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自虐

第七十三章:自虐

顏氏回到公寓,沒看見菘藍,給他打電話。

電話那頭冰冷冷的,「我在家。」

顏氏心裏哐的一聲,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這語氣,不是她的那個柳公子。立馬打了輛車飛奔菘藍家。

一路上她想了很多。

北冥有魚說的不全無道理。

——「我說的也是真的。我問你,真真假假,你分的清嗎?」

想起那次他讓自己給他找衣服的表現,她覺得她又分的清。

可想起那個溫柔到骨子裏的柳公子,她又覺得她分不清了。

下了車,顏氏沒有半分猶豫,推開了門。

門沒有鎖,似乎特意為她留的。

菘藍坐在沙發上,翹著二郎腿,一手扶著扶手,另一隻手好像是轉着一串珠子。見顏氏來了,眯了眯眼,笑了,很隨意的樣子,但笑里藏着一把刀。

他說:「這麼快?」

顏氏看着這個目無餘子的菘藍,他原本如春水一般溫文的眼神忽然變得像刀鋒一樣銳利。顏氏眼睛酸了,心也酸了。

他太刻意了,就像是一個叛逆少年,為了引起周圍人對自己的重視,不斷的打扮自己,做出一些出挑的行為。

她沒辦法讓自己忽視,這就是菘藍,就是自己愛的那個菘藍。

而他,正在用最糟糕的方式報復著周圍的人,包括自己。

天氣已經轉冷了,外面的風吹了進來,顏氏立在門口,醒了,換了鞋,故作鎮定來到菘藍身旁。

菘藍直勾勾盯着她的一舉一動,眼睛快長在她身上了。

顏氏想試試他,往他身上一靠,「好累啊!」

菘藍沒有閃開。冷不防彎了唇角,一絲冷笑。她的身子很冷,冷得他都起了一層寒顫。

顏氏雙手環住他的腰,隔着衣服在摩挲。

他眸里散發出來的寒氣把整個客廳凍住,觸電般的感覺襲來,菘藍打了個顫,一把推開顏氏,怒目而視,冷冽道:「裝什麼裝。」

寒氣從顏氏的腳底灌入,一瞬間就到了頭頂,她怕了。

她的愛人不見了。

顏氏眉心聚攏,不知道要跟他說什麼。

他面上漠漠如煙,他的唇顫了顫,「你們對嘉嘉做了什麼?」

原來他在意的是這個。可她討厭別人提醒她,她和許嘉嘉在搶男人。

顏氏眼往上抬,跟他對視:「我們沒有傷害他。」

菘藍站了起來,臉上晦明莫測,盯着顏氏涼涼道:「我警告過你,讓你離開,你卻做了什麼?」

「啊!」

「為什麼嘉嘉要跟我分手?!我問你為什麼?!」說到這一句,他聲音有些顫抖,彷彿苦澀和難過都在心裏頭。

顏氏心裏也很苦澀。

是愛情就沒錯啊,誰都沒錯啊!可越是誰都沒錯,越是大家都錯了。

她眼裏染上了一層霧氣,「你冷靜,我來跟你解釋……」

嘩啦!

菘藍推翻了桌子上的東西,玻璃碎的聲音格外刺耳。

他是不需要聽解釋的。

顏氏嚇得幾乎失聲,但她知道這個不是菘藍,冷不防道:「你想做什麼?」

菘藍對她的反應頗為詫異,薄怒的臉上眉頭緊蹙,冷冷道:「你不是想要這具身軀嗎?來拿啊!」一邊說着,彎腰拿起地上碎了的玻璃片,忘自己胳膊一刀刀的劃開。

「啊!你幹什麼!」

一聲尖叫,顏氏撲了上去。

菘藍很好的躲開了,顏氏摔在地上。他笑,笑得很壞:「怎麼,心疼了啊?」跟着又在手上劃了一刀,「你心疼一下,我就刮一下,怎麼樣,這個遊戲好玩吧?」

顏氏要瘋了,從地上爬起來,眼淚刷地掉下來,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你想怎麼樣!你說!」

菘藍假裝聽不到,又劃了一刀,他的手臂滲出一道道的小血痕,像一條條很細的小溪,上面留着血。

顏氏心裏電鑽鑽過似得疼,嘴唇都成了灰白色。又撲了上去。

菘藍沒有躲開,那玻璃片就這樣插進了顏氏的肩膀。

絲絲的麻變成刺骨的痛,顏氏臉上的五官都要疼的扭曲了,倒在了地上。

菘藍在一旁冷笑。

「痛嗎?」

顏氏摁住自己的右肩膀,儘可能的阻止血流出來,也努力讓眼睛倒回去,眼裏是怒火,「你到底想怎麼樣?」

「我不是讓你消失嗎?你聽了嗎?」

「你怎麼那麼不聽話呢?」

菘藍摁住她的傷口,用力一摁,疼得顏氏幾乎要暈過去。

「不聽話的人就要受懲罰啊!不是嗎!」

他是在報復,報復這具身體,報復菘銘浩。

顏氏僅存的意識理解到了這一點,故意刺激他:「菘銘浩就是這樣懲罰你的吧?」

菘銘浩。

菘藍紅了眼,手上青筋突起,跪了下去,雙手扼住顏氏的脖子,「是啊,你是不是特別好奇,也想嘗嘗?」

很好,也算是起到了作用,至少他沒有繼續刮自己的手臂。

顏氏心裏鬆了一些,完全沒意識到她即將面臨死亡。

「怎麼,這麼快就輸了?你不是很能嗎?還想拯救我?你倒是救我啊!」

顏氏呼吸越來越困難,求生的本能,她的手胡亂的抓着一切可以自救的東西,她抓了地上的一個遙控器,對準他的後腦勺狠狠一敲,咣當一聲,菘藍便倒在了地上。

她自己的心臟彷彿停止了跳動,臉色煞白,眉宇之間全是驚恐,雙腿一軟,爬到桌子上拿到自己的包包,找到手機呼叫了120,然後又叫來了張亮。

張亮到的時候救護車也到了。

他看見兩人身上都是血,嚇得紅了雙眼,連滾帶撲的撲在菘藍身旁,「老闆,老闆?」

顏氏捂著自己的肩膀,血還在流,強忍着疼痛:「120,扶他過去!」

菘藍已經沒意識了。

但手臂上一道道的口子很深,血也止不住。看得張亮心裏也是在流血。

上了救護車,醫生做了緊急的措施,把傷口都包紮了一遍。

救護車在路上發出聲音,本來就嘈雜的都市夜晚變得更加躁動不安。

張亮紅着眼,手攥著菘藍的手,眼裏一層霧氣,但就是不哭。他看了一眼顏氏,應該說是用冰塊刮,而不是看。

顏氏也很害怕,但她眼更酸,酸到她嘴裏都開始分泌酸水。身體上的痛反覆不存在的,心裏的痛和恐懼才可怕。她聲音有些抖:「對不起……」

張亮不看她,也不接她的道歉。

這樣一來,顏氏心裏的害怕到了極點,頓時無色無主,像一塊石頭,連常人的提問都在這一瞬間蒸發不見了。

顏氏暈過去了。

醫院內。

顏氏在普通病房,菘藍在VIP。

向醫生和張亮守着菘藍,李衛守着顏氏。

李衛眼裏是薄怒,他心裏又疼。忍不住去看顏氏肩膀上的傷,越看越疼。索性出了醫院,蹲在大門口抽起了煙。可煙都是沒味道的,抽了兩根,索然無味,又去洗了個手和嘴,進了醫院。

他去了VIP病房,但是不讓進,他就托護士傳個話,看看裏面的人醒了沒有。

護士說還沒有。

他黯然失色,心涼了半截。不是因為擔心裏邊的人,而是擔心普通病房裏那個自以為是的傻女人。

他回到普通病房的時候,顏氏已經醒了,正怔怔的盯着李衛。

李衛不想理她,繞過了她的眼神,摁下了呼叫鍵,坐在一旁等醫生。

沉默與淡漠彷彿也是一種武器,一種不武而也可怕的武器。

一會兒護士和醫生就進來了。

醫生檢查了一遍,說:「沒什麼大礙了,傷口雖然深,但是不重要害,住幾天觀察一下傷口恢復情況,就可以出院了。」

李衛有點生氣,什麼叫不重要害,傷口深也沒關係。

庸醫。

醫生走後,兩個人都不說話。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李衛忍不住乜了一眼顏氏,見她那更死過了一樣的臉,心又軟了下來,忍着氣問他:

「想吃什麼,給你買。」

還是他投降了。

他拿她沒轍。

顏氏蒼白的一張臉,看不出情緒,也不回答。

李衛知道她在想什麼,但是不想說。皺着眉問:「想吃什麼?」

顏氏還是不答,翻了個身,結果壓着受傷的那一邊肩膀,疼的叫了出來。

李衛碎了一句,顏氏沒聽清,就被他板正了過來,大眼對着他的單眼皮。

「他呢?」

李衛心裏一萬個不情願,但還是開了口,說道:「他在VIP病房,跟我們不是一個級別,人沒事,目前應該還在昏迷中,你下手也太狠了吧。」

活着就好。

顏氏笑了。

李衛微微彎起唇角,彎起的是苦澀:「你真是蠢。」原以為她渡了川穀這個劫,就能聰明一些。是自己高看了她的情商,又是自己地看了她的深情。

顏氏眼睛彎了彎,幅度很小:「我那麼精明,不都是為了他的錢。」

李衛詞窮了,抬眉問:「想吃什麼,說!」

菘藍沒死,但也沒醒,顏氏心情還是不好,低喃著說道:「喝粥。」

「好,我去買。」

「想喝你煮的。」

李衛就這樣被支開了。他心情很複雜,但他又很了解顏氏,他想做的,總是要做到才罷休的。

過了一會,顏氏吃力的從床上爬起來,扶著吊瓶,慢慢走到了vip病房。

這路真的好長,長到她心都是慌的,一顫一顫的,還沒從那些玻璃片里走出來。

剛到病房門口,撞見走出來的張亮。

他的眼神,可以刮進你的心裏。顏氏本能的後退了幾步,低着頭,微微彎起唇角,彎起的是苦澀,問他:「他,還好嗎?」

張亮知道這個女人沒錯,但對她,就是喜歡不上來。在看到她的瞬間,眼神就冷了下來。

「還沒醒,你就別進去了。」

這句話語氣還算好的,起碼是正常的語氣。

顏氏很執拗:「我就看看。」

張亮拗不過她,給她開了門。

菘藍躺在床上,手臂上全是紗布,還滲著一些血印。臉色很白,比她的還要白。本來就白的人,這下變得慎人了。

向醫生迎了上來,想跟她了解一下具體的情況。

但顏氏咬着牙,憋着眼淚,正要開口,卻發現自己喉嚨間梗塞,渾身像是沒了力氣,半個字也說不出來。

他以前從來不會這樣的,犯病而已,不會傷害自己。這都是因為她的到來,他變了。

她的心電鑽鑽過似得疼,嘴唇都成了灰白色。

也許,她的存在對他而言,不過是一劑毒藥。

她還天真的以為自己是一劑良藥,可以救贖他。

真是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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