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七七章 歸處

第四七七章 歸處

沉寂、清冷、蒼涼,整個盤古神殿自戰鬥結束之後就一直處於靜的不能在靜的氛圍之內,在神殿一處偏僻神秘的祭壇,幾日來一直不斷的有人跳着祭舞,時不時指向戰場的方向或者南面的眾生,不擺任何祭物,念念有詞,碎碎有聲,卻不知是在祭奠戰場故去的亡靈,還是在祈禱戰後的新生,或者兼而有之。

鴻蒙閉門不出,每日專心修鍊,不問任何事,只為溫養盤古殘魂。

暗冥傷重,子野回來后可謂是寸步不離,時時用木屬性生生之力洗滌暗冥受損經脈,恢復速度總算是快了一些,虧損血肉也生長的精壯,這幾日已可隨意走動了。

子野:「爹爹他們不想出去,日後大概就留在伽嵐山脈守護通神之路了。你以後想去哪裏?」

暗冥鬆鬆眼微笑的望着窗外清風徐來陽光和睦,惰惰的伸了個懶腰,難得享受着此刻的輕鬆。「哪也不去,你不想待在這裏吧,殿主之位想要傳給龍風沒那麼簡單,總得有個震懾的,正好我還要在這裏修鍊,就先留下了。」回眸看向子野,似有玩味笑道:「以後想出去了我會去找你,可別跑沒影了。」

「我只是自己不想當殿主罷了,傳給誰並無所謂,要是謀千秋可以的話也可以傳給他啊。」必定謀千秋有那個能力,為神殿做的貢獻也是有目共睹。

「恐怕不行,鴻蒙不是說了,盤古神殿的殿主只能是有盤古血脈的人繼承,他沒有。」

「龍風也沒有。」

「所以說沒那麼容易啊,不過你帶回來那把劍,應該已經為他想好了對策了吧。」

「、、、萬生乃玄炎所化,豈是容易運用之物,雖然應是自木屬性生髮玄炎,但能否成功乃是未知,靠他自己頓悟,前途不測啊。」

「我們走到這裏,哪一個不是靠自己,如果他不能自己修鍊出一點本事來,那便沒有那個資格。」雖然暗冥到神界之後一直是鴻蒙幫助修鍊,但也不過是強行加速的外物輔助罷了,靠自己可能慢些,但他相信自己同樣能走到這一步。

「也是,盤古神殿的殿主豈是那麼容易能夠坐穩的,果然還是先讓他和謀千秋學着管吧,內界的人和神界的終有不同,各種事難免衝突,都有個帶頭的也好解決。」

「學聰明了。」

子野忽然一頓,然後繼續調著湯藥,說道:「是想的多了,我以前從不會想這些事。」無悲無喜,只在眉眼間有着幾絲不願,有着幾許不想。

暗冥回到桌前坐下,用手在碗外試了一下湯藥的溫度,問道:「還想過以前那種無憂無慮的生活?」

子野微微點頭不語,那是奢求,也是逃避。

「去吧,已經沒人在能夠束縛你了。」挑開子野調著湯藥的手臂,端過抿了一口繼續說道:「去過自己想過的生活吧。」

竹清居,龍風作為殿主之徒專門分派的獨門小院。此刻龍風正煮好香茗,恭敬的為子野倒上,自己手中捧著萬生劍,心中百般感慨五味雜陳。

子野悠閑的喝着茶,輕鬆的欣賞著竹清居的佈置,也算雅緻。「如何?」

龍風有些緊張,忐忑一禮道:「承蒙師父愛戴,可是、、、」

「你沒自信?」

龍風不言,自己自拜入玄天宗一路順風順水,見過不少高人,走過不少宗派,自己修為也不算差,但一步登天,直接管理盤古神殿,甚至是下一任殿主的備選,不,是想推給他介於形式才先從管理坐起,認誰也是沒有自信的吧。

子野將茶杯送到嘴邊才發現此杯已經喝完,兀自續上,說道:「有師父給你靠着怕什麼,再說只是先和謀千秋學着管,神界和內界不一樣,你得先了解了解。雖然我不在這裏,但暗冥不會離開,有事也可以找他商量。」

「、、、那弟子試試、、」

子野高興的一巴掌拍在了龍風的肩膀上,興奮的說道:「好!就這樣定了。戰事了,天下太平,以後修鍊不急,重在感悟。雖說玄炎可自木屬性而生,可誰也沒練成過,萬生劍乃玄炎所化,用木屬性之力也可催動一二,接住此劍也許能夠成功。不過嘗試的時候小心點,會反噬的。」子野還真怕龍風不幹,見已經答應,趕忙離開,免得他變卦。

龍風還在猶豫,誰知子野一下就定了,望着已經到了竹清居大門口的師父,終是追不上了。將劍放在身前,行跪禮拜了三拜,喃喃道:「師父,珍重。」

子野快步離開竹清居,一路小跑生怕龍風追上,待到了主神殿才放慢腳步。停下看着暗冥居住的側殿不動,鴻蒙就在裏面閉關,子野有點想去說一聲告別,卻有些猶豫。忽然聽到有人叫『殿主』,回身一看正是謀千秋,「我正想找你。」

謀千秋微微側身,做了一個請的姿勢,將子野請進了主神殿,一面說道:「屬下也正好有事找殿主。聽說殿主想要出去雲遊。」

子野不置可否,「恩,神殿你們以後有何打算?」

「殿主是覺得現在神殿的人太少了?」

子野微微點頭,道:「其他神殿人員眾多,應是有補充之法,我們是不是也可以擴充一下?」

「確實可以。盤古神殿和許多人的恩怨已經過去億年,沒有諸神殿阻攔,卻也有不少人願意來的,必定這裏才是正統修鍊之法的根本所在,無論是神界的功法還是內界的屬性修鍊之法。」

「那以後要做的事呢?」

謀千秋並不急着回答,子野從來不過問這些事的,「殿主的意思是?」

子野停在洪荒獸王椅之前,已經無路可走了。「天下是大家的天下。」

「謹遵聖令。」

子野意外的看着謀千秋,竟然這般聽話,而且那不在乎的笑容是怎麼回事,他們受了億年的氣,不是應該想要趁勢坐大嗎?

謀千秋不做解釋,反而問道:「殿主找我,應該不是為了這件事吧?」

「、、我想讓龍風和你一起管理神殿。」

「好。」

子野再次意外,謀千秋嘴角依然無所謂的笑意,他真的不在乎嗎?「你不怨我?」

「為何要埋怨?」

「、、那便好。」轉身離開,在沒有束縛,在不必牽掛,終於自由。

謀千秋輕輕扇著羽扇,微微幾縷舒適的風拂過臉頰,帶起髮絲飄揚不下。久久望着子野離開的背影不曾一動,增多久時自己還是霸業雄心,而如今唯有對那背影的絲絲羨慕之意。

洪荒獸王椅,謀千秋掌管神殿幾千萬年,太過了解那把椅子的意義,盤古神殿與世間所有的神殿不同,盤古殿主為世間所有人遙不可及,那小子也是一樣。雖然自己從未想過殿主之位,雖然自己甘願居人之下,但那個人也得是理應成為殿主之人,而自己不會居於他人之下。不過罷了,既然是殿主的意思那便帶一下,若真能教出來,自己日後興許也能閑雲野鶴、逍遙自在呢。

世間萬物皆為棋,世間萬境皆牢籠,世間哪裏能不受掌控。與其自以為是的坐擁雄心霸業,成為他人的棋子,當真不如歸世外縱情所為、天地為我。

悠悠千里雲疊浪,小舟輕搖萬重山。子野了了諸般心事,今日可謂心情大好,獨自哼著小調出了盤古神殿,先去的卻是西南向。

太一不滿的抓着破浪舟的尾巴,盪悠悠掛在上面,怒哼哼問道:「光神殿明明在東面,你怎麼去西面?還有,趕緊把結界打開,讓本座進去。」

子野不屑一顧道:「本座?你自己進來啊。」

「本座怎麼了,那麼多人可都不要你了,要不是本座跟着,你現在就一孤家寡人。」

子野才不管,一腳踢向太一抓着破浪舟的手臂,說道:「不要,也是我不要他們。」

太一急了,「你幹什麼?趕緊讓我進去,別逼我燒船。」

子野佯怒,道:「你敢試試?」

太一再一次躲過踢過來的臭腳,用力一按破浪舟躍起其上,太炎遮手按在了結界之上。試試就試試,誰怕誰。

子野失望的看着結界瞬間破了個洞,以及撲通一聲掉進來的太一,一字一頓說道:「你還真燒啊?」

太一見子野過來猛一起身準備應戰,未料子野近前了卻沒有動作,乾脆一屁股坐下連聲嘆道:「不是你讓試試嗎,那就試試嘍,要不然我怎麼進來。倒是你這結界,還是陰陽之力,不行啊,盤古神血也不怎麼樣啊。」

「你也是所謂的九州遺民吧,現在不也屁也不是嗎。」沒有資格說我。

「我是、、」不對,自己好像確實偶爾能想起來一些九州的事,但是記不住。不過,那時候自己好像確實比現在強多了。「要去哪?」

「閑隱神殿。」

、、、

阿羅殿,時來沉寂的太炎再次肆虐,惟空自門外迎之,在空中果然本尊到了。

子野收起破浪舟,雀躍的跑了過來,劈頭就問道:「我身上的往生輪迴訣能加固一下嗎?」她果然還是不喜歡和惟空待在一起。

惟空:「、、本生善念不斷,又何須外物固化。」

子野:「我願意,讓你加固就加固一下,哪那麼多廢話。」似是知道自己說話過了,停頓道:「趕緊的,我還要出去玩呢。」

「唉。」惟空帶頭走向了另一間側院,兀自拿了一團漆黑的茶葉泡上,慢慢說道:「師侄回歸童真之性可喜可賀,但心思還是應沉靜些,小時候太俏皮了,最好還是改改。就如這往生輪迴訣,管的了善惡之心,管不了火爆脾氣,該生事還是會生事。」

「我不怕生事。」接過惟空的茶,抿了一口暗暗吐了回去,太苦。

「既如此,又何必加固往生輪迴訣。陰陽相濟,善惡相生,善念太過亦非好事,你應該再清楚不過。」惟空見子野將茶放下不動,自知不喜,卻還是說道:「此茶養身安神,要不要帶些?」

「不帶!」子野爽快拒絕,養身安神的東西多了,何必喝這苦東西。「善惡相生,我怕惡念太過,善念不足以相生。」

惟空:「為何?」

子野只手太炎大作,竟是已經和太一所用差別無二。

惟空:「太炎能夠引動心念?」

子野:「暗屬性的東西嗎,都能吧。」

惟空默然,「也罷,以你之力,應在無人能傷,手下可用之人眾多,也不必非要自己出手。既是你願,來吧。」

、、、

光神殿,最後面茂密樹林內簡陋的搭了幾間木屋,便是玄彌的住處,也是他研究九州之血的地方,莫名的讓子野想起了老毒頭在毒人谷的木屋。

房屋內隨意擺放着各種奇形怪狀的東西,林子裏到處亂竄著一些從未見過不知名的生物,子野目瞪口呆的四處觀望,問道:「這些就是你藉助盤古之血從鴻蒙衍化的東西?」確定不是純粹覺得好玩,才衍化這無限可能性的嗎?

玄彌不悅的瞪了一眼子野,來回等著太一不放,尤其是在太一亂翻他東西的時候,臉色更是深沉。「不錯,有危害的已經被我處理了,這些是尋常的。」

子野:「那不尋常的呢?」

玄彌更為不悅了,「不是說被我處理了嗎?」

「你是說有危害的處理了,那沒危害的呢?」子野笑笑盯着玄彌,他應該也有自己的空間吧。藉助神血總能衍化出一些神物,比如屋子裏有些構造有趣的事物,也必然會有功能有趣的吧。

玄彌默然不語,定睛和子野對視,忽然一聲驚叫,林子裏七八隻異形獸隨一團黑焰同時消失。玄彌大怒,一巴掌將太一拍飛了出去。

不一會兒太一就飛了回來,責備的問道:「你幹什麼?不過幾隻野獸,你用得着那麼生氣嗎。我看他們奇異一些,不過是想試試有何不同,誰知道這麼不禁折騰,連低級妖獸都不如。」

玄彌青筋暴怒,大吼道:「滾!」九州,也是這般的樹林,也是這般雜亂的木屋,一名清純的女子和子野有幾分相像,也是一直纏着玄彌問這問那要這要那;一名一直穿黑衣的男子正是太一九州的樣子,也是這般是不是殺幾隻野獸,燒幾件玩物。玄彌應聲大嘆,自己怎得就將這兩人給招來了,唉,一失足千古恨。

子野懦懦的拉着太一趕緊離開了樹林,臨走還不忘大喊道:「我會回來兌現承諾的!」從太一手裏拿出陰陽花,在樹林的外面一處精雕細琢的小院,兀自闖了進去,甩開侍從不理,大喊道:「陰陽,姑奶奶來救你了,出來!」

陰陽無語的從裏間走了出來,些許時日不見,丫頭竟然這般囂張跋扈。「不必了,陰陽花也算奇物,原本主人已經被你滅口,就給有用之人當作欠禮吧。」

子野大瞪着雙眼,上上下下仔細打量了一番,才最終確定,陰陽已經被玄彌治好了,可是為什麼不回去呢?「你是說給吼族,我欠他們什麼嗎?」

陰陽輕笑,直接奪過陰陽花說道:「你說呢?我替你拿過去吧,玄彌精研神血,你倆不要惹事。老主人未死我心甚喜,這就回去看他,不陪你了。」關愛的摸了摸子野的頭頂,「丫頭,好好玩吧,以後不會有人在敢找你麻煩了。」

子野認真的點了點頭,以後在有人敢找麻煩就是自己找死,不過自己確實沒欠吼族什麼啊,難道是情無殤?「太一,玄彌還在氣頭上,我們去外面鎮上玩吧。」不管了。

「好。」

光神殿之外是一處名為清平崗的小鎮,此間連同四周人並不多,也不算太少,還算繁華,該有的都有。

子野終於回到了從前,回到了從玄天宗一出來那時的狀態,一路拉着太一吃吃吃買買買,還將旺仔也放了出來,好不開心。雖然黑包子一直被太一抓在手裏就是了,哼!

但世間就是那麼小,兩人買了一大包的零食走街串巷,便是在街尾看見了楚因尋和元祐旭。子野爽快的遞過去了兩串糖葫蘆,問道:「你們怎麼在這裏?」彷彿已經忘了當日在葯神殿的所作所為,彷彿並不知道那兩人對自己恨之入骨。

兩人自是不敢接,楚因尋狠狠按住將要衝出去的元祐旭,恨恨說道:「我祖上是從這裏遷出去的,現在不過是回來生活,你們為何會在這裏?」不是說放我們走的嗎?

子野眼眸微閃,意識到是自己歡脫過頭了,「我們在光神殿。」轉眼看向元祐旭,「他中毒了?葯神殿大弟子都解不了的毒?」厲害啊。

楚因尋濃濃憂傷爬滿臉頰,哪裏還有剛才的氣勢,「、、他是丹藥反噬,毒已入骨、、」

元祐旭趕忙制止道:「因尋!」恨恨的望向子野,問道:「你在光神殿做什麼?」光神殿突然態度大變,拒不加入諸神殿聯盟,難不成早就和盤古神殿有所來往?

子野見兩人不要,收回糖葫蘆自己吃了起來,「玄彌在那。有些事你們並不知道,也沒必要知道。不過我有一物,或許可以救他。」

楚因尋激動異常,急切的問道:「真的?」真的願意救嗎?

子野用糖葫蘆的尖頭刺破手指,運力凝聚了一滴黑色血液,說道:「此物名為葬哀。內界有無極、葬哀同根相生,無極可成神體,不過是對於內界之人的說法,葬哀劇毒,我不知毒性為何,但卻知道葬哀可以化解其他毒性,我如今所遇之毒,還沒有葬哀不能給克制的。你可以試試以毒攻毒,卻也會中另一種毒,願意試試嗎?」

大喜所以大失,楚因尋失落到獃滯,元祐旭關切的抱住,才冷冷的望了子野一眼,道:「你想用我試毒?」

子野不置可否,「對。」

元祐旭:「以你推測,毒性若何?」

子野:「相生相對,無極可鑄神體,葬哀便返歸虛無。」

元祐旭:「毒在你體內,你卻無事。」

子野:「無極也在我體內。」

「、、、」元祐旭微微看向楚因尋,手裏是剛剛買來的一包葯,毫無意義的一包葯。「因尋,我已時日無多、、」

楚因尋默默不語,潸然淚下,痛苦總是來的太快,在自己以為已經做好準備的時候,卻又來的更快。

元祐旭看向子野手上的血滴,漆黑如墨卻感知不到任何氣息,「不管結果如何,請善待我妻子。」接過葬哀吞下,眼眸間已然視死如歸。但世事總有意外,他並沒有死,而且隨着葬哀的擴散,元祐旭體內的毒須臾間消失不見,被葬哀吞噬,或者連同葬哀一起融在他的血肉之內。總歸他沒有死,而以現在的情況看來葬哀應該是慢性毒藥,自己可以多活些時日。

子野細細感知著元祐旭體內的變化,秀眉越皺越濃,輕喝道:「太一,回去了。」

太一搖了搖腦袋,似乎也不喜歡這個結果,「因禍得福,福中生禍,你還是在這裏和這些尋常人悠閑一生吧,免得出去惹了誰,日後招架不住。」大步跟上,不禁暗嘆造化之奇,竟然能衍化出這般事物。

楚因尋大喜,猛然抱住元祐旭又是一陣梨花帶雨。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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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為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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