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忍無可忍

第八十二章 忍無可忍

白臻站在桌前比較著兩張畫,最終還是搖搖頭,拎起一張便要揉成團。

「怎麼對自己的作品這麼不滿意?」木馬侯在敞開的木門上敲了敲,含笑發問。

白臻本欲藏起畫紙,卻又擔心動作顯得太過刻意,遲疑的片刻,木馬侯的目光已經落在了桌面。輕嘆一聲,白臻索性將手中的宣紙也放回了桌面:「伯父怎麼來了?」

木馬侯將目光抬起來:「你這畫的不會是卿言吧?」

白臻略顯尷尬的輕咳一聲:「是啊。」

木馬侯似笑非笑:「清菡讓你畫的?」

白臻去倒了一杯茶給木馬侯,才道:「是我提的意見,清菡覺得可行。」回頭看了看那兩張畫,嘆氣:「但是一點都不像。」

木馬侯接過茶碗,在旁邊的座位坐下,微微一笑:「才見了他幾眼,怎麼可能畫得相像?」

「是啊。」白臻應了一聲,又道,「總算沒有白來一趟就好。」

木馬侯慢慢點頭,沒有接話:「你打算什麼時候回去?」

白臻微微一怔:「近幾日就打算動身了,路上無事,四處走走,回到家裡大概還要遲些時日吧。」

木馬侯道:「沒有什麼急事倒不用急著回去,只要早些離開汴梁就好。」

白臻隨口應了一聲,未再出言。

木馬侯問道:「你這幾日都與信王世子在一起嗎?」

白臻點點頭:「雲逸邀請了我幾次,我都應了。」

木馬侯沉吟了片刻,只道:「你不該來的。」

白臻很平靜:「我知道。」

木馬侯目光複雜:「這是你自己的意思嗎?」

白臻道:「算是吧。有些事也不是靠躲就能躲得過的,何必一退再退,平白寒了別人的心?」

木馬侯緩緩皺起眉來:「你想做什麼?」

白臻笑了笑:「伯父請放心,我不是沉不住氣的人,不會做什麼傻事的。」

木馬侯輕嘆:「你的性子我是知道的,自然不擔心你做什麼傻事。但聽伯父一句勸,還不到時候。」

白臻目光微微一動:「那我現在該做什麼?」

木馬侯深吸一口氣:「能忍則忍。」

白臻瞳孔收縮,臉色卻沒有什麼變化:「總有忍不下去的時候。」

木馬侯道:「真到了那個時候,就不必再忍了。」看著他的雙眼,淡淡出聲:「現在還遠遠不夠。」

白臻垂下眸子,避開他的目光:「我知道。」

木馬侯無聲嘆息:「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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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慢睜眼,映入眼中的是青色的模糊身影。青衣的人伏在桌子上休息,血色未消的眼睛竭力睜大,卻看不真切。

舔了舔發乾的嘴唇,沙啞的出聲:「哥?」

桌子前的人直起身來,凳子擦著地面挪開的聲音響了一聲,冰涼的手指就落在了血淚的眼瞼上:「感覺好些了嗎?」呂泣的聲音很輕,平靜中帶著一絲關切,不明顯的關切。

「好多了。」血淚笑了笑,「還真是你啊,我還以為是趙卿言呢。」伸手在木枕下摸索幾下,縮了縮身體。

呂泣的低笑了幾聲:「你那麼厲害的鼻子還分不出來我們嗎?」

血淚搖頭:「之前趙卿言身上的藥味特別重,雖然他特意用熏香熏過衣衫,但還是被葯的苦味蓋住了。而我現在能聞到的只有葯和血的味道,熏香的味道聞不確切。」

呂泣道:「想找他你就要失望了,他身體不適,早早就回王府去了。」

血淚撇撇嘴:「身體不適?果然是嬌生慣養的貴公子。」

呂泣翻翻眼:「莫忘了你被這個貴公子救了不止一次。」

略加沉默,血淚摸索了幾下,鬆鬆的抓住了呂泣的手腕:「下回不要為我放血,沒必要。」

呂泣聲音中帶著笑意:「又沒有多少血,喝幾口水就補回來了,怕什麼?」

「之前……」血淚皺皺眉,似乎非常難受,半天才繼續說了下去,「你要小心夏芃。」

呂泣一怔,沒明白他的意思:「什麼?」

血淚仔細聽了一下周圍的聲音,確定沒有人之後才道:「殘羽門的滅門與傀儡宮脫不了干係,很難保證夏芃不會發現任何的蛛絲馬跡。」

呂泣臉色微微一變:「你能確定他是殘羽門的人?」

血淚道:「不能確定,但可能很大。畢竟,他本來就姓夏,芃是枯草在上的芃。」

呂泣默默點頭表示同意:「雲墨知道這件事嗎?」

血淚一時無法確定他問的是哪件事,頓了一下才慢慢道:「夏芃的身份他早就已經覺察到了。至於殘羽門的事,他應該不清楚。」

呂泣略鬆了一口氣:「那就先不要告訴他。」

「當然。」血淚有氣無力的笑了起來,笑容居然出奇的燦爛,「時機還不到,先別給他徒增煩惱了。」

呂泣看著他沒心沒肺的笑容,卻是苦笑起來:「雲墨動手重傷夏芃有沒有你的意思在裡面?」

「他把夏芃打傷了?」血淚頗為詫異,「他怎麼會幹這麼愚蠢的事?」

呂泣道:「他說是一時心急誤傷,但我不信。」

血淚點頭:「的確不大可能。但是……哎?你說他會不會是為了試探夏芃的武功?」

「武功?」呂泣先是一愣,立刻反應了過來,臉上的笑容可謂是哭笑不得:「不可能。」

血淚笑笑:「你看不出他的武功路數可不代表他試不出來,莫忘了『枯木回春』是什麼樣的內功。」

呂泣撇嘴:「那他有必要扯謊來瞞我嗎?」

血淚又笑了起來,許是牽動了傷勢,抬手按住了眼睛,卻還是笑得停不下來:「我說呂侯爺,這麼簡單的原因你還猜不出來嗎?他又不知道殘羽門和咱倆的關係,所以他查夏芃的底細是另有原因的。和你又沒關係,他幹嘛要特意告訴你啊?」

呂泣皺眉:「那他為什麼要查夏芃?」

血淚終於止住了笑聲:「原因不一定,但我猜啊,不是陳化衣求他,就是江無顏的意思。」

呂泣喃喃:「大概吧。」

血淚道:「左右他們也不能留夏芃在大內待多久,咱們樂得看熱鬧。」

呂泣目光微動:「靜觀其變?」

血淚笑道:「靜觀其變。」準確的抬手拍了拍呂泣的肩膀:「總之咱們拍拍屁股就走,他們怎麼做也是他們這邊自己折騰,和咱們沒什麼關係了。」

「是啊,是福是禍也只能看雲墨自己了。他……」說了一半突然反應過來,猛的看向血淚,「你怎麼知道咱們要走的?」

血淚笑得一臉狡黠:「你就甭管我是怎麼知道的了,沒說錯就行。」

呂泣死死盯著他:「你不會是猜的吧?」

血淚不答,搖頭晃腦:「不才我也算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中曉人和。明陰陽,懂八卦,曉奇門,知遁甲,運籌帷幄之中……」

呂泣冷笑著打斷:「吹,你繼續吹噓一個試試?」

「哈,哈,哈!」血淚大笑三聲,坐了起來,一臉的認真,「我和你講啊,不才再不濟,也算是機關世家的出身,能掐會算,莫說是天文地理陰陽八卦奇門遁甲,就是讓給你布個陣那都是沒有問題的——所以,剛剛是誰說我吹噓的?」

呂泣無言以對。

「哈,哈,哈。」血淚又一頭躺了回去,又順手拍了拍呂泣的肩膀,「理屈詞窮了吧?無妨,年輕人,你要學的還多得很呢。」

呂泣眉毛跳了跳:「其實我也會掐算,我也是機關世家出身,我也會布陣。」

血淚歪頭,很是認真的想了好一會兒,恍然大悟:「哦!你別說,還真是!」

為了防止被自家弟弟氣瘋,呂泣果斷起身:「好了,我先走了,侯府還有事。」

「先等等啊!耽誤你一下沒關係吧?我此時有傷在身,急需兄長的一點關懷。」血淚懇切的挽留,「給我倒杯水再走也不遲啊!」

呂泣大步離開,將牢門狠狠甩上,送給他了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

「哎喲,呂侯爺脾氣這麼大啊?」

「天啊!我的耳朵好疼啊!」

「哥?大哥?親哥?親大哥?你不會真走了吧?丟下我孤苦伶仃的一個人?」

「好吧好吧,你走了就走吧,我才不稀罕你給我倒水嘞。」

血淚亂嚷了一通,門外沒有任何聲響。

確定了呂泣已經離開,血淚開始臉色慢慢變白,眼底是無法壓制的痛苦。指尖用力,將胸口壓制內力的銀針拔出來。銀針剛剛拔出,一口發灰的血就噴了出去,蒼白的額頭上冷汗如雨。

將能嘔出來的血全部吐出來,血淚一動不動的躺了許久,才勉強扯出了一絲笑容。將握在手中的銀針用棉被擦拭乾凈,收回木枕下面的小布囊,自言自語:「這點小伎倆也就是騙騙你了,好在趙卿言不在,不然還不被揭穿了?」

摸了摸胸口冰涼堅硬的東西,唇邊的笑容不經意間消失:「真的不知道還能撐到什麼時候,但願來得及。」

許久之後,他為自己補上了一個肯定的回答:「一定來得及。」

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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執棋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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