可與金身相併論的法體。面具修士的神通里,隱隱有一種大中至正的道蘊。而凶獸的動作中,亦暗合著某些詭秘的法則。這樣的存在,鬼哥全盛之時自然無懼,但現在恐怕難度很大。

「小子,還不動手么?」

一句話語驚得鬼哥不禁一顫,因為這個聲音,竟是已被封印的無生魔主之音。鬼哥立即查看鬼谷牌,只見鬼谷牌的氣息雖然大量外泄,但並沒有更多異常。

「不用找了,老夫還在道圖裡。不過是你蠢得實在讓人看不下去,這才多幾句嘴罷了。」無生魔主慢條其理道。

聽這老魔中氣如此之足,實在不像要死的樣子,鬼哥不禁咬牙切齒:「你到底想說什麼?」

無生魔主呵呵一笑道:「原本老夫還以為,失陷道圖之中只是個意外,算是輸給了那位道友半招。不過到了這會老夫才發現,全然不是那麼一回事。啊哈哈……」

鬼哥恨得牙癢,但那面具修士雖然暫時沒有再動手,然高倨虛空之上便真如一尊神明,遍體神光四放讓人不敢逼視。

「少說風涼話,你早晚爛死在道圖之內。」

「這可不一定。」無生魔道又道:「大正道圖與鬼穀道圖相引相敵,但大正道圖有聖人為道主坐鎮,你這位鬼穀道主嘛……區區一個雷部正神都差點取你性命,你死之後,憑老夫未必沒有脫身的機會。」

「是嗎?」鬼哥冷笑:「要真是這樣,你只需等我戰死,何必還要廢口舌?恐怕即使我死,你與鬼穀道圖落在此處,一樣的沒有好下場。不,也許會更慘。」

無生魔主一陣沉默后又道:「果然,你這小子天生的狡詐。也好,時間緊迫,老夫告訴你,這個雷部正神並非生人,空有神智而無靈智,雖遵循法則與道主令諭,但根本不懂變通,你要勝之絕對不難。」

「雷部正神?是什麼意思?」

「應道圖之造化而生的神明,專為道圖料理外事的東西。像你這樣的魔頭侵入,它就會來管上一管。不然你以為憑一些元神小修,能夠穩守黎山如此之久?」

「如何破之?」

「以道破道。要是我沒猜錯的話,你的確已經以身合道了。如若不然,鬼穀道圖不會選擇你。」

眼見那位面具修士的目光又直落下來,鬼哥不敢再行遲疑,猛然催動之下,魔力載著鬼穀道圖的氣息轟然如潮傾出。面具修士釋放出漫天白雷,將魔息摧得七零八落,但夾雜於其中的道紋卻似落地生花,其內有萬鬼哭嚎之音,就沿著雷電這般鋪陳過去,直至纏上面具修士的身軀。

面具修士的雷力更加熾烈,像是有無窮之力從體內迸發而出。但此時鬼哥卻能從道紋之上感應到,對方的力量其實並不是由身體產生的,而是應另一股強大的道力從天地間凝聚。因此他心念一動間,鬼穀道紋登時攀空亂走,一下子將對方的力量來源攪亂切斷,面具修士的力量亦就此衰敗下來。

就在面具修士掙扎之中,引世天弓崩弦若鼓,一道白色光矢穿透了他的頭顱,將其內的神宮徹底毀去。面具修士就此從半空栽落,一身神光亦消逝歸無。

鬼哥雙臂腫脹而顫抖,憑他此時的狀態,引世天弓已經根本不能全開。剛才那一箭也只是開了小半,勉強將鋒矢送出去而已。他來到面具修士屍身之前,俯身揭下此人的面具,卻發現其臉上口鼻皆無,那凌亂的傷疤似是被人割去后又行縫合而成。

從與無生魔主的交談中,鬼哥漸漸得知,這樣的正神在黎山不在少數。大正道圖造化的神靈最高可達周天之數,但隨著道圖之力的衰減,這個數目也許會相應下降。也就是說,要想真正走入大正道圖的中心,這諸多神眾將全部是他前路上的敵人。

真正讓鬼哥無法接受是另一件事。先前戰死的那隻凶獸並非是什麼凶獸,他有自己的名字。大正道圖造化而生神靈稱為正神,那麼鬼穀道圖亦有相應的鬼神。正神眾要維護大正道圖,鬼神眾自然也要誓死悍衛自己的道主。然而鬼神眾並非是由鬼穀道圖造化而成,他們另有來處。

此事的源頭要一直上溯到無以紀年的那場鬼門劫。那一場劫數里,以許多仙界大能的犧牲為代價封印關閉了鬼門,但卻並未就此而告終。惡鬼四散於世間,相應的修鍊功法亦陸續現世,鬼道因此而生。

再其後,鬼道力量飛速壯大,因此當時世間鬼道橫行,聚結為十大鬼地道場。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鬼道幾乎主宰了大半個人界,九天十地並稱於世,於是乎另一場道統征戰亦很快拉開了序幕。這個過程極其漫長而慘烈,就連無生魔主也不能詳知。

但有一點比較明確,最終九天臨凡,演化為了後來的九大仙山,當年的黎山也是其中之一。鬼道十地接連潰滅勢微,變成了後來的十方鬼眾,又於悠久歲月中消聲匿跡。

大正九宗應魔劫而興,鬼道亦出現在封魔九大道圖之序列,這事在當時是引起了巨大爭議的。不過那一代九宗大能的具體處置措施,一直以來都是個謎。

天時輪轉,大道往還,現在似乎終於到了它重見天日的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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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與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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