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憂談將來

第七十八章 憂談將來

白臻往臉上潑了把涼水,長吁一口氣,疲憊的感覺頓時減去了不少。

「臻兒?」木馬侯站在打開的木門邊,敲了敲門。

白臻草草擦了下臉,道:「伯父請進。」走到桌前倒了杯水遞給他:「伯父找我有事?」

木馬侯坐下身,含笑看著他:「是不是清菡讓你過來的?」

白臻微怔,坦然承認了:「是,果然瞞不過您。」

木馬侯問道:「介意和我說說她對這樁婚事的想法嗎?」頓了頓,又加了一句:「我知道她和溫綸互生愛慕,我也並不反對他們兩個在一起。雖然清菡一直對這件事避而不談,但我也想知道一下她真正的想法。」

白臻略帶苦笑:「已經到了這個時候了,就算清菡準備嫁給溫綸又有什麼用呢?讓小王爺情何以堪?」

木馬侯輕嘆一聲:「我知道已經沒有迴轉的可能了,但我至少應該知道自己的女兒是什麼樣的想法吧?」

白臻道:「我會出現在這裡就說明清菡想嫁給小王爺。」

木馬侯應了聲「也是」,陷入了沉默,片刻后又問道:「那你此行的結果感覺如何?」

白臻好笑:「這話我也不好和伯父說吧?」

木馬侯淡笑道:「聽你這話的意思是準備說他壞話了?」

白臻道:「壞話自然算不上,只是我個人的看法吧。除卻那些眾人評定的,我只是覺得小王爺沒有心。」

木馬侯奇道:「沒有心?」

白臻遲疑一下:「我就和伯父直言吧。小王爺他,身上看不見生氣。他就像一個被人精心雕琢,百般呵護,然後供人欣賞的一件藝術品。在他身上,我看到的悲哀遠遠大於快樂。一個連讓自己快樂都做不到的人,是給不了別人幸福的。說實話,溫文爾雅、平易近人這種評價的確不假。他也正如眾人所傳的那般,相貌清秀,文武兼備,而且沒有脾氣,還有著萬人之上的家境。他很完美,就和……清菡一樣。」

木馬侯默然。

白臻道:「真的,特別像。有著無人能及的相貌和才華,有著殷實的家境和高貴的地位,有著無可挑剔的修養。但是,沒有生氣。無論在別人眼中多麼優秀,真正了解他們的人就會明白,他們只是有生命的玩偶,按照著最完美的模樣活著。雖然我這麼說有些冒昧,但從今天眾人的話中也不難聽出,他平時的笑容,都是虛假的。即使是他今天的笑容,也看不見他眸子深處的笑意。達不到眼底的笑,就不是笑,他不開心。木伯父,我無法想象,清菡和小王爺,他們這樣的兩個人在一起度過的一輩子會是什麼樣子?」

木馬侯緊緊抿唇:「清菡最後的選擇是嫁給趙卿言嗎?」

白臻點點頭:「既然是她自己選擇的結果,那她就不會為此後悔。至少小王爺不會委屈她,也就可以了。」

木馬侯喝了口茶水:「我有點不安。」

白臻道:「畢竟是清菡自己選擇的結果,又沒有改變的餘地,就只能順其自然了吧。」

木馬侯強壓下心中的不適:「我近幾日就會與齊王定下婚事,用不了幾月齊王府大概就要送聘禮了。清菡和溫綸那裡……麻煩你了。」

白臻微微一笑:「伯父放心吧,我會把這件事儘力處理好的。輕重緩急,子御他也是明白的,伯父不必擔憂。」

木馬侯默默點頭,站起了身:「你休息吧,我再回去想想。」

白臻起身相送:「伯父不要太過傷神,人各有命,現在這樣的結果或許也是最好的結果了。」

木馬侯道:「我明白,世侄不必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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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你是不是該回去了?我已經打算休息了。」趙卿言蜷在窗邊藤椅上把玩著手中的一支箭,心不在焉的下了逐客令。

呂泣道:「還很早,不用著急,我再待會兒。」

趙卿言抬眼瞥了他一下:「怎麼?有話要說?」

呂泣托著臉看牆上的掛畫:「倒也沒什麼要緊的,就是……我左想右想,平時多久也見不到一次血淚倒也還好,但要我離開汴梁,把血淚自己丟在大牢,我還有點捨不得。」

趙卿言怔了怔:「江無顏已經和你說了?」

呂泣點點頭:「算是吧。我早已經有所猜測了,如果我是你,我大概也會做出這樣的選擇。功高蓋主,永遠也是逃脫不掉的。你父王位高權重,信王煥王,乃至於陛下對你的寵愛和縱容整個汴梁無人不知。誰敢把這樣的你留在身邊?」

「功高蓋主。」趙卿言喃喃念了一遍,低垂的眸子中神情閃爍不定。

呂泣並沒有注意到他的變化:「既然你已經是東宮的眼中釘肉中刺,你若選擇俯首稱臣,那你所要做的不就是卸掉兵權,表示自己的忠心嗎?」

趙卿言默默點頭,示意他繼續。

呂泣道:「如今兩個樞密副使離開,尚無人繼任。陛下身體漸弱,朝中風雲也算是由大內一手主導的時候。這種時候替換大內的人,弊遠大於利。就算是新帝登基,只要朝廷動蕩未平,大內不可能動。所以,你就算知道抱著的這塊是燙手山芋,你也扔不掉。不能卸權,就減輕你可以帶來的威脅,比如我這個手無實權的侯爺。」

「輕風宮、迷蝶鎮、木馬侯府,加上你。」趙卿言終於抬起頭,被燭光映得神情模糊的眸子看著呂泣,「輕風和江無顏已經同意了。」

呂泣笑笑:「我當然同意。侯爺那邊你去說過了嗎?」

趙卿言輕輕搖頭:「十五年的婚約,木清菡都願意陪我這個殘廢共度一生,我還有什麼辦法去推脫?朝廷和江湖都在看著,我和她如果就這麼兒戲的取了婚約,齊王府的顏面和信譽何在?」

江無顏半感嘆半玩笑的道:「王侯之子,諸多無奈啊。」

趙卿言不置可否:「也許。」

呂泣問道:「那你準備怎麼辦?」

趙卿言道:「娶是肯定要娶了,侯爺和父王也肯定是這個意思。我打算把這件事和父王仔細說一下,然後由他去和侯爺說。小心一點總不是錯。」

呂泣道:「木馬侯總歸是個侯爺,江湖勢力、朝廷人脈都不小,敢去觸木馬侯府虎鬚的人應該不多。就算不怕木馬侯府,也總要顧及齊王府吧?我想皇后做不到這種程度。」

趙卿言無奈的笑笑:「若不是因為這樣,我也不可能選擇旁觀啊。」

呂泣沉吟道:「那血淚怎麼辦?」

趙卿言將箭桿在指間轉著,沉默半晌:「你把他帶走吧。傀儡宮的事已經過去了,他應該也不會有危險了。畢竟都是你弟弟,莫哭總也不會去害血淚。我和十三叔商量一下,讓血淚出來吧,讓他和你一起離開。」

呂泣問道:「現在這種情況下你把血淚放出來不會招人話柄嗎?」

趙卿言道:「不會,沒什麼大不了的。再說了,讓血淚留在大內我也放心不下,還是讓他趕緊離開這是非之地好些。」

呂泣皺皺眉,問道:「聽你這話里的意思,你莫不是抱了必死之心吧?」

趙卿言簡短的道:「是。」

呂泣問道:「這麼嚴重?」

趙卿言將箭丟到冉浩煵懷裡,往後一躺:「反正不輕鬆。至少削位奪權是逃不過了,只是不知道這一下還能給我留多少。」

呂泣抿抿唇:「我有點不放心你了。」

趙卿言閉上眼,不欲多說:「你趕緊離開讓我少點擔憂就是對我最大的幫助了,我可沒有要去死還拉幾個朋友做伴的好興緻。」

呂泣輕吐出口氣:「你這玩命玩的比我還狠。」

趙卿言道:「說起這個,你走的時候把夏芃一起帶走,別讓他跟只蒼蠅似的繞著我轉。」

呂泣愣道:「你不是懶得管他嗎?這可是考驗你修養的好機會。」

趙卿言反問道:「對面有隻獅子和你對峙的時候,卻有隻蒼蠅在你眼前晃啊晃,你絕不覺得討厭?」

呂泣笑問道:「小王爺的修養都去哪兒了?怎麼把好端端的一個人給說成只蒼蠅?」

趙卿言道:「夏芃總也算得上一個認真的侍衛,我怕我會失手傷到他。」

呂泣聳肩道:「我去遠處偷幾回東西就好,倒也不是什麼麻煩事。你繼續和你的獅子對峙,我幫你把蒼蠅引走,這總行了吧?」

趙卿言聽出他話中的不滿,道:「不要輕視我,也不要高看你。我們趙家的事,不需要任何無關的人插手。」他仍舊閉著眼,面色平淡,看不出喜怒。

呂泣噎了噎:「行吧,我知道了。」

半晌沉默,趙卿言睜開眼,軟了語氣:「我只是有些累了,沒有其他意思。」

呂泣不在意的笑笑:「放心,我不會因為你那麼一兩句話就生氣。」

趙卿言指指桌子上的茶盞,示意冉浩煵把水拿過來,大口喝掉一滿杯,然後才緩緩開口:「還有一個月就是我的成人禮,那之後你就離開。」

呂泣這次沒有再表示反對,點點頭:「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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執棋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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