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No.5 北京戲台

正文 No.5 北京戲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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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九八年初春末梢的北京,已被晌陽烘烤得暖烘烘的一遍。在好不容易剛趕走一遍蒼茫的白色世界,換來的金陽帶走了虛寒的涼,迫不及待使我更新上了美好舒暢的心情。即使長相醜陋的我,出門前也得認真梳洗一番。這或許是一種禮貌的儀式,也是女孩們對自己的尊重。

「聽說衚衕里又出了一轍。」女人靜靜地幫我梳着頭髮,「你的頭髮生得真好。」

「還好吧。」我自己抿唇滿意地笑,「其實,我很想把自己變成短髮……」

「不可啊……」女人趕忙阻斷,「你知道嗎?長發是很美麗的,若是這個時代,女生們把頭髮剪短了,是會遭到歧視的。你又不是不知道現在的人重男輕女現象嚴重……」

「嗯,我知道。」我微微低下了頭,當聽到『重男輕女』這個詞劃過心尖時,心驀然地抽觸了一下。

「你知道嗎?對一個女生來說,什麼最重要嗎?」女人梳好了頭便也給我裹了一塊花式的頭巾,「這個時代,但凡都是顏值出眾吃香。所以,對於每個女孩來說,青春更重要。但保住青春,顏值便是基礎。」

「真的很重要嗎?"一想到長得醜陋的自己,感覺受到沉重的打擊。我便推開了女人手上的巾幗,「阿姨,我不喜歡這張頭巾,能否給我換一根黑色的?」

「黑色的?」她以為自己沒聽錯,「那不是更顯得土氣嗎?要知道像你這般年輕的女子都喜歡用襯花頭布裝飾。你怎麼就喜歡那麼單調顏色?」

女人對我的選擇令眼相看,然後擅自咋舌道。

「其實,我對這些都不感興趣。」我遷就地擺了擺頭,「反正,這輩子又不打算嫁人了,我幹嘛要在意那麼多?」

「你真的是這樣想的?」女人覺得我的想法更是清奇,「當一輩子的老處女好嗎?那誰來供養你?」女人很是無奈。

「我自己養自己啊……」我很不滿意地垂着眼,嘴角也跟着下彎咧出一些弧度。

「可能是你想像得太簡單了。」女人擺了擺頭,「現在,我們連最基本的溫飽問題都不能解決,更不用說小康社會了……」

「難道,嫁了人的就一定過得好嗎?」我有些反駁的語氣。

「……」頓時,女人被我的話反得無語,她陷入了沉思。或許她經歷過什麼,所以她應該明白一些道理。

「好了,不談論這些了。」我轉移了話題,「聽說,北京有一些很好玩的地方,來了一些時日也不知一二,你帶我去大開眼界一下吧。」

「嗯。」女人有些深刻地點了點頭。

一戲班後院培訓庭,一個十三歲左右的女孩默默擦乾嘴角的血跡。

「還愣在那裏幹嘛?趕緊過來上妝,戲台馬上開始演出了!」備戲的後序人員一副獰猙凶煞的樣子。

女孩被斥哆後面色委屈地向妝台走去,若不是為了換那九塊九角八分錢,她也不願自甘獻身一齣戲台數日時間。但是,想到自己小小的年紀,僅憑一己的生存能力又能靠勞力換掙幾個錢?而那時最好的選擇就是進戲班,雖然是殘酷約束了一些。但也只有像囚禁人生無償獻勞的戲班團才會收一些未成年兒童做為演繹的基礎。

女孩臉上的傷疤是戲班師剛才打的,既使上了厚厚的粉脂也很難遮住刺痛的傷口。於是,上妝師只好把疤痕處改造成花文便用了一種生墨直接往女孩的傷口塗去。

不料,女孩被湛着墨汁的傷口刺疼一下子打翻了化妝師手上的墨汁。

只見,化妝師一個憤怒,「估計,你這妝我是沒法給你畫了!趕緊把你們的戲班師請來!」

化妝師一副不友好的語氣,然後憤怒地拍了拍倒在自己身上的墨汁,「我這件袍子是從國外進口的,被墨水弄髒了估計洗不掉了。你自己想想辦法,要不賠我一件?」

「我……」女生支支唔唔,一副委屈的模樣是早已被嚇到眼淚垂懸在眼邊,「對不起!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對不起?」那人高一直低一直地翹起眉,「就一句『對不起』就行啦?」她顯然是有心想為難面前的小女孩。「總之,我不管,我得去把你們戲班師請來。」

說完,她準備轉身離開,女孩連忙拉住了她的裙邊。

「我求求你了……別去,好嗎?」她的眼淚眶檔而下,「要是主人知道了,那我這一個月的薪酬就是徒勞一場……」

「不去怎麼行?那我這弄髒的衣服你打算怎麼解決?」那人有心挑事。

「我幫你拿回去洗掉。」女孩有些膽怯。

「要是洗不掉呢?「那人不屑一笑,邪魅的表情更是加速了小女孩的恐懼,「要不這樣吧。」不知她眼珠一轉,又打着什麼金點子,「是你自己說的,幫我把它洗乾淨。若是洗不幹凈,我就剁了你這雙手!」

當她一說完,小女孩哆嗦了一下。顯然是被嚇倒,然後她默不作聲地答應了。

「還不過來!戲台馬上開始了,你的妝還沒上完!」一句命令,小女孩乖乖站回那人面前。

而這一次,無論多疼痛,小女孩都默不作聲。反而倒是,那化妝師的動作更加粗魯,可能也是嫉妒了這張生得漂亮的小臉蛋。

來北京這麼久了,這是第一次和女人並肩同行在光鮮的白日裏。北京的風很大,我們倆都裹了頭巾。知情的大概是以為我們害怕吹風,不知情的大不了是以為我們是來自少數民族,所以,穿着上有些奇怪而已。而事實的情況,我們自己都知道,不想把那張世人涶棄的臉蛋暴露在外面,這樣,也好遠遠將那些陌生人拒之門外。

然而,當我們走過某處時,發現有打圍的人群,然後止不住戛然而止。當我們靠上前擠進人群時,發現前面正是一齣戲台。而戲台上正在上演精彩的一幕……

唱戲的人個子不高,看起來瘦骨嶙峋,但聲音很好聽,動人心玄不膩。只見她邊唱邊做一些高難的動作,以示她此時演繹的心情。

雖然,我遺忘了這部戲的題名,但看過的人都深深被感動了。我和女人也不例外。

只是這一齣戲讓我默默回憶起這十年之隱的畫面,

有些東西不知不覺在記憶中深刻而來……

從那一次跳河后我以為我自己會死亡,但是,當我睜開眼的時候,看見一個只剩半張完整臉而另外半張臉被燒毀的女人後,心被猛然嚇了一跳。

女人什麼也沒說,她只是對我抿唇淡淡的微笑。

「為什麼要救我?」看見自己活得生不如死,我很是悲憤。

「如果死可以解決一切,那你現在就再試一次吧。放心,這次我絕不會攔你。「女人很淡漠地說道。

而準備起身扭口氣的我在想到什麼突然清醒過來而止住了腳步。

「你說得對,面對困難選擇死亡是一種逃避,甚至更是一種懦弱……」被賜教的我突然對女人產生了興趣。

後來,在為了感謝她的救命之恩卻意外發現她不索取回報。後來,只有選擇陪伴在她身邊。當我問起她的身份時,女人卻向我保密了一切。就一個「寡婦」詞就把我給打發了,雖然她未曾在我的面前暴露一絲痕迹,或儘力偽裝得更完美,但是我還是早已懷疑起了她的身份,或許,是她有難隱的苦衷而不想告人而已。

後來,溺水的我才發現自己的記憶漸漸淡去。但是,在我生命中的過客我卻無法抹去,尤其是救過我的那些恩人。

所以,便想起了救過我的那個男生,白序。他真的死了嗎?從那天看見他那張庸腫可怕的面容后,之後就深深印在了我的腦海里。

從第一次誤認為他對自己下手后又在夜深人靜的獨木橋上救了我,而且還是撐著臨死前的身子。我承認自己是個易動心的女孩,所以白日夢做得太過。

所以,想着若有來生,我一定要變成一個很漂亮的女孩。然後站在白序的面前,然後高傲大聲地對他說,「白序,我喜歡你!」

後來,不肯死心的我卻想跑回去找白序的屍首。可是,卻被女人一一攔下了。她說,據我暴露的身份可之,我回去也是死路一條。與其做這樣九死一生的選擇,還不如給自己一次重新做人的機會。

於是,女人說她還有一點重要的事要處理,等處理完了,她就帶我離開那個無可留念的是非之地。

停數日時,不幸的是一場瘟疫的病毒在湘西大暴發。於是,加速了我想離開的想法。在女人說要我等她三天後她就回來,可是,事情卻突然來了一個意想不到的大抖轉。

從那以後,女人就再也沒有回來過,我以為是她被傳染帶疾而離開人世了,後來就打算再重返一次自己的老家。

那時的中越戰爭還未結束,一直持續到夏末秋季。隱約的還可以聽到一些槍彈聲,不過那些都是警示。

最重要的是,我回去的時候,鄉裏面的大多數人都染疾病逝,這對我來說將是一個沉重的打擊。

據說這種病毒叫甲型病毒,染上的人會引起肝癌,故又叫甲型病毒性肝炎。為了尋找到病毒暴發的根源,我不惜訪談病毒攜帶者。最後,得知根源是起源於一位很愛農桑的農民。但是,由於自己身份唐突,是會遭人忌恨的。

於是,打着神醫的名義,稱自己可用蠱解萬毒,因為當地人也信實我是蠱女的身份。後來,人們都遠離隔絕的那位老人,我卻無動於衷地進去了。

看見老人蜷縮著瘦弱的身子躺在床上,我便想起了自己剛剛離世不久的奶奶,然後眼眶紅紅的。

「水、水……」只見老人很艱難地開口喊道,看樣子,也是餓了很多天。而我卻僅憑一口罩捂著鼻和嘴呼吸通道卻毫不猶豫靠近老人,然後把水小心翼翼遞給她。

看老人喝完水后大喘一口氣,然後很艱難地說道,「孩子……謝謝你……」

語氣斷續時弱,可能是盡最大力在說話。而令我驚訝的是,既然老人是病源的傳播體,為什麼她卻還好好活着,而其他被傳染的人反而死得更快……

於是,我忍不住將疑問脫口而出,「奶奶,這病毒這麼嚴重,而且你是病源的傳播者,為什麼你到現在都還活着?」

「孩子啊……這說來,你有可能不太相信。」她暫停了一下語氣,試圖給我留一些心理準備。

「沒關係啊。奶奶,你接着說……」我全身慣注地集中目光。

「因為我曾撞見了一個真正的趕屍人,是他幫我帶走了晦氣……」老人的語氣淡淡,聲音輕如空氣。

「趕屍人?」然而當我聽到響噹噹的這三個字,嘴裏不自覺由然而吐出時,我的大腦已是一遍驚魂。

因為,這個詞我好像在哪裏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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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度戀人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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