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信號塔

當車隊停在體育館大門前，我再一次返回體育館，也希望是最後一次。裡面403正在指揮人員有序的撤離，前來增援的救援隊隊長走到403面前敬了一個軍禮后加入救援行動。

「你怎麼又回來了？」403驚奇的問道，他用驚奇的眼光看著我，好似我是多餘的一樣。

「我說過了要陪他們到最後，就算這裡不需要我了，我也不想違背承諾。」我說道

我也知道此時來也做不了什麼，既沒有指揮權，現場也沒有發生什麼動亂，大家只是按部就班的進行撤離，也沒有人在意我曾經承諾過什麼，甚至在我消失的這段時間內也沒有人關心我去了哪裡。他們好像感覺不到昨天那種緊張而又無助的感覺。我抬頭四下觀望，原來從清晨到現在，殭屍們沒有在進行進攻，難怪這一路走來車隊也比較順利。

那昨天的一聲稍響，確實讓我們暫時感受不到危險了，所以體育館的人也不需要我，我也落個清靜，拉著李靜坐在看台上看著下面撤離的人群，一直到中午吃飯時間，403走了過來。

「沒想到你還挺認真，你看他們或許早就把你忘了！」403指著下面同樣休息的人群說道

我看了他一眼，說道：「是啊，不過看到他們都平安無事，我也放心了。」

「你不生氣嗎？」403一臉詫異

我一愣，說道：「我為什麼要生氣！」

「難道你就一點沒想過當他們的領導者嗎？」403驚奇的問道

「從來沒想過，而且我也不想這麼做，他們現在不是很好嘛！」我明白了403的心思，他認為我們這群人將來到了荒島上，就會組成新的社會，新的社會也同樣需要秩序，他希望我做這群人的領導者。可是我不希望這樣，我還是喜歡以前的生活，文明，進取。我不知道將來在荒島上能做什麼，我也不想做這些人的領導者。

我想了一會兒，說道：「我還是想帶著雯雯和李靜回到原來的社會，你不是說過要幫我嗎，能不能也幫幫他們，我不想他們走到文明的盡頭！」

403點了點頭，說道：「我試試看吧！不過以你的才能，確實可以做他們的領導者。」

403說完這些話，我有些心動，之前我在原來的世界里都是被人呼來喝去的小人物，突然有一天，別人給你說你可以領到群眾，這種感覺就像中了彩票一樣，我心裡有些飄飄然了。

「可是做領導者也不是件輕鬆的事啊！」李靜說道，「管理是一件藝術，不是通過強硬的命令讓他們去做什麼！」

我不解道：「那是什麼？」

「是引導！」李靜看著下面的人群解釋道，「不過你看他們現在的樣子，面無表情，麻木不仁，你要怎麼引導他們啊！」

我想了想也是，沖403笑道：「沒想到你攤派給我一個苦差事啊！」

403認真的說：「我很欣賞你的才能，臨危不亂，大義凜然。我真的希望有一天你可以做他們的領導者，在議會同意之前，在全國民眾接受這件事情以後，我都希望你能帶領他們！」

我點了點頭，勉強答應了下來，不過說真的，我內心還是挺激動地。

突然，403的通話器響了起來，他接通之後，在聽到對方說的幾句話后，臉色沉了下來。我預感事情不妙，隱隱約約猜出大概是殭屍又發出了襲擊之類的事情。只是現在正值中午，按照殭屍的習性不可能這個時間段出來覓食。

「楊教授出事了！」403顫抖著說道

「什麼！」我和李靜同時驚呼到，怎麼也不肯相信教授在有軍隊保護的情況下還能出事。雯雯和郭文德他們也和楊教授在一起……

「那雯雯她怎麼樣啦！？」我抓著403的衣領問道

403掙開我的手，一面指揮士兵準備直升機一面說道：「是議會元老打來的，楊教授把你的事情散播到了外面的世界，並且以死相逼議會同意將病毒事件公布出來！」

我不敢相信403說的話，就在我和楊教授分開后的短短兩個小時內，她的態度竟然發生了這麼大轉變，想著我今天剛見到她時她還替403解釋，我想不明白這段時間內又發生了什麼，連忙拉起李靜緊跟著403跨上直升機。

「你不要跟著我！」403大聲吼道

「來幾個人，把他送回北京！」403沖著外面忙碌的人群大聲命令道

與此同時，外面突然聚集了大批殭屍，準備圍攻體育館，下面的士兵和新來的救援隊亂作一片，館內休息的倖存者又開始瘋狂搶奪卡車和巴士。403朝天空開了幾槍，收效甚微，周圍幾個士兵趕過來想要將我駕到裝甲車內，我掙開束縛大聲質問道403：「為什麼不能讓我跟你去？」

「因為你現在比我的命更重要！你需要馬上撤離到北京！」403不在看我，連忙跳上飛機正欲離開。

我此刻心裡想得都是雯雯，擔心她現在遭遇不測，沒有聽從幾名士兵的安排，揮舞著雙手將他們打到，士兵們不敢傷害到我，只能疲於招架，我掙開束縛，跳上正要起飛的直升機，死死地抓住直升機的起落架，搖蕩著身體爬上飛機，沖著下面的李靜大聲喊道：「你快進裝甲車！」

李靜不甘示弱，同樣的方式抓住起落架，我頓時嚇得一身冷汗！只見她不慌不忙，比我還乾淨利落爬上飛機，冷聲說道：「怎麼，你這就想拋棄我嗎！」

403見我倆全都爬上直升機，命令助手將我二人拉上飛機。等我倆坐定后，403怒吼道：「你們瘋了嗎？不要命啊！」

我怒目而視，憤然說道：「你tm告訴我雯雯現在怎麼樣了！」

403強忍怒火，通過送話器向下面指揮道：「聽命令，將人群撤道館內，封鎖通路！」同時看向李靜說道：「你也瘋了，你們都瘋了！」

直升機朝著東海岸飛去，路過基地上空，我向下看到基地已經被殭屍攻陷，地面上一片黑乎乎移動的物體。繼續向前，我看到不遠處有一座尖塔，看它的地理位置，我聯想到楊教授在去北京之前說過要將我的事情通過信號塔發送到外界！於是問向李靜問道：「你們這次去北京有沒有將u盤交到楊教授父親手裡！」

李靜瑤瑤頭道：「沒有，不過楊教授已經知道了403並沒有惡意！」

我不假思索道：「誰知道這個瘋女人又想到了什麼！」

果然，在信號塔不遠處我看到幾輛零散的軍用卡車和裝甲車，車體旁邊是士兵們的屍體。403指揮直升機降落，我跳下飛機，看到塔下是楊教授的屍體，她是從高處墜落而死，奇怪的是這幾個護送的士兵，他們不是被殭屍襲擊而是被人用槍打死的！

我越想越奇怪，和403他們走到塔內，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實驗器材和幾個偌大的籠子。籠子現在已經空無一物，只剩下殘存的鐵鏈和腳鐐，像是一座監獄！裡面沖斥著一股腐臭的氣味。

「峰哥，你看！」李靜驚呼到

我順著李靜眼神的方向看去，下面是一片燒焦的碎屍，旁邊就是今天我和雯雯分手時她攜帶的背包！我的腦子轟的一下炸開，顫巍巍的走到碎屍旁邊，我心裡默念著：這不是雯雯的，這不是雯雯的。還好，看這些碎屍燃燒的時間不像是今天所為，我的心暫時放下！

我走出信號塔，在四周尋找雯雯的下落，發現四周路上散落著許多殭屍的殘骸，和外面不同的是這裡的殭屍殘骸帶著鐵鏈和頭盔，像是有人訓練過一樣，我越看心裡越是恐懼，心想昨天的那哨聲定是有人為之，東海市發生的一切肯定不是楊教授向我解釋的那樣簡單！

就在我尋找雯雯下落的同時，周圍幾輛裝甲車開了過來，403和李靜從塔內也走了出來，眾人站在一起，403面色難看，使用通話器和他的主子彙報著什麼，不住地搖頭嘆息。我看他一臉絕望的樣子，特地繞開他走到李靜面前說道：「你有沒有發現這裡有點不對勁？」

李靜點了點頭，說道：「發現了，這信號塔剛好在去港口的路上，興許是楊教授發現了什麼才要求來到這裡的，只是現在沒有發現雯雯他們，我擔心……」

李靜一說到雯雯，我剛才放下的心又懸起來了。這時一個士兵跑過來報告什麼，我集中精力，仔細聽到：「山坡後面發現一具少女屍體！」

我聽后頓時血脈逆流，心口一痛，沒等他說完，拉著李靜就往山後跑去。跨過幾塊亂石，我發現山坡下面躺著幾具屍體，為首的一位，是面部早已模糊的少女屍體，身上已經被燒得破爛不堪，但依稀可以辨認出身形，體重。

「峰哥~」李靜幾乎用哭聲喊道我的名字

我被她的聲音驚醒，定眼看到那具屍體的左手臂帶著一個金色手環！沒錯，就是在體育館那個小女孩給我的手環！我腦子一下空白，兩腿一軟，跪坐在地上，失聲痛哭起來！

哭聲驚動了403，他帶人趕過來，吵鬧聲驚起四周散落的殭屍，它們蠢蠢欲動，向我們靠近。

「趕快撤退！」403喊道

我此時已經喪失了求生慾望，任憑士兵們拉扯，我就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李靜也隨之落淚，眾士兵見我情緒失控，隨擺出戰鬥隊形將我和403團團圍住。

「峰哥，你先別難過，」李靜從那個少女手臂上面去下金手環說道，「你看這個少女雖然燒得面目模糊，難以辨認，但是你看她的身高應該比雯雯高！」

我聽到李靜這麼一說，才敢掙開眼睛辨認眼前的屍體，沒錯，這具屍體體長有一米七左右，而雯雯的身高只有一米六！繼續觀察，這個少女屍體脖頸上面有一個鐵質項圈，上面紋著一個字母——q。

我恢復了理智，站起身來。

「陳曉峰！」——

是郭文德的聲音，他用接近嘶啞的聲音喊道我的名字。

「陳曉峰！」——

我順著聲音的方向看去，是郭文德，他背著徐倩在山對面的小路上面發瘋似的狂奔著，後面是緊追其後的大片殭屍，眼看殭屍就要追上，郭文德腳下一滑，帶著徐倩滾落在地，他爬起來重新拽起徐倩，拚命地向我們靠攏！

我身邊的士兵架起槍支，向殭屍開火，槍聲又吸引了大批殭屍的注意力，眼前是越積越多的殭屍群，我奮力向他跑去，這時403大聲喊道：「保護陳曉峰！」於是我的四周並排跑過來四個士兵，他們掏出軍刀，扔下槍支，似乎準備好拼了性命！

郭文德距離我還有四五米的樣子，被殭屍追上，他用盡全力將徐倩推向我的懷裡，自己則倒在地上！我接過徐倩，將她交給身後趕過來的李靜，就欲向殭屍群里衝去，我體內有疫苗，不怕殭屍撕咬，所以也沒有考慮太多，瘋了似的衝進殭屍群用石頭和木棍和它們打鬥，身邊幾個士兵也揮舞著軍刀將殭屍的手腳一個個砍下！無奈殭屍越聚越多，將我和郭文德緊緊包圍，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一陣火炮聲。

是坦克車，原來今早趕去體育館增援的部隊是特種部隊，軍隊武器配置齊全，在403呼叫』救援』之後，他們立刻趕來，四周湧出來一群身背火焰槍的士兵，他們沖著殭屍群噴射火焰，坦克的火炮對著我們身後不遠的殭屍群轟去，殭屍群立刻被衝散。等身邊最後一個殭屍被士兵用軍刀砍下頭顱，我才得以看清身下被殭屍撕咬至傷的郭文德，喘著粗氣問道：「雯雯怎麼樣了，她有沒有危險？」

郭文德咬著牙，從嘴裡說出幾個字來：「陳，陳曉峰，雯雯讓我把徐倩交給你！」

我用力搖著郭文德，希望他能告訴我，這句話是雯雯什麼時候說的，在什麼地方？是不是雯雯已經死了，是不是剛才那個左手帶著金手環的屍體就是雯雯！可他傷勢太重，聲音嘶啞，嘴裡呢喃幾句：「我死後，請把我燒掉，我可不想成為殭屍們的食物！」

我扭頭沖著站在一邊的403喊道：「快tm帶我們去醫院！」

郭文德身體抽搐了幾下，兩眼血紅，痛苦的在地上打滾，他努力讓自己保持清醒，伸出左手死死抓住我的衣服說道：「我現在是不是英雄！」

我一愣，這才想起來，郭文德還沒有注射疫苗。我發瘋似的的大喊：「疫苗，tm的給我疫苗！」

李靜站在我的身後，抱著徐倩，聲淚俱下，說道：「峰哥，你冷靜一下，疫苗都在體育館！」

403站在不遠處默默地看著這一切，我抱起奄奄一息的郭文德，就往直升機的方向走去，郭文德不似雯雯李靜，比較沉重，我摔了一腳，等我再爬起時，李靜哭著對我說：「沒用的，他已經變異了！」

我看著懷中的郭文德，兩隻眼睛通紅，臉上青筋暴起，手腳掙扎著，喉嚨里發出呼哧呼哧的聲音，不一會兒，他站了起來，反身沖我撕咬，我明白他已經變異，此時我無力回天，無助的站在原地，眼看郭文德就要將我撲倒，我卻沒有打算反抗！

「你tm想看著陳曉峰死在你面前嗎？」李靜沖著403喊道

這時403回過神來，飛奔到我身邊將郭文德一腳踹翻在地，周圍幾個手持火焰槍的士兵聞聲趕了過來，沖著郭文德的屍體一陣噴射。我被其餘幾個士兵架離原地。就這樣，郭文德在我面前痛苦的扭動著身體，在地上來回翻滾，直到變為灰燼！

我聲嘶力竭道：「你是英雄，你是英雄，你tm是英雄！」

說著，我跪在地上，一動不動，看著李靜懷中的徐倩，我徹底明白了徐倩之前在超市的感覺：絕望，無助！我突然感到自己是那麼的弱小，自己身邊的人一個一個死去，我卻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沒有一點辦法！那一刻，我心徹底死去。

遠處的山崗上又傳來一聲哨聲，周圍又恢復了平靜。太陽斜掛在半空，山頭幾個稀鬆的柏樹，投下幾隻寂寥的倒影，山谷里似乎傳出幾聲哭泣的聲音，我不忍多聽，像丟了魂一樣站起身來，抱起那具焦屍，連同山坡的那幾具屍體一起埋葬在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