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夜謀(中)

第二十九章 夜謀(中)

若虛與紅鯉站在正堂等人來。茶水早已滿上放在了兩側的桌上,但是他們並不去坐也不去飲,只是等著他人來。

傾心在前,臨淵在後的踏著步子進來堂中,見了人,確實是當初在山中客棧的兩人。

若虛側了側眼,紅鯉就知道他的意思了。心裡嘆著氣。當初老太爺派紅鯉到若虛身邊的時候紅鯉還覺得大公子真是公子,懂得輕重虛實,顧著大局。如今跟若虛身邊久了,若虛便都把自己的性情給散出來了。紅鯉才知道為何老太爺要把自己放在大公子身邊就是為了怕他太任性,最後走彎了路。

見到了自己以為不好,就懷疑這個世間是一個大惡,因此便對世間沒了留戀,走了極端,仇視著世間。人太性情了,便把世間的好壞都看得性情了起來。

傾心先開了口,孔大公子?

若虛便是抱著拳,用力拜了一拜,才笑著說,正是,蘇大姑娘有半月未見了吧。轉了轉頭又拜了拜臨淵,臉上依舊掛著笑說,余兄,近來可好?

臨淵也回著禮說,孔兄,最近皆可,今日來有事,跟蘇姑娘言語便是,我只是來護她,具體的事並不言語太深。

若虛就對著臨淵笑了笑,那雙劍眉挑了起來,心裡便是樂得很,臉上的笑從臨淵轉到了傾心,便放下了手,背著身子說,蘇大姑娘,今日來不為他事,只說梅花門的事。

傾心先是心裡驚著,這難道就是江湖,自己不若是今日才知道梅花門對蘇家的事情,即便是審言師哥收到的信也不過是半月前,為何覺得仿若世間都知道了這些事,仿若世間都在盯著蘇家?

傾心知人來的這麼明確,便不會帶著虛晃,便說,孔大公子也知道蘇家收到了梅花門的信了?

若虛笑,知道,比蘇家早了一些時間知道的。

傾心問,為何,為何比本應該受災的蘇家收到的還早呢?

若虛仍舊笑著,蘇大姑娘若你要殺人,卻把你要殺他的時間跟行為都告訴了他人,這是為何?

傾心想了一下變回,是禮儀,是勢氣,甚至是要給他人造成惶恐,讓他人整日的驚怕。

若虛哈哈一笑。紅鯉在一旁輕輕咳了一下,若虛便不再造次了,只是趕緊回著聲,大姑娘,果然不是江湖中人,還帶著百年大家的禮,原以為蘇家是商賈之家會立刻想到最重要的事情,但是終究是未說到重點。

傾心再去想便是問,難道是要明碼標價,尋找買家?

若虛便是一拜去說,蘇大姑娘果然聰慧,便是如此。即便是殺人也不過是場買賣,江湖的事帶著人情,更帶著仇怨,但那終究是個人的事情,你殺了我,我兒子便要來殺你,最多不過是一兩個人互相地仇讎,但若是滅一門,殺多人,那便是買賣,若沒有大的利益便是沒人來做。有人想滅蘇家,又怎能不會明碼標價呢,不過梅花門不同,他們的明碼標價是為了下一次的買家。大家知道了價碼,就容易辦事了。

傾心苦笑,自從回了杭州便是看著父親如何經商,如今卻未想到,蘇家成了商品,還被別人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明碼標價的賣著。

若虛見傾心在笑便問,蘇大姑娘可是想到了什麼樂事?

傾心才發現自己的笑都露了出來,便是回,未有什麼樂事,只是苦笑罷了。未想到江湖裡的血腥之事,還這麼打著算盤,寫著銀子,在江湖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價錢嗎?

若虛笑著回道,蘇大姑娘多慮了,只是因為這個最近桃花門人多勢眾,想威脅著江湖眾門,所以這幾次大的滅門案都極其特殊,正因為如此,他們桃花門想從江湖的陰暗面爬出來,爬到正面,想通過讓江湖的其他門派怕他們的方式來爬出來。野雞便是野雞,不要因為聚在一起的野雞多了就能變成鳳凰。

傾心看了一眼臨淵,臨淵知了她的意思,便是張口問,孔兄的意思是,江湖裡有人打算黃雀在後嗎?

若虛點著頭看著臨淵說,不錯,余兄說的對,不過不是黃雀,而是打算跟著蘇家一同抗梅花門。若是蘇家沒了,他們梅花門再隱去,下次便是不知如何出來,江湖快有三十年未有大的干戈了,但是各家各派的叛徒與敗類卻出了不少,太多門派礙著自己的面子不好私自裁殺,最多便也是廢了經脈,趕出了門派。先帝聖賢,家國未有大的干戈,江湖沒了大的齊心地,人心反而變得骯髒了,江湖這趟水便是濁了。

臨淵便問,孔兄的意思是已有大的門派願意參與到這次蘇家的災禍當中?

若虛笑,還未有,只是前來問,看蘇家如何來想,既然殺人是買賣,救人自然也是買賣,或者說救人也是會死人的,死人就有人傷心,有人傷心就需要有東西填補,這就得看蘇家打算用什麼東西來填補了。

傾心便問,孔大公子的意思是,若是蘇家要避難便也是要拿出誠意來?

若虛笑著拜,蘇大姑娘果然靈心,說了便立刻明白。江湖之中,求人永遠不若求己,我若說有人來幫卻不求回報,若真是如此的幫,我怕蘇大姑娘也未必安心吧。

傾心在心裡念這事情的蹊蹺,便問,蘇大公子是如何知道我們蘇家的難的,又是打算如何去找人來幫。

若虛不答卻反問,蘇大姑娘對梅花門的事是做如何打算,是要放棄京城分家返回杭州本家,蝸居一處獨立奮戰嗎?還是要打算在京城便是一戰,若是敗便是再退,直到退到杭州。

傾心回,打算破,找到梅花門的落腳處,知一處便是破一處,之後若是有落網之魚,便是再在京城中一戰,不知敵人多少,或許不會是只攻一處,或許會多處一同相攻,若是都委身一處,反而更加沒了退路。

若虛便又是哈哈大笑,紅鯉看他沒了正行,便是插了嘴,蘇大姑娘,這是蘇老爺的玉竹節。

臨淵接了過來再給了傾心,傾心去看,看那墨綠的玉竹節撒著紅色的淚點。傾心仔細去看把每個淚點都看清楚了便確定的確是父親的玉竹節。傾心知道,只要有大事的時候,父親才會把竹節給他人。平時只有審言師哥或者吳警醒這類父親信賴的人才會拿著父親的玉竹節去行事。一般是見了此玉竹節便是見了父親。

傾心問,孔大公子是見了我父親才來的?

若虛說,正是,蘇老爺說,在杭州有他坐鎮他來決斷,但是京城這裡便都交給了蘇大姑娘,期間要是如何做,便都隨蘇大姑娘。我只是把蘇老爺的玉竹節拿來給蘇大姑娘來判定。不過蘇大姑娘說要破,我還真是驚訝,從來沒聽說過殺手去殺人,卻被他人主動反來去殺殺手的。梅花門或許這一步反而是走錯了。

傾心笑,或許只是傾心涉世未深,不懂人心險惡,知不可為而強為之了。

若虛應著傾心笑,不,或許這樣更好。即便是梅花門人多從草莽走夫而來,本身便是未有大義,多有小利之人,只是因為利益的關係而苟且在了一起,若是真的先反而攻之,即便不會反自其亂,至少也會在各個方面,在他們內部也互相動搖。蘇大姑娘,雖然未涉身江湖,反而卻有江湖謀略,身心大膽,若虛慚愧不如。

傾心便是笑著回,孔大公子謬讚了。不過傾心至今未曾明了,一是為何孔家要主動參與其中,二是若孔大公子要說服其他江湖門派來幫,如何說服,蘇家又能如何去幫?

若虛回,很簡單,孔家祖訓便為江湖立命。從來都不會見江湖混亂而則袖手旁觀,卻心中無愧,江湖中有人覺得只有個人的恩怨沒有江湖的大公,但孔家認為江湖必然應該有大公,否則便仍舊會人吃人,最終便是連孔家也一同拉入其中,丟了仁義道德,所以孔家必然不會視而不見。

說服其他名門正派因為他們要面子有愧疚,如今的名門正派,甚至是江湖小派,哪個門派都有自己的污點,這些污點回家務農自是不肯,花了多年的歲月得了一身的本事,若不是用這身本事讓別人去怕他,那便覺得這一生都有所虧欠了。因此被趕出門派后這些人多是都去了殺人買賣的勾當里,他們便都成了這些門派永遠去不掉的污。

這些門派想讓自己內部處理掉這些敗類,但卻找不到人,若是他人幫他們去掉了,又怕被認出來是自己的門派的叛徒,反而更丟了自己的面子。因此最後大部分都不了了之了,被趕出去的不認自己的宗門,宗門也不認他們,這些敗類就越來越多,早晚都是禍患,四十多年前江湖圍攻一次魔教,雖然是勝了,但不過也損了幾百人,傷了各自的元氣。那些人說是魔教不過都是各大門派自己的敗類逃在一起,胡亂組了個門派罷了,即便如此也足以讓江湖各派心生不安,人人自危。這次梅花門雖不若此不過眼見其做大,江湖自然不能坐視不管。

我們家的老太爺跟蘇家去了的大老爺之間有著大情誼,不忍得蘇家遭此災難,便是讓我來幫。我必然傾盡全力,讓蘇家安穩,讓江湖安穩,讓各門各派安穩。

傾心聽了若虛的話,便知道了為何,但是卻有著不信,她從來都覺得人的脖子上若是沒有架著刀絕對不會,絕對不會為了救自己而拚命,何況是去為他人拼著自己的命。

傾心看了看臨淵,想讓他看看有何不妥,臨淵也看了傾心點了點頭,便去問若虛,孔兄,若是此事可成。你打算如何說服其他門派,又打算帶來幾人來幫蘇家度過這次的災。

若虛先是回著頭看了眼紅鯉,笑了笑,才再回著臨淵的話,我這裡有一份名單,知這次來刺殺的人或許有誰,便先由著這份名單去找對應的門派。這一類是最優先去的,我信這一類自然也是最願意的。還會去找少林、武當等江湖大門,這一類雖然因為門派太大,梅花門中必然有其徒子但終究因為人數太多,不會因為單獨某個徒子而單獨出人,不過卻因為江湖門面的問題不會出人便也會發聲,借著聲勢。再是一些門派中有仇但是卻無力去報仇的或許會因為風聲而來,對他們而言能不能真報仇是一回事,做沒做報仇的行為是另一回事。至於說能帶多少人,或許多,或許少,言語不準,但能來之人必然是各個門派當中頂尖之人,否則事情若是敗了,只能更丟自己的面子,余兄,蘇大姑娘放心便是。

臨淵便是明了了,他知這事必然不能明著回,言語也只能如此了,便對著傾心點了點頭,傾心知道沒了問題,便是回,孔大公子,此時重大,可否容我今晚先思量一番,明日再給回復?

若虛便是抱著拳說,自然,蘇大姑娘,家門大事自然要好好思量。

傾心本想請他們在宅外的客棧休息,畢竟家中事情過多,但怕耽誤了明天的回復,稍微思量了下便是應著他們去后宅休息。

若虛見傾心讓他去休息,便是拜了拜說,有勞蘇大姑娘著意,操心了。又指了指身後的人再說,這是紅鯉,也麻煩蘇大姑娘備一份女子的屋子,方便女子梳洗,從杭州趕來京城便風餐露宿了五六日。

傾心笑著回,這是自然,孔大公子,紅鯉姑娘請。

傾心便讓玲瓏招待若虛跟紅鯉進了后宅休息。

人走了,這正堂里便只剩下臨淵跟傾心,心裡各自留著話,等夜的人聲靜了再去言語。

心裡的話都怕被別人聽見,仿若聽到后整個人便是赤裸著站在他人面前一般,心裡羞愧得很。

外面起了風,吹得正堂的門都響了起來,臨淵去關了門,怕夜風吹了傾心的身子,本來她如今就已經心焦了,若是再有了風寒,蘇家這災或許就真的挺不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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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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