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俄羅斯談判（3）

第二天早晨一醒來，蘇寧發現下起了小雨，濕漉漉的冷雨讓人心生倦怠，她本來帶的衣服就少，人穿着王洋的毛衣可還是冷的夠嗆，就縮在屋子裏重新查閱伊萬諾夫給的那堆資料。

這些資料翻來覆去的看，看不出什麼問題，但也許是女人的第六感，蘇寧總覺得這筆小老鼠吃大象的買賣有些不妥。她正琢磨著，王洋來敲門，問她怎麼沒去逛街，蘇寧說太冷了不想動。

王洋又提議去看原始森林，「既然到這兒來了，不看看原始森林等於白來一趟，走吧，陪我去，下着雨的原始森林空氣一定特別美。」

蘇寧不忍掃了王洋的興，就問他胳膊好些了沒有，王陽揮舞著胳膊說「這麼點刀傷不算什麼事。」

其實蘇寧也很想去原始森林轉轉，王陽穿着一件羽絨服，手裏拿着件羽絨服遞給她，蘇寧穿上之後頓時覺得暖和多了，於是兩個人興緻勃勃地出發了。

兩個人租了一輛車，向原始森林進發，一路上都是綠中帶黃的草原，散佈於山腳的農舍，悠然自得的牛群，靜靜的小河，點綴其間的野花，稀疏的紅柳，在小雨朦朧中，顯得分外迷人。

站在小雨中的原始森林邊際，蘇寧和王洋都被震撼了，在細雨中整個森林顯得靜穆莊嚴，古木參天，松濤陣陣，3一眼望向林中，遮天蔽日，鳥鳴聲聲，深不可測。王洋抬腿就要往林子深處走，被蘇寧一把拉住「別進去了，我們就站在這兒聽聽鳥鳴，感受一下大自然就挺好，裏面太黑了。」

王洋看看蘇寧，笑道「這就是男人和女人的區別，男人天生喜歡冒險，你們女人喜歡安穩。」

蘇寧背靠一棵直入雲霄的樟子松，聞着雨中濕潤的泥土和松木氣味兒，感嘆道「大森林太美了！這才是真正的世外仙境。」

王洋靠在離她不遠處的一棵樹前，閉目不語。蘇寧學着他的樣子，也閉起雙眼，耳邊是陣陣松濤聲和瀝瀝的雨聲，這聲音讓人的心境平和，彷彿超脫所有煩惱。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漸漸地雨聲大了，小雨變成了嘩嘩大雨，只是由於在林中有樹木遮擋，雨水沒有落在身上，待蘇寧和王洋發覺，已經大雨傾盆了。兩個人慌忙逃回車裏，幸虧穿着羽絨服，還沒有濕透，心情是難得的痛快，王陽提議去喝點酒，暖和一下。

兩個人驅車在回城的路上，路過一家鄉村小酒館，都又冷又餓，就下車進了酒館，小酒館很冷清，一對老夫妻在經營，蘇寧問有什麼吃的嗎，穿着布拉吉的俄羅斯老大娘端給他們幾塊麵包和硬乳酪，還有幾節紅腸，王洋抓起麵包遞給蘇寧，自己也拿起一塊狼吞虎咽「蘇寧，問他們有沒有酒？」

老頭兒拿出伏特加，蘇寧喝了一口，感覺一股火從嗓子直接竄到胃裏，火辣辣的，但是真舒服啊。店裏只有這一桌客人，老頭老太太坐在櫃枱里自娛自樂，唱着俄羅斯當地的民歌，蘇寧和王洋邊吃邊喝，邊享受着老太太的歌聲。老頭兒是俄羅斯的老兵，他去過中國，對中國的印象很好，時不時的和蘇寧聊幾句，90年代的俄羅斯經濟漸入衰敗，赤塔又是邊境城市，一年四季冬天佔了3/4，村鎮上很多年輕人都走了，剩下的不是老頭老太太就是酒鬼。蘇寧向老兩口學習俄羅斯民歌，王洋也跟着哼上幾句，正聊著，進來幾個喝的醉醺醺的年輕人，老太太低聲勸蘇寧他們快走，這邊的酒鬼喝多了酒什麼事都乾的出來。蘇寧和王洋連忙匆匆告別。

回到車上，雨仍在下，天已黃昏，冷冷的濕雨拍打着車窗，蘇寧靠在椅背上，路邊的小村莊，草地，花園，莊稼，牛羊一一從眼前閃過，別有一種田園風情的美。

兩個人都在欣賞著美景，王洋說「在我們老家，這樣的村莊很多，當時經常看到，不覺得美，在城市裏生活了這麼多年，還挺嚮往這種寧靜自由的。」

蘇寧笑道「人長大成熟之後，哪有什麼真正的寧靜自由，我們坐在車裏，看着雨中的村莊就像一副油畫，美則美矣，可是村裏的人看到柵欄後面的破敗和凜冬將至的蕭條。剛才聽酒館老闆娘說，村裏的年輕人已經不多了，剩下的都是老弱病殘和酒鬼，這意味着這個村子沒有未來，沒有希望，也挺可怕的。」

王洋說「蘇寧，我有預感，我的未來和事業將會在這片土地上發展和壯大。明天錢就應該到位了，可以簽合同了。」他長出一口氣「我們也終於可以回家了。」

蘇寧突然發現，王洋跟他說話的時候不再叫蘇寧姐，而是直接稱呼蘇寧。這個細小的變化讓蘇寧的心一跳，復又想，只是一個稱呼而已，也許因為自己現在在給王洋打工，王洋是老闆，他覺得直接稱呼自己的名字更合適一些吧。

車子剛駛過一條道路，突然路中間有幾個搖搖晃晃的醉漢沖他們擺手，王陽下意識的踩了一把剎車，那幾個醉漢圍過來，又是敲窗戶又是做鬼臉，還有一個直接拿着酒瓶子衝車前機蓋砸過來，蘇寧見王洋要搖車窗，連忙伸手制止他「不要！衝過去！」

王洋一猶豫間，有一個醉漢已經爬上了車子，半躺在還有玻璃碴子的前機蓋上大聲唱着歌，還有一個醉漢竟然站在車前解開褲子開始撒尿，蘇寧啊的一聲下意識的捂上臉。王洋從後座上抽出一個棒球棒，衝下車和幾個醉漢糾纏在一起，他雙拳難敵四腳，胳膊又受了傷，一會兒就被這些醉漢圍毆在地，一個剛被他擊中了眼眶的醉漢掏出一把刀子，要衝着王洋扎過來。突然聽見蘇寧用俄羅斯語喊着什麼，只見蘇寧手裏拿着一把槍，指著這邊，從兜里掏出一把鈔票向路邊扔去，使勁的用俄羅斯語大喊著，那些醉漢快速離開王洋去搶那些鈔票。

蘇寧跑到王洋身邊把他扶起來，兩個人攙扶著跑回車裏，蘇寧緊張的問「你還能開車嗎？」

王洋邊啟動車子邊說「沒事兒，都是皮外傷。」車子像飛一樣逃出這個是非之地。

「蘇寧，你怎麼有槍？」

蘇寧笑笑，晃晃手中的傢伙「嗨，是我買的玩具槍，我剛才也是沒有辦法，只好拿着這個玩具槍嚇唬他們一下，我跟他們說那些鈔票我們不要了，讓他們放我們走。」

王洋也笑道「行啊你，還學會恩威並施了。」

蘇寧開玩笑的說「我這也是急中生智，英雄救美。」

王洋順口接話道「你這是美救英雄。」

這句話一說完，兩個人突然又陷入沉默中，夜雨拍打着車窗，車子在不太明亮的路燈下飛馳，有一種東西在心裏滋生，讓蘇寧害怕，她把臉扭向窗外，該回家了，確實，必須要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