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何為忠義

第一百二十五章 何為忠義

「木馬侯府的情報我已經給風瓊送過去了,你要求的事我也叮囑過了。」灰色衣服的青年從書架後走出來,在血淚五步之外站定。

血淚抬眼看他:「什麼時候來的?」

宮詭道:「我看見公子離開了才過來的,不會被公子察覺到的。」

血淚道了句「那就好」,又問道:「鍾離在嗎?她說什麼了?」

宮詭道:「她不在總軒,大概是去哪個分軒整理情報了吧。我留信告訴她試著聯繫莫止咳,她看見會回信的。」

血淚點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將名單放在一邊,舒服的往後一靠:「正好,說說冥谷的打算。你有什麼想法?」

宮詭一愣:「這種事難道不應該去和軒轅商量嗎?」

血淚道:「軒轅陰負責機關修建,淺痕負責現在谷內已有的這些人的任務分配和新加入的這些人食物住處的安排。你除了和原來一樣負責谷外的事務之外,就和我一起負責查清這些人的詳細情報,制定對他們的訓練和調配方案好了。」

宮詭皺皺眉,卻沒說話。

血淚問道:「怎麼?不願意?」

宮詭搖頭:「這件事我完全服從命令,沒有別的想法。但是……作為公子的下屬,卻瞞著公子做對公子不利的事情,我覺得我是在背叛。」

「背叛?」血淚頗感意外的仰起頭,饒有興趣,「那你打算怎麼辦?是繼續隱瞞下去?停手不幹?還是把這件事說給他們聽?」

宮詭嘆口氣,眼神顯得有些迷茫:「我只是想知道,我的主子到底是誰,我應該為誰做事。」

血淚眼中微微帶笑:「唐笑愚?魔鴆?我父親?還是青衣公子?」鼻子中發出了輕輕的一聲笑:「或者說,你認為怎麼樣的行事,才算為主子盡忠?」

宮詭默然。

血淚淡淡道:「我只是替我哥把他不願意做,卻不得不做的事在他不知情的情況下做完而已。不讓自己的主子為難才是你應該做到的,對吧?」

宮詭雙拳緊握,又緩緩鬆開,單膝跪下:「屬下明白了。」

血淚道:「明白了就快去吧,看著小咳順利回到傀儡宮,再回來見我。冥谷事多,不要耽誤太久。」

宮詭默默點頭:「我明白。」肩膀晃了晃,灰影一閃便消失不見。

血淚往棉被裡蜷了蜷,目光透過窗紙看向一個方向,唇角的笑容泛著苦澀:「魚與熊掌不可兼得啊……二者涉難,舍一保一也是必然之舉。趙卿言吶,只能暫時委屈一下你了。」

木清菡左頰塗著厚厚的藥膏,身上的燒傷也被仔細的包紮好了。屋角香爐中燃著安神的熏香,但木清菡睡的並不安穩。

趙卿言在床邊坐下,拉起她的手把了把脈,略偏過頭看向後面的郎中:「我開的葯都給她服下了嗎?」

郎中點點頭,又忍不住贊了一句:「公子的醫術果然高明,這位姑娘的情況較之昨日已經大為好轉了。只是還喂不下東西,不然情況還要好一些。」

佩兒嘟囔道:「還不是因為你們這些庸醫誤診?」

「佩兒,慎言。」趙卿言輕斥了一聲,看看床上臉色蒼白的木清菡,默嘆口氣,「你退下吧,我再在這裡看看她情況。」

郎中知道他是在和自己說話,忙應了一聲,退了出去,還不忘將門掩好。

趙卿言看著面前女子睡中的愁容,忍不住伸手去理了一下她額前的碎發,然後用手背撫平她眉間的愁意。趙卿言靜靜看著這副雖被燒傷,姣好清美卻並未損減多少的容顏,眸色清淺,但多日來始終緊繃的嘴唇卻有了幾分鬆動。他沒有說話,也沒有過多的動作,只是不厭其煩的將女子微顰的黛眉一遍遍撫平,藉此來緩解彼此心中的悲傷與憂愁。

時間點滴流逝,過了很久很久。

「溫綸,不要走。」女子的一聲呢喃打破了沉靜,但眾人的臉色卻微微變了。

佩兒道:「少爺,她……」

「我聽見了。」趙卿言的臉色也有幾分發白,淡淡打斷了佩兒的話,便要起身離開。

「溫綸,不要走,我怕,不要走!」床上的女子似乎也能感覺到為她撫平眉心的人要離開,猛的出聲,聲音中帶著幾分悲愴,眼角滲出了幾滴淚水,滿面的惶恐,一把揪住了手邊的袖子。

趙卿言袖子被揪住,也就停下了腳步,回頭看著自己被揪住的袖子,稍稍用力往外拽了拽。

「爹,娘親,子御,不要丟下我……」木清菡再次吐出了一句含糊不清的話,聲音中帶著不安與哭腔,就像一個小孩子一樣。

趙卿言的動作猛的停住,淺色的唇無意識的緊緊抿起,眉間的冷漠有了幾分鬆動。猶豫了許久,他還是輕輕握住了拉住自己的那隻微微顫抖著的手,低聲道:「我不走,我陪著你,安心睡吧。」冰涼的手包裹住更加冰涼的手,卻驅走了顫抖。

「少爺!」聽見他出聲,佩兒和冉浩煵都是大變了顏色。趙卿言說話的聲音根本就不是他本身的聲音!佩兒聽不出那是誰的聲音,但冉浩煵知道,那是溫綸的聲音啊!

趙卿言向他們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將自己的袖子從木清菡的指尖輕輕抽出,然後握著她的手重新坐下,用另一隻手拭去了木清菡眼角的淚水。

「子御?是你嗎?」可能還是因為意識太過模糊,半晌之後被趙卿言握住的手指才輕微的動了動,輕輕出聲。

趙卿言目光有幾分掙扎,但最終還是用溫綸的聲音輕柔的安慰著她:「是我,我在。」

看著自家少爺對著未過門的妻,學著另一個男子的聲音緩緩安慰,冉浩煵和佩兒眼中都出現了一絲不忍。想要阻攔,又無從阻攔。

屋外的一個白衣青年靠在牆上,聽了一會兒屋內的聲音,揚唇一笑,然後走開了幾步,在聽不見屋內交談的位置繼續靠牆休息。

「佩兒。」過了很久,等木清菡安慰的睡去,趙卿言才緩緩起身,低聲吩咐,「你留下照顧木小姐,今天發生的事,不要和任何人說。」

佩兒一怔,有些不情願,但還是乖乖答應了:「是,少爺放心吧,佩兒明白深淺。」

趙卿言在她面前停下腳步,抬手按在她的腦袋上,笑容中帶著幾分無奈:「我知道你不高興,但她註定是我的妻,是齊王府的世子妃。」

佩兒扁扁嘴:「我替少爺不值。」

「不值?」趙卿言也不知道有沒有聽進去,只是輕輕笑著,「傻佩兒,哪有那麼多的值與不值?木府的大小姐是我的妻,我必須要娶她,就這麼簡單。我喜歡誰,她喜歡誰,這都無所謂。說到底,不過是為了那一世夫妻的『名』罷了。」

佩兒低聲道:「我不想看著少爺不開心。」

趙卿言笑的雲淡風輕:「我沒有不開心,只是身體還有些不舒服而已。這門親事,沒有人逼迫我們,這是我們兩個自己選擇出的結果。我對此很滿足了,至少沒有被強求。」又捏了捏她的臉蛋,半開玩笑的道:「你也是大姑娘了,過幾年就可以嫁人了。如果有喜歡的人就和我說,少爺給你準備足夠豐厚的嫁妝。找個你愛的人,也要是個願意疼你的人,知道嗎?找個願意疼你的人,比找一個你愛的人要強過百倍。」

佩兒低聲道:「至少我愛一個人是可以選擇的,但願意疼我的人,並會愛我。」

趙卿言沒聽明白,隨口問道:「你說什麼?」

佩兒咬咬嘴唇,聲音稍微大了幾分:「如果我找到了一個我愛的人,我也相信他會疼我。但是,他不願意娶我,怎麼辦?我只是一個小小的婢女,又什麼資格去尋找合適的人?」

趙卿言一愣,有些驚訝的笑了:「你什麼時候有了喜歡的人?」

佩兒鼓鼓嘴:「還沒有呢。我就是想……我這樣的身份,也只能嫁給一個僕役吧?少爺說這麼多,我又能奢求什麼呢?說不定過上幾年,少爺就隨隨便便給我許給哪個我都不認識的人了呢。」

趙卿言心疼的摸摸她的頭髮,輕聲道:「不會,肯定不會。有愛慕的人,就和我說,我儘力幫你。佩兒這麼漂亮,肯定會找到好人家的。」

佩兒瞪大眼睛看著他:「少爺怎麼突然怪怪的?不會打算把佩兒送出去嫁人吧?少爺不要佩兒了嗎?」抽抽鼻子,一副可憐樣。

趙卿言雖然知道她是裝的,但還是忍不住安慰了一句:「怎麼會呢?佩兒雖然愛幹壞事了些,不聽話了些,笨了些,不關心自家少爺了些……但我還是捨不得把你攆走啊。在能找到一個不會讓佩兒受委屈的人之前,我不會讓你離開的。」

佩兒怒氣沖沖的道:「少爺你胡說!你欺負我!」

趙卿言失笑:「哪有?我哪句說錯了嗎?」

佩兒一怔,嘴撅的老高:「至少我沒有不關心少爺!」

趙卿言笑了,拉長了聲調開她玩笑:「是是是,佩兒最關心少爺了,從來沒有不關心,這樣總可以了吧?」

佩兒做了個鬼臉:「只要少爺不把我從府里趕出去,我就滿足啦。快走吧,我還要給木小姐換藥呢。」

趙卿言點點頭,不和她繼續笑鬧了,提醒了一句:「把門窗關緊一些,別讓風打著她。」

佩兒點點頭:「嗯,會注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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執棋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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