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噩耗

「爸爸！媽媽怎麼了，怎麼住院了？」

只聽得電話那頭父親安靜地聽著我著急的話語，然後再溫柔地告訴我事情的原由。

一個月前，母親在上廁所時突然大出血，她驚恐地叫了一聲我父親便暈倒到廁所。父親聞聲趕到，敲門無人應答，這時父親意識到不安，快速用腳踹開門，只見母親已沒有意識，依靠著洗手池癱坐在地上，地上還留有一灘鮮紅的血液。父親輕輕叫喚了兩聲，手顫抖的撫摸著母親的頭，母親迷迷糊糊中不知說了些什麼話，父親也沒聽清，看見母親能做出一點點反應，父親才緩過神來，馬上叫了救護車，因為不知母親為何暈倒，而且還大出血，父親不敢亂挪動母親，只能從房間里拿出來一件大衣和毛巾包裹著母親，生怕地板的冷氣讓母親更難受。父親也坐在地上讓母親依靠著他的胸膛，等待著救護車的到來。

「嗶卟嗶卟……」10分鐘后救護人員趕到家裡，父親和醫護人員他們小心翼翼地把母親抬上擔架，父親焦急地跟著醫護人員坐上了去往醫院的救護車。醫護人員馬上給母親做了緊急救治工作，父親一路緊緊握著母親的手，並小聲地安慰道，沒事的，不用害怕，我會一直陪著你……又多少人能知道，此時的堂堂男子漢大丈夫，早已淚流滿面，隨車的一名年輕的女性醫護人員見了此情此景，不禁也落下了眼淚。

不到10分鐘的時間，救護車到達了醫院，院門口已經站了兩位接應的醫生，隨車的醫護人員用了短短的十幾秒鐘把擔架車從車上抬了下來，接應的醫生馬上上前邊走向手術室邊了解母親的情況。等醫生詢問完后，父親迫切的懇求著醫生一定要把母親治好。醫生看著這位滿臉淚痕的男子，回答了一句，請放心，醫生們一定盡全力搶救！

「噔！」

手術室門口上方的燈亮起了，護士把父親攔在了手術室門口，安慰了一下父親。坐在一旁等候的父親雙手抱著頭，看著地面，除了著急等待，他不知還能做什麼。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越是隨著時間的流逝，父親越是焦慮不安，他完全不知道母親為什麼突然倒下，不知道為什麼會大出血，完全沒有一點徵兆。他想不通，為什麼上天會忽然間給他們這麼一個考驗，這是多麼重的一個考驗。

「噔！」手術室門口上方的燈滅了！

經過近四小時的搶救，醫生喘著粗氣出來了，父親猛的一下站了起來，走到醫生面前著急地問及母親如何。醫生握住父親的手，微笑的告知，母親已脫離危險。這時，父親緊繃的臉一下子舒展開了，不停地在感謝醫生和護士。不過，醫生的話還沒完全說完，醫生只是不忍心把母親所有的情況一下子全部告知父親。只是讓護士通知父親第二天早上到主任醫生那裡去一趟。

……

隔著玻璃，父親看著靠呼吸器呼吸的母親，手上還插著針，藥水從手術開始到結束到術后5小時，一直沒有停止輸送，不必想，這種狀態要持續很長一段時間。父親一直站著，就這麼一直痴痴地看著母親，他暫時還不能進入重症監護室。

半夜了，父親還在站著，此時父親已經站了有14小時了，並且沒吃沒喝，巡房的護士讓父親到家屬休息室去休息一下，父親謝謝了護士的好意，他說，怕母親醒來了，第一時間看不見他，母親會害怕。多麼平凡的一句話，那是多少女人希望聽見的「情話」，護士沒能勸得了父親去休息，只好搬來了一張摺疊床和一瓶礦泉水、一個麵包，父親感激地接過護士送來的東西。又過了兩個小時，父親終於坐下來了，他喝了點水，坐在摺疊床上，靠著重症監護室窗戶的牆，眼睛漫漫地閉上，小眯一會，父親只有2個小時休息的時間，因為兩個小時後主任醫生就會上班，他希望在醫生上班的第一時間找到醫生，跟醫生去詳細了解母親的病情。

……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透過窗戶照進了醫科大樓，護士們開始忙碌地巡房，換藥，打針……而我的父親此時已經在主任醫生的辦公室門口等待著正在查房的醫生。40分鐘后，主任醫生回來了，父親馬上迎了上去，感謝的同時，心裡很是擔憂，妻子的病情是如何的，他現在是一無所知，當他馬上要了解到病情之時，內心又無比的恐懼。

醫生把父親請進了辦公室，並把母親的病例拿了出來，先是寒暄了幾句，然後小心翼翼地跟父親說，您要有一定的心理準備，夫人的情況雖然暫時控制住了，但是，這才是剛開始。這一番話，讓父親無法淡定，他強行壓制著自己的情緒，請醫生放心告訴他，我母親的實際病情。醫生翻開病曆本，診斷欄上清晰地記錄著：白血病（晚期）。父親本來挺直的腰板瞬間坍塌了，他右手壓著右邊的椅子作為支撐，醫生也急忙站了起來，伸手準備扶住父親，父親深吸了一口氣，左手擺了擺，他在告訴醫生，我沒事。醫生能看得出面前的這位病人家屬相當的堅強而理智，他繼續給父親講述母親的病情。醫生說，母親這種情況，非常不樂觀，並且已經是晚期，臨床治癒率很低，幾乎是不可能治癒。其實，醫生已經擬好了病危通知書，根據母親目前的情況最多只能維持一個月，父親內心再一次受到了極大的衝擊，父親聽完醫生的詳細講解后也沒有表現出過激的情緒，可是，他的心都痛到無法呼吸了。拿著母親的病例，父親走在回去重症監護室的路上，他在想，為什麼沒有早點發現？他還在自責，為什麼自己不中用，要讓自己的愛人在外辛苦工作？為什麼每次母親生病要向母親妥協，認為小病不去看醫生？為什麼沒有每年帶母親去體檢？這一些些都是過去式了，父親在責怪自己的同時，也在思考如何讓母親能夠好起來，如何才能更好地愛她，他在想，哪怕傾家蕩產、負債纍纍也要給予媽媽最好的治療。白血病的治療是長期的，每一天都是在燒錢治療，我剛上大學第二年，父親讓我不用想那麼多，學業必須完成，母親的治療費他自有辦法。我難道會不知道嗎？家裡的條件根本無法支撐這高額的醫療費，我讀大學還走了綠色通道，我深知父母的艱辛，所以每一年的獎學金都是努力的拿到了，但是除了學費，大學里的食宿一年下來也是一筆相當大的開支，加上我是學美術的，學費本身就高之外，日常學習的用具開支也不少，哪怕我再懂事，也很需要家裡的支撐。果然，父親向親戚們借了不少錢，哪怕是看著別人的臉色過日子，父親也要為了母親，不惜一切。

……

白血病治療是一個非常非常長久的過程，並且母親這個時候必須要人無時無刻陪伴身邊，父親為了照顧母親，只能辭掉了工作，全身心的去照顧母親。

三天後，母親轉入了普通病房，病房裡一共三張病床，都住進了白血病人，也都是晚期患者。父親給母親整理好一切，護士推著藥品車進來，給母親安好呼吸機，心率監測器后，又要開始輸液了。父親在一旁用右手溫柔地握著母親的右手，左手撫摸著母親的頭。母親不再驚慌了，因為不管什麼時候，只要一抬頭一睜眼，那個愛你的人就已經站在你面前，對著你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