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初到內膳房
「姑娘可都收拾好了？沒有落下的東西吧？」月瑤打點好了自己的東西，過來這邊問道。
景瑜拍拍手上的浮塵，看著打好的包裹，再環顧四周，道：「沒有了，該裝的都已經裝好了。」
這就要走了，心裡還真的有點空嘮嘮的......
畢竟來到新環境之後，這是第一個落腳的地方。
三十幾個日夜，雖然不算太長，但也留下了不少回憶。
尤其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芳芝麽麽對她們嚴慈相濟的態度，都讓人感到戀戀不捨。
想到這兒，景瑜便想去給麽麽道個別——畢竟自從來到，還沒真正和她好好說說話。
此時一位公公帶著兩個小太監進來，道：「分到西六宮的姑娘跟我來。」
「是領路的公公，姑娘我要走了！」月瑤道。
雖僅隔著幾道宮牆，但此時真的要分開了，心裡才開始隱隱的不舍。
她跟上前去，看著月瑤出了門，身影漸漸遠了，這才回來，跟鈴蘭道：「我想去跟芳芝麽麽道個別，你和我一起去嗎？」
鈴蘭邊收拾著東西邊道：「我嘴笨也不知道說什麼，還是你去吧，替咱們道個謝，我在這裡收拾著。」
這邊尚且也得留個人聽動靜，免得到時候再有人來叫，一時半會兒不見她們，耽誤了事兒，想到這兒，景瑜也便獨自去了班房。
輕輕的扣了幾下門，芳芝麽麽應聲而至，打開門見是景瑜，便招呼進來，又沏了茶，兩人坐在桌邊說起話來。
「頭一回這樣近的和您說話，我都有點不好意思了！」景瑜先開口，打開話題，道。
「有什麼不好意思的！是不是我平常教你們的時候太嚴厲了？叫人不好親近？」芳芝麽麽說笑，倒使氛圍輕鬆起來。
「雖說跟著您的時日不長，但過會子就要走了，還是感到不舍，特來看看麽麽。」說不定馬上就會被叫走，現下時間不多，也來不及細細寒暄，於是儘快表達來意，又跟著道：「月瑤被西六宮的公公帶走了，鈴蘭讓我待她跟您道個別，她還說不要忘了給您捎上個謝意，謝謝麽麽這些天對咱們的教導。」
「這兩個進宮前都是你的貼身丫頭。」麽麽道，「難得你們還記得我這老婆子，說謝就言重了！你們年紀都這麼小，孤身在宮裡當差都不容易，我只是盡我所能，教你們些皮毛罷了，往後受不受用，還看你們自己了。」
麽麽淡淡的說著，心裡卻湧上一陣暖意，沒想到這幾個姑娘是知道疼人的。
她的位置不前不後是個尷尬的，對於這些宮女來說，她也就只是個過渡的，只是短暫相處，往後再打不打照面都難說，於是很少有人看重。
「麽麽就像家中的長輩，您與我祖父年紀差不多，待我們嚴慈相濟。」
芳芝敞懷大笑，道：「難得你有心！我教了不少姑娘，像你這樣的倒是少見！你說我與你祖父差不多大，往後，我也拿你當孫女兒看待！」又道：「麽麽年老，非居高位，但在這宮裡，也算見了些景緻。往後，若有什麼煩心事，來找麽麽說說！大忙幫不上，小事倒是說不定呢？」
景瑜點頭應是，又道：「麽麽，其實我有個問題不明白。」
芳芝麽麽本就比較喜歡她，又見她此時臨走了還來拜別，就更感到沒看錯這姑娘，此時她問什麼話，自然願意聽答的，便乾脆的點點頭，眼睛看著她，示意有話便問。
「我做活不及月瑤她們，又不像琳琅那麼會來事兒，更沒有鈴蘭嫻熟的手腳，您怎麼把我分到了內膳房？莫不因我祖父的緣故？」
芳芝暢快的笑了聲，道：「你想多了！像你這麼大的姑娘，的確資歷不深，分去內膳房的可能性很小，但你不同，以你對膳食的理解和烹飪的能力，應付那些活兒早已遊刃有餘。我也早知道，你祖父對你的家教，不是一日之功，難道你還懷疑你自己不成？」
「那......月瑤呢？」
「不瞞你說，長春宮早有個宮女空缺，那主子禧妃先前母家是四品官爵，生活講究，比較挑剔；月瑤資質好，難得機靈、懂事，又性子溫潤，做事穩貼，她過去，我相信不會出什麼岔子的，所以，你讓她好好做便是！」
「麽麽為我們考量的如此周全！」只以為麽麽平日言語不多，從不輕易表露喜好和情緒，哪知她眼裡都瞧的清楚，心裡也都盤算著呢！
景瑜便被麽麽打發了，頭回去，最好不要玩了，得抓緊去報到。
景瑜步履匆匆，回來的時候，見著鈴蘭和榛兒正說著話。
榛兒見她回來，高興上前拉住她的手道：「謝謝你！」
看她笑逐顏開，定是麽麽允了調換，便問：「分到哪兒了？」
「你猜！」
景瑜想了想，道：「內膳房？」
榛兒驚訝的道：「你怎麼猜出來的！？」
「你做活兒本來就很棒，人又不是愚鈍粗苯的，看得出麽麽也很喜歡你」又道：「還有，現下都急著去了，照常理，你該安置好了再找我道謝，耗著在這兒等，想必是同路而行！」
榛兒一手拎起包袱，一手緊緊挽著她的胳膊道：「你還去膳房幹什麼？真的可以做一個神運算元！」
鈴蘭扯扯她道：「這位小姐，姑娘可是我的，不能給我搶！」
榛兒道：「誰搶到就是誰的！」說著便拉著景瑜往外跑去。
「哎哎！等等我！」鈴蘭追上去。
「我又不是個男的，還能把你家姑娘搶走不成？小心眼！」榛兒說笑道。
三個姑娘就這樣跑跑跳跳的去了內膳房。
「夫人！」遠遠瞧著院門外有個熟悉的身影，鈴蘭脫口喊出。
景瑜循聲望去，果然母親在候著她們呢！
「母親！」景瑜也喊道。
娜珍做了個禁聲的動作，笑的眼睛彎成一道月牙兒。
「沒想到能在這裡見到你們！像是做夢一樣！」娜珍笑著摸摸她的頭，也摸摸鈴蘭，道：「都長大了！要來當差了！」說著收起笑容，道：「宮裡規矩多，可不準胡鬧，更不能大聲喊叫，在這裡也不能叫母親、夫人，得叫珍姑姑！」
景瑜和鈴蘭異口同聲的道：「嗯！」
鈴蘭得勝般的看看榛兒，彷彿說：「看吧！我們可是一家子的！」
景瑜拉拉榛兒的衣袖，介紹道：「這是榛兒，是海伯父家那邊的。」
娜珍跟威武出去吃酒的次數極少，更何況榛兒是海家家丁的子女，自然是沒有見過，見景瑜拉來給自己介紹，笑著點頭，道：「今後你們要好好相處，互相照拂才是。」
娜珍把她們幾個帶去當差的屋裡，便回去了灶上。
景瑜四處打量著這座炊房，簡直像個大戶人家的宮苑。
前後兩進院，房間大大小小、錯落排列，有存放柴火用具的炊房、庫房，也有農家院兒似的前後通透的鍋房，當然要豪華得多，仿若是VIP版的豪華廚房......裡面的物件兒多得很。
麽麽們在灶邊上忙著，御廚多為男子，宮女都不怎麼接近灶上，做著揀洗、備料的活兒......
她深深吸了口氣——各種香料、瓜果、糧面、肉糜、油鹽醬醋還有木炭、乾柴的香味兒......這些都是她再熟悉不過的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