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薛素素站在瀑布的邊緣，朝下瞧了一眼，立馬就退後了兩步。

這瀑布比之前自己不小心墜下的那個瀑布還要高上許多，此處斷崖陡峭，水流湍急，飛流直下形成的瀑布，就猶如一條呼嘯的銀龍一般，盤踞在這山林之中。如此壯闊的自然之景，讓人顯得是愈發的渺小。

若是跳下去，非死也傷，薛素素悻悻地回頭看了一眼榮舒陽，眼神中滿是哀怨。

「跳吧。」榮舒陽環手站在薛素素身後，抬了抬下巴。

「這位高人，就…就沒有別的法子了嗎？」薛素素討好地笑着，不甘心地問。

「法子已然是有的，只要你每日勤加苦練，十年之後，必成大器。」榮舒陽淡淡地說。

「十年……」薛素素乾笑兩聲：「還有嗎？」

「有。林徽因大你許多，若你身康體健，她自是會先你離世。」榮舒陽微微笑着。

「那……啊！」薛素素話還沒說完，榮舒陽便一腳將她踢了下去！

薛素素被這一腳踢的猝不及防，身體就如大海浮萍一般，無力地向下直直墜去！飛速下墜中，身邊似是連空氣都開始變的稀薄起來，薛素素感到胸口憋悶無比，難以呼吸，瀑布周圍飛濺的水花也令她睜不開眼。

隨着三尺高的水花飛炸而起，薛素素嘭的一聲落入了水中，她當下只覺得喉頭一腥，差點直接噴出一口血來！

她渾身快散架一般的疼痛，水流緊緊將她的身體包裹在其中，緩緩向下拉去。

薛素素一邊在心裏咒罵着榮舒陽，一邊強忍着疼痛拚命地划動着手腳向上游去。

她大喘著氣，奮力地游上了岸，全身已是再無半點力氣，只得整個人癱軟在地上，朝天躺着。

可還沒緩上半刻，榮舒陽的臉便出現在眼前，他這張俊俏無比的面孔，此時看着卻是可惡至極！

「你還不如…直接給我一個痛快！」薛素素咬牙切齒地說道。

榮舒陽居高臨下地探頭看着薛素素，笑着問道：「剛才什麼地方最先落水？」

「背部！」薛素素瞪着榮舒陽。

「你在空中無法做到控制身形，只能由著自己往下墜去，這次落水的是背，下次也可能是肩，是頭，我之前就與你說過，一人憑雙手無法護住全身，只有提前預判攻勢的走向，便好對症下藥，若是避無可避，你也要懂得如何趨利避害。」榮舒陽並不在意薛素素惱自己，徐徐說道。

薛素素沒想到跳個懸崖還能有這麼多的學問，她細細地聽着榮舒陽有理有據的解釋，一時分不清他到底是故意整她，還是誠心教她，又問道：「那你覺得何處先入水比較好？」

榮舒陽溫和一笑：「當然是不入水最好。」

薛素素現在覺得榮舒陽應該是在整她了。

「起來吧，今天就跳一次，你好好調息領悟，明日再跳。」榮舒陽說着，將薛素素從地上提了起來。

薛素素在聽到明日再跳這四個字時，當即眼前就是一黑。

第二日，榮舒陽依言帶着哭喪著臉的薛素素又來到了瀑布跟前，笑容依舊是那般的好看：「今日是你自己跳，還是我幫你？」

薛素素苦笑着：「我自己來…」

她站在瀑布前，長舒了一口氣，剛準備往下跳。

「等等。」榮舒陽開口喚道。

薛素素心下一喜，難不成不跳了？她立馬轉過身來看着榮舒陽。

只見他不知從哪裏拿出來一捆繩子，上前緊緊系在了薛素素的腰上，「好了，我一會提着繩子拉你上來，省的來回奔波。」榮舒陽笑着說道：「跳吧！」

薛素素暗罵一聲，心知躲不過，便兩步小跑上前，毫不猶豫地閉着眼就跳了下去。

榮舒陽腳下的麻繩翻飛，跟着薛素素的下墜迅速地減少，他探頭看着薛素素落了水，便開始收回繩子。

榮舒陽手下輕輕一提，柔和的力道便順着繩子到了薛素素的身上，她被帶着破水而出，被榮舒陽拉了上去，的確是輕鬆了許多。

「什麼地方著的水？」榮舒陽問道。

「肩膀…」薛素素皺眉揉着肩膀，肩頸一片酸麻，竟是比昨日更加疼痛。

「再跳。」榮舒陽說道。

薛素素心下一橫，也不多說廢話，爬起身來便沖了下去。

「這次呢？」榮舒陽看着一身狼狽的薛素素問道。

「腳先入的水。」薛素素動了動腳踝，驚奇的發現痛感減輕了許多，回想起之前榮舒陽說的話，突然覺得明白了些什麼。

「氣要沉，身要穩，不可再順着勢頭落水了，哪處受擊，便護住哪處。」榮舒陽提點道。

時間一晃過了一月，薛素素身上的衣物幹了又濕，濕了又干。

她再次立於瀑布跟前，現下的她已多了份從容。

只見她步伐輕盈，如同飛鳥一般又一次躍下了瀑布，不知不覺中，高處墜落時已不會再感到恐懼，身周飛速流轉的空氣也不再壓迫着呼吸。

薛素素閉着雙眼，屏息感受着身體的墜落，全身功法都已調轉到極致，身體中的血液似是都跟着飛速運轉起來！

她突然凌空一扭腰身，除了依舊揚起的長發與衣物提醒着她仍在墜落之中，薛素素整個人竟然如立平地般在半空中穩住了身形！

薛素素閉着眼，此刻並不知曉她身周盤旋起了絲絲的氣流，氣流將她整個籠罩在其中，如同屏障一般擋下了瀑布飛濺的水花。

水面已近在腳下，薛素素猛然睜開雙眼，眼神無比的凌厲張揚！只見她身上的氣息突然暴漲開一圈，腳尖首先入水，卻沒有浸濕半分，反倒是水面劈了開來！

腳下的水面隨着薛素素身周的氣息飛速波動着，逐漸形成了一處旋流。

薛素素在水上停住一瞬，膝下一彎，竟藉著水面躍起數尺！

一切不過瞬息，薛素素旋身落在岸上，髮絲飄揚，未沾染上一絲水汽！

原來榮舒陽所說的不入水是真的！

薛素素忍不住大叫起來，她做到了！

榮舒陽站在瀑布之上，遠遠地看着薛素素那般開心的模樣，也笑了起來，他從容地一躍而下，白衣飛揚間，足尖輕點水面，眨眼間便到了薛素素的身邊。

「榮舒陽我做到了！」薛素素一見榮舒陽來了，立馬興奮地說。

「如何？」榮舒陽笑着問她。

薛素素立馬盤坐下來，抬手運氣，只覺得全身經脈無比地順暢，稍稍凝神一探，便能感受到氣息的流轉。

「當真是名師出高徒啊！」薛素素笑着說道，還不忘奉承。

榮舒陽失笑：「氣沉方能身穩，你這才是第一步。」

「第一步？那第二步是什麼？」薛素素立馬站起身來，她剛嘗了甜頭，一臉欣喜地問道。

「第二步，便是從這瀑布上去。」榮舒陽回頭看着白練般的瀑布，悠悠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