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都是有酒的江湖

第144章 都是有酒的江湖

陳跡頗為無奈,老人似乎只是自顧自說起那些事,並不在意陳跡是否聽不聽得進去,當下出聲打斷道:「老大人,莫說我本來沒那個本事,就算有,這兵家之事,也非我能夠插手的啊。」

徐霧心疼道:「你這小子,忒不知趣了。」

陳跡頷首道:「要我看,目前整個關外的重點就是鞏固遼西走廊,然後打通遼東與遼西之間的策應聯繫,至於遼東後方,亦當設法解決建虜對高句麗的掠奪。諸如鐵器種種,更是應該嚴格管控。」

「說的容易。」

「老大人既然都知道了我不過是張嘴就來,又何苦與我說那麼深奧?」

徐霧搖頭道:「罷了,你小子恐怕是真指望不上了。也不曉得徐老匹夫怎就信了你的歪門邪道。如今半年過去,登萊水師連個殼子都未見到。」

陳跡苦哈哈道:「老大人這就冤枉我了,朝廷給的那點錢,哪裏夠組織水師的。況且眼下我這不是正在想辦法解決嘛。」

徐霧瞪了一眼,懶得再扯這些,轉而道:「去了登州,收收性子,再這般無理取鬧下去,可沒人給你收拾爛攤子。」

「嗯,若非老大人聲名在外,我在青州折騰這麼久,早就給人弄死了。不過臨走我想求您一件事。」

「老夫與你還未熟到這個地步。」

「這就給拒絕了?當朝大臣的氣度往哪裏去了嘛。」

徐霧冷哼一聲:「徐家姑娘確實不錯,可那個尷尬身份,老夫也幫你不得,這是得看你自己。當然若僅是徐老匹夫從中作梗,老夫倒能幫你出面打打擂台。」

陳跡苦澀不已,「您老還是趕緊出山吧。」

徐霧別過頭去,懶得說話了。

陳跡安靜了片刻,出聲道:「剛才那是實話,不瞞您說,我現在很需要有人罩着啊。生意一不小心做大了,亂七八糟的事情就多了,但憑我爹那一個登萊知府,不盡能做數了。」

「既知如此,還不收斂?」

「如何收斂?上上下下多少人要吃飯的。以前也跟您老說過,我對當今朝堂其實是不大自信的,積弊難除,似您這樣的都未能推行改革,旁的人更難了。」

老人許是被說到遺憾處,眼色變了變,倒沒呵責陳跡沒大沒小,妄論朝堂。

「青州的事皆是小事,這一次過去登州,首要並是那支水師,估摸著需要說服登州代表士紳站隊,之後並是一個講究回報的過程,不然他們看到好處,水師也不過是個名頭罷了。另一方面,不瞞老大人,我其實是想在一定範圍內推行格物之學,在那些正統讀書人看來,這些都不過是奇淫技巧之術,上不得枱面的東西。鬧的大了,在朝堂上怕是要被為難的。當然朝廷那麼多事,或許未必有那閑心理會我這些小道……」

陳跡緩了口氣,「許多事,非我不願,誠然因為某種緊迫感,知其不可為,因而也就不願去觸這個眉頭。只是無論老大人,或是我那父親,皆是一門心思的投身報國,我並無資格評價你們的方式,但至少現在我是不能盡數認同的。因而我也想試一試我自己的方式,不說能給這個時局帶來多少變化,也該給自己身邊這些人留一條後路。」

陳跡望着徐霧,沒有躲開對面的審視,正色道:「我陳跡只是和不學無術的二世祖,那麼多廟堂公卿都不敢言何以救國,我更不敢了。」

徐霧看了陳跡一眼,沒有打趣,頷首道:「老夫亦不是那種迂腐之人,若然也可能在這種地,然你當曉得這背後牽扯,千百年傳承至今的體系帶來的反彈,你小子承受得住?」

「當然很難了。然而皆是不可為之事,我也只能選擇自己多少還有些進取心的來做啊。」

徐霧嘆了一聲:「不破不立,然而如今的大昭,不可能也不會允許破而後立的。」

陳跡笑了起來,「老大人且寬心吧,縫縫補補又三年,只要朝堂上那幾位不真是老糊塗,三五年還是能撐下的。」

老人瞪了過來,這才說了幾句,怎就又不正經起來了。

「滾吧滾吧,莫要打擾老夫清凈。」

熟悉的逐客令,陳跡起身告辭,出門后直接上了馬車,往青州城去,離開的日子已經定下,就在兩日後。

此去登州,禍福難知了。

陳跡從來不想做什麼救世主,也不想有那麼多的愛恨情仇。身為穿越大軍中平凡到不可理喻的一員,他也想過過那種混吃等死的日子。只是歷史車輪往前碾壓,終有許多事他避之不及。而為了應對可能遭受的未來變局,他只能想法設法的補充自己。

關外諸事,因為方景瑜的關係,他可以知道很多掩藏的內幕。他憂心着崛起於白山黑水的建州女真,終有一日也如他熟知的歷史一般,無情碾壓過來。往前五十年,大昭在關外已經開始走下坡路,如今除了遼西走廊,以及遼東部分,其餘皆已失敵手。五十年間幾場大戰,與他熟知的都有着近乎相同的軌跡。也就是說將來某一天,若再有廣寧戰起,遼西走廊散失,大昭並只能退回關內了。再面對關內越發嚴重起義軍,大廈將傾。

依著陳修潔的性子,大抵是會做出以身殉國的舉動,這是他堅決不要看到的場景。再者徐霧這位老人,如今都還不願放棄希望,他也想再試一試。

至少五年,陳跡想着。

——

離開之日,沒人送行,如今還在城裏的青州故友,大都因為公事抽身不開。出城后,並有幾分喪家犬的意味。早前該交代的都已完畢,陳跡本身大抵會在明年秋闈之前趕回,這一科姑且是他最後一次爭取「讀書人」身份的機會,依着他的水平,考中與否,他都不會再做第二次嘗試。

因而去了登州,他大抵還是會選擇入書院讀書,加之在青州這些日子,除了與老大人種地,同時也在學習作文之法。

依著老人的水平,又是傾囊相授,再以陳跡的歸納之法,如今算是有了些成色,只要不是太意外,秋闈考個吊車尾還是有很大可能,至於說太好的名次,他都懶得去想。

窮極一生,有一個舉人功名,於他足矣。

因而這次帶入登州的還有徐霧贈送的不少註解筆札,以及一封叫他往登州蓬萊書院讀書的介紹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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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攘夷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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