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2章 平湖之夜

雲小邪在天山凌霄峰之巔，和小丫說了很多話，臨離開前，小丫問他為什麼一定要護住麒麟山。

關於麒麟山萬狐古窟里藏有一條通往天界的時空通道之事，雲小邪並不打算告訴小丫，天知道這個瘋狂的小丫頭知道之後，會做出怎麼樣的瘋狂舉措。

飛到了凌霄城的外圍，就被等候多時的蜀山弟子迎了上來，然後來到了凌霄城中最大的悅來客棧之中。

已經了深夜，李鐵蘭見到雲小邪回來，問道：「小丫姑娘都說了些什麼？」

雲小邪將與小丫的交談，簡明扼要的和李鐵蘭分析一下，李鐵蘭聽了之後，眉宇間露出了思索之意。

很久之後才道：「既然你們二人私下已經商議出了結果，那明天估計就能峰迴路轉，小邪，這一次真的委屈你了。」

雲小邪搖頭，道：「沒什麼委屈不委屈的，現在我們該考慮如今安置天山派、崑崙派這些人了，魔教佔據了他們門派的總堂，這麼多人還真不太好安置。」

李鐵蘭點頭，道：「此事我也與枸杞子師伯私下說過，既然他們不再擁有天山，枸杞子師伯的意思是，將天山派遷到東北方向的五台山之中。」

雲小邪道：「這主意好，五台山如今佛門凋零，地廣人稀，應該可以的，但是崑崙呢，那崑崙派畢竟領導中土正道三千多年。」

李鐵蘭沉吟道：「小邪你要記住，不論是修真界還是凡塵，都是誰的拳頭大睡就有發言權，如今崑崙派只有不到一千弟子，縱然有風秋雨這等天人境界的高手坐鎮，但其整體實力，也不過只是正道中的中小派系，不論崑崙弟子能不能接受，這都是事實，日後選擇在哪裡開宗立派，都是他們的自由，我們作為外人也不便多說什麼。」

雲小邪幽幽的嘆息一聲，知道崑崙派經此一役，想要重整乾坤，基本是不可能的了。

一個底蘊深厚的大門派，不僅僅是需要完整的上等功法，還需要數量龐大的仙劍法寶。

如今崑崙派只剩下不到一千弟子，縱然潛心發展，休養生息，沒有個千兒八百年是很難恢復到昔日規模，而且最要命的是，最近數百年來，崑崙派一直都在走下坡路，不然也不會蜀山派取而代之。

所以雲小邪覺得，崑崙派縱然能存活下來，多半也是半死不活，起碼在長空那等自負的人的領導下，是別想有太大的成就。

凌霄城外，十里平湖。

對於十里平湖，正道的人都不陌生，每六十年一次的心魔幻戰中，大部分正道弟子都是在湖畔的周圍搭上帳篷露宿些時日。

如今正道的人都駐紮在凌霄城，深夜不少人都故地重遊，來到平湖周圍觀湖賞月。

人群多是在湖畔東面風景秀麗之地流連忘返，但一個鵝黃色的身影，卻是走向了西面斷崖之處。

竟是，韓雪梅！

昨天晚上，宋師師的那番話，讓韓雪梅的心一直無法平靜下來，怪不得琳琅師姐、壬青姐姐都不和自己說關於雲小邪掌門事情，看來自己猜的是正確的，在自己失去記憶以前，確實是與雲小邪有一些交情。

難道真是感情？

今夜到了凌霄城客棧，她無法入眠，鬼使神差一般走出了城，來到了十里平湖，似乎在這裡有一個聲音在呼喚著她。好像自己曾經來過這裡，一切都感覺到又陌生又熟悉。

不知不覺中，她來到了斷崖處那塊巨大的岩石旁，輕輕的坐下。

在三十多年前，她就是和雲小邪坐在這塊岩石上，聽著雲小邪講著《笑林廣記》里的笑話。

如今失去記憶，她竟又來到了這塊岩石處，真不知道是巧合還是冥冥中自有天意。

不經意間，她看到了深深鏤刻在岩石上的那首哀怨纏綿的情詩。

「十里平湖霜滿天，寸寸青絲愁華年。」

她剛讀了兩句。

忽然，身後傳來一個陌生女子的聲音。

「對月形單望相互，只羨鴛鴦不羨仙。」

韓雪梅轉過頭去，看到了一個一身黑衣，蒙著面紗的女子站在自己的身後。

她立刻就感覺到這個女子身上充斥著一股邪惡的魔氣的，但魔氣之中，彷彿還有自己熟悉的蜀山正宗陰陽乾坤道真法。

她站起身來，凝視著黑衣女子，道：「你是誰？」

黑衣女子似乎一愣，道：「怎麼，你不認識我了？」

韓雪梅聽這女子所言，似乎自己曾經和這個女子認識，但她怎麼也想不起來。

道：「我前陣子受了點意外，以前的事情都不記得了，姑娘，你認識我？」

黑衣女子面紗忽然晃動了起來，詫異道：「你失憶了？」

韓雪梅輕輕點頭。

黑衣女子見韓雪梅表情沉重，並不像是在說謊，壓抑內心的吃驚之後，她緩緩的摘去面紗，露出了一張蒼白卻精緻無比的臉頰。

郜玉琳！

不，是魔教看守玄火壇數十年的長老，修羅！

修羅望著韓雪梅，道：「你再仔細看看我，還認識我嗎？」

韓雪梅露出思索之意，搖頭道：「沒有印象了。」

修羅一窒，苦笑搖頭，道：「哎，看來和當年小邪一樣。」

聽到小邪而字，韓雪梅身子一動，道：「你也認識雲掌門？」

修羅道：「算是認識吧，你不會連小邪都不記得了吧？」

韓雪梅苦笑連連。

雖然感覺到眼前這個黑衣女子渾身上下散發著淡淡的魔氣，但知道這個黑衣女子對自己並無什麼惡意，如今正道與魔教又在談判的關鍵時刻，也不好起衝突，便道：「你，你知道我和雲掌門的事情嗎？」

修羅這一次真的確定韓雪梅是真的失憶了。

她看了一眼周圍，見大多數正道弟子都在東面很遠的地方，也沒有人注意到這裡，便坐在岩石上。

道：「情殤仙子，你是怎麼失去記憶的？」

韓雪梅默默的坐在修羅的身邊，雙手抱著膝蓋，道：「我也不清楚，當我醒來的時候，腦海里一片空白。」

修羅忽然想起一事，道：「我聽說，前陣子你自殺了，我小邪開啟蜀山六脈天機印救活了你，是不是從那開始，你就失去了所有的記憶？」

韓雪梅點頭，道：「不錯，我連我為何自殺都想不起來。」

修羅詫異的望著苦惱的韓雪梅，忽然發現韓雪梅的改變還真大。

首先，那一頭銀色的長發變成了漆黑顏色，隨即她發現韓雪梅的氣質也發生了巨大的改變。

在她的記憶中，韓雪梅不苟言笑，清冷無雙，故以稱之為情殤仙子。

可如今，韓雪梅的似乎不再是那麼的冰冷，好像整個人都變了一般。

忽然，修羅的心微微有些感傷，如今自己也能像韓雪梅一樣失去記憶，那改有多好啊，不再為情所煩惱，不再為世俗所紛擾。

韓雪梅見修羅許久不說話，又道：「姑娘，你能不能和我說說，我失去記憶前，和雲掌門到底發生過什麼事情？我總感覺，我對他很熟悉，可總是想不起來。」

修羅回過神來，望著韓雪梅，道：「我對你二人的事情，知之甚少，如果說知道，也是三十多年前在羅圖山山腹之中你們的事情。」

韓雪梅來了興緻，道：「那你能告訴我嗎？師姐她們都不和我說，我看的出她們都是為好，可是，她們不知道我現在活的很不開心，我靈魂中似乎有一個聲音在呼喚著我，讓我找回以前的記憶，找回那被我忘記了的故事。」

修羅猶豫了，她不能知道當年在羅圖山的那件事能不能喚醒韓雪梅失去的記憶，但是可以確定的是，如果現在的韓雪梅知曉曾經與雲小邪的事情，多半會更加痛苦。

看著韓雪梅期冀的目光，修羅終於心軟了。

道：「好吧，我可以告訴你我所知道的，我記得那是三十五年前吧，甲子年，正好是人間六十年一次的心魔幻戰前夕……」

修羅所知道關於韓雪梅與雲小邪之間的故事，也就是當年在羅圖山裡發生的，後來其它的故事，都是道聽途說，並未親身經歷。

她一點一點的將三十五年前雲小邪與韓雪梅二人在羅圖山裡發生的一切都說了出來。

聽完之後，韓雪梅默然不語，面露沉思，想要想起過往的記憶，但終究還是一點印象都沒有。

最後，她道：「姑娘，你還知道其他的事情嗎？」

修羅搖頭，道：「我親自經歷的，就只有這一段故事了，至於其他你和小邪之間的傳，世間有很多版本，我倒是知道一些，卻不知距離真實有多少距離。」

韓雪梅急道：「那你和我說說吧，我和雲掌門有哪些故事？」

修羅沉默了半晌，最後還是全盤托出了。

雲小邪與韓雪梅之間經歷的故事，大多數只有兩人自己知曉，其他人只是知道一些主線，並不知道的很詳細。

修羅這些年來雖然一直在聖殿玄火壇，但她始終是放不下雲小邪的，加上小丫妹妹與石少貝也時常在她耳邊提起雲小邪，所以，她倒是真的知道雲小邪與韓雪梅的大致過往。

從凌霄城宿酒街頭，到蜀山論道雲小邪出現相救，又到北疆之行，然後是南疆，兩次浩劫，還有那次正魔蠻荒大戰等等……

最後修羅道：「世人都以為你們二人必定成為一段不可磨滅的人間假話，但在二十年前，葬天浩劫之後，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小邪忽然娶了當朝三公主李鐵蘭為妻，但所有人都知道，小邪這些年來最愛的人，始終是你，而你，也放不下他。」

韓雪梅呆住了，她自己幾天最多只想過與雲小邪就算認識，就算有感情方面的糾葛，多半也是雲小邪自己單相思自己。

聽到修羅所言，她忽然發現自己錯了，沒想到自己與雲小邪竟共同經歷了這麼多生死。

「來路明兮復不明，不明莫要與他真。

坭牆傾跌還城土，縱然神扶也難行。」

忽然，韓雪梅空白如白紙一般的記憶里，出現了這四句話，她喃喃的念了出來……

修羅見狀，道：「你說什麼？」

韓雪梅面露痛苦之色，似乎腦袋很痛，沙啞道：「簽文，是簽文，我記得了，這四句詩是簽文，是簽文……」

大約過了一炷香之後，韓雪梅腦袋的疼痛才漸漸的好轉下來，只是臉色很蒼白。

在剛才，她腦海中忽然沒頭沒腦的蹦出了這四句簽文，她竭盡全力想要記起更多的事情，但人的靈魂實在是太脆弱了，腦袋疼痛欲裂，最後不得不放棄。

但是她明白，到目前為止，這四句簽文是自己唯一能想起的以前的記憶！

這一定十分重要！

天快亮了，修羅也沒有在多說什麼，其實她心中很希望韓雪梅與雲小邪之間能有一個好結局，他們的路還很長，如今也不過只有五十歲而已，只有他們人生的十分一，所以修羅今晚在此巧遇韓雪梅，得知她失去記憶后，和她說了這麼多。

就是想喚醒韓雪梅的記憶。

天將拂曉時，修羅起身，道：「今天新一輪的正魔談判也要開始了，我要回去了。」

韓雪梅道：「姑娘，你叫什麼名字。」

修羅沉默了一下，然後道：「郜玉琳。」

說完，再度從懷中拿出黑紗遮住了她的臉頰，御空飛起，很快就消失在夜幕之下。

韓雪梅看著修羅消失的方向，是天山凌霄峰的方向，知道這郜玉琳和自己猜測的一樣，乃是魔教中人。

此刻湖畔周圍已經見不到正道弟子的身影，韓雪梅揉了揉腦袋，覺得還有些疼痛，就蹲下身子，用手捧起湖水輕輕的洗了把臉。

當日出的那一刻，波光粼粼，她看到了湖水中倒映的自己的身影，在漣漪中晃動著，忽然，自己的影子竟然變成了雲小邪的影子，但當她仔細一看，又是自己的影子。

這時，身後傳來了輕輕的腳步聲，韓雪梅回過神來，轉身一看，詫異道：「壬青姐姐，你怎麼來了，你不是說留在蜀山的嗎？」

來者不是別人，正是壬青。

壬青道：「我有些事情要問你，聽說在三十五年前的心魔幻戰中，你是唯一一個催動無字玉璧能量的人，你能不能想起當時你在幻境中到底看到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