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只害一代

翌日清晨，武陽結束修鍊，準時跟隨九叔學習養身拳。

這套拳法共有十二式，並不複雜，與現代的養身太極拳差不多，武陽一個早上就學會了三分之一。不過，養身拳旨在鍛煉筋骨，沒有什麼攻擊力，而且必須持之以恆才有效果。

練完拳，兩人洗漱了一番，九叔換上一套乾淨衣裳，與武陽出了義莊，往鎮上走去，這次卻是沒有帶上文才。

一進入小鎮，各種吆喝招呼聲源源不斷湧來，九叔在任家鎮頗有名望，一路上不時有人過來打招呼，這個問候早安，那個感謝遷葬，九叔一邊微笑點頭，一邊回口招呼，頗為自得。

很快，西餐廳到了。

兩人進入大廳，一位服務員迎面走來，「請問二位先生有預定的座位嗎？」

九叔早有打算，站在一旁觀望，武陽見狀，微微一笑，上前道：「我們是應任發任老爺邀請而來。」

服務員聞言，立時換上一副笑臉，躬身道：「二位請隨我來！」說著，伸出手頭前引路。

兩人跟著走上二樓，任發早已等候多時，見到九叔，立刻起身上前，熱情迎道：「九叔，早啊，請坐！」

「任老爺！」九叔抱拳回了一禮，武陽跟著回了一禮，不過沒有說話。

三人入座，任發打量著武陽，見他一身西式服裝，詫異道：「九叔，這位先生是？」

九叔面露微笑，回道：「這是我師弟，武陽，剛從國外留學回來，這次來任家鎮是來看望我的。」

任發神色一愣，旋即拱手致歉，道：「原來是武道長，失禮，失禮！」

他見武陽穿著洋氣，還以為是某個富貴人家的少爺，不想也是位道士，心道這茅山派還挺與時俱進。

武陽神色不變，回道：「任老爺客氣了！」

三人一番寒暄后，九叔問道：「聽說令千金從省城回來，怎麼沒請她一起來呢？」

任發搖頭一笑，道：「這個丫頭啊，剛在省城學會化妝，一回來吶，就到處去教人家！」他嘴上埋汰，語氣卻充滿了自得與疼愛。

便在這時，一個年約二十、皮膚白皙、穿著西式紗裙的少女娉娉走來，任發見狀，忙道：「諾，我家丫頭來了！」

少女來到任發身邊，嬌聲叫著爸爸，任髮指著九叔和武陽，介紹道：「這是九叔，這是九叔的師弟，武道長，快喊人。」

任婷婷一改剛剛的嬌嗔，大大方方叫了人，坐下后，雙眸卻不時掃過武陽，顯然對武陽的道士身份感到詫異。

武陽打量了任婷婷一眼，便不再關注，對方雖然長的嬌俏可愛，但他這幾天的心思都在修鍊上，沒什麼其他的想法。

任發叫來服務員，四人各點了一份咖啡，九叔昨日得了武陽的指點，倒也沒再出醜。

閑聊片刻，任發直奔主題，道：「九叔，關於先父起棺遷墳一事，不知你挑好日子沒有？」

九叔神色一肅，勸道：「我看你還是再考慮考慮，這種事，一動不如一靜！」

任發不在意的笑了笑，道：「我已經考慮清楚了，當年看風水的說，二十年後一定要起棺遷葬，這樣對我們才會好的。」

眼見任發主意已定，九叔不再規勸，稍作思考，道：「既然這樣，那我們就三天之後，動土起棺。」

任發聞言，連忙請教需要準備的東西，九叔對遷墳一事極為熟悉，當下一一點出。

少頃，一個服務員走來，對任發耳語道：「任老爺，黃百萬先生來了。」

任發起身觀望了一眼，旋即歉意道：「九叔，失陪一下，我朋友來了，我先去打個招呼。」

言罷，又對武陽道：「武道長，若是想吃些什麼，隨意點。」

武陽笑著點頭，心想早飯還沒吃，便叫來服務員，點了兩份義大利面，兩杯果汁。

任婷婷見武陽舉止有度，神情輕鬆隨意，便道：「聽聞武道長也曾留學海外，不知讀的是哪所大學？」

武陽神情不變，心中卻是暗嘆，這留學的說辭不過是他編造的，別說這輩子，就是上輩子他也沒出過國，不過，眼下肯定不能露怯，否則就要丟人丟大了。

思及至此，他嘴角一揚，惜字如金，道：「牛津大學。」

任婷婷一聽，頓時露出驚訝之色，隨即問起一些關於西方的見聞，武陽雖然沒去過國外，但怎麼也不會被任婷婷的問題難倒，當下對答如流。

任婷婷越聊越開心，對武陽的感官也越來越好，雖說不至於就此愛上武陽，但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武陽身材高大，臉似刀削，雖然膚色略顯古銅，但陽剛之氣十足，且談吐不凡，放在這個年代，妥妥的高富帥，任婷婷情竇初開的年紀，有些心動也屬正常。

少頃，任發歸來，見女兒與武陽聊的興起，目中閃過一絲詫異，他一邊與九叔談著價錢，一邊不動聲色地打量著武陽，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或許是因為武陽的原因，任婷婷沒有借購買胭脂水粉的理由離開，一直坐到九叔和武陽辭別。

回來的路上，九叔的目光不時掃過武陽，臉上掛著若有若無的笑意。武陽見他這幅模樣，扶額嘆氣，卻沒有解釋。

八卦這東西得冷處理，否則越聊越興起。

……

三日時間一晃而過，今天便是九叔與任發約定的日子。

一大早，九叔就將武陽、文才、秋生叫到了身邊，吩咐檢查必備之物。他對此次遷墳十分看重，任發是任家鎮首富，只要對方滿意，不僅可以增加自身名望，還可輕而易舉地大賺一筆。

一行人出了義莊，趕到墓地時，四周已經站了不少人，除了任發的家眷僕人，以及雇來的幫傭，還有一幫膽子大、愛看熱鬧的百姓。

任發看到九叔，立刻上前打招呼。武陽對遷墳一事絲毫不懂，全程不言不語，只站在一旁觀看。

一頓忙活下來，棺木終於起出，正要開棺時，四周群鳥驚飛，烏鴉長鳴。

九叔神色凝重，武陽皺著眉頭，上前幾步，棺蓋打開，他低頭一瞧，只見一股濃郁的屍氣朝著外面擴散開來。二十年過去，任老太爺的屍身沒有絲毫腐爛的跡象。

想起九叔之前所說，什麼只害一代，不害十八代，他暗暗一嘆，是的，是只害一代，不過，是教他一代而終，自此子孫斷絕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