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驟雨(十七)

第六十一章 驟雨(十七)

此刻天正是黃昏,顧俞看不真切,之只繞過阿嵐看到前方有人馬擋著她們要行的路。

「前方何人?」

顧俞捏緊韁繩喊了一嗓子,卻見對面人群躁動,為首的大概是頭領,衣著全然不似中原的模樣。

他們身著束腳的褲子,胸前掛著獸皮,頭上盯頂著獸皮的帽子。顧俞看見為首的人目光如鷹隼,單手向後,竟是拿了一支箭,朝顧俞的方向挽了弓。

「主子他們是匈奴人!」

顧嵐大吃一驚,忙拉著韁繩攔在顧俞面前,右手攥緊了虎爪刃。

顧俞驚慌,這些匈奴人為何出現在這裡?

「你……在這裡……幹什麼……」

那匈奴人頭領一字一頓,操著生硬的中原話問道。顧俞大喜,對方還願意聽她解釋!

她給顧嵐遞了一個寬慰的眼神,駕馬往前走了走。

「在下並非要阻攔各位的去處,只是身有要事,還望各位放在下離開。」

顧俞一心想著師父和姜恆,自然不會同他們周旋。也管不著為何正在與奉國打仗的匈奴人會這時候來到靖陽。

那首領顯然目的不在顧俞,恐怕是將顧俞二人當做阻礙了。見二人中還有女人,便收了弓,人群讓出一條道來。

萬幸。

顧俞回頭,和顧嵐對視一眼,兩人就要策馬離去。路過那首領跟前的時候,顧俞下意識瞥了他一眼,頓時想起來什麼。

趙子頤是帶著禁軍去的,若是只為了抓一個臨滄,何必如此大費周章。

那就是說……

她突然開了竅,卻是有些晚了,此時只聞一陣馬蹄聲,四面八方突然出現許多穿著玄甲的騎兵,將她們連帶著那些匈奴人團團圍住。

有詐!

那首領見這陣仗,當即唾了一口,朝顧俞吼了兩句,然後飛快地抽出腰間的彎刀同禁軍廝殺開來。

顧俞本可以衝出包圍,但是被一個匈奴人攔住了去路。眼看著周遭刀劍相交,銀光四閃,一把彎刀就要砍到顧俞的脖頸,她心猛的一縮,條件反射般往後一躲卻躲不及。

「主子——」

顧嵐大聲喊道,她和顧俞被分隔開,此時想要救下顧俞奈何難以脫身。

顧俞閉上眼睛,隨即身子一輕,脖子上未覺得疼痛。身子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中。

風聲和刀劍摩擦的聲音,還有匈奴人的叫喊,禁軍的低吼……顧俞突然覺得天地之間一片寂靜。

她緩緩睜開眼睛,抬頭看到一個弧線姣好的下巴,和一副銀制的面具。面具遮住了他的半張臉,他的薄唇緊抿,能看到長長的睫毛,和一雙帶著肅殺之氣的眼眸。

是誰?

沒等顧俞問出聲來,那人帶著她連連後退,最後將她放到一匹馬上。這時顧嵐衝破了包圍,手上握了把匈奴的彎刀,飛身來到顧俞面前。

「主子,你可有傷到?」

顧俞搖了搖頭,回頭想要問問那人的身份,一回頭卻不見了人影。

「阿嵐,你可見有個帶著面具的人?」

顧嵐搖頭,「方才有人與我糾纏,一時不查,沒有看到來人。」

顧俞拉著韁繩,若有所思。那人的身形,倒是有些熟悉。緣何熟悉,她卻想不出來。

餘光瞥見顧嵐袖口上一大片血跡,顧俞大驚,「阿嵐,你受傷了!」

顧嵐看了眼自己的胳膊,小臂被刀劍劃了一道,鮮血不住地往下流。她便撕了袍子的下擺,草草包紮了一下。

「沒事,不疼。」

磨蹭這會兒那些匈奴人就被禁軍團團圍住,顧俞擰眉,脫口而出一聲「糟了」。

「阿嵐,能騎馬嗎?」

「傷的左手,可以。」

還沒見到師父的影子,姜恆此刻不知道回宮了沒有,她必須親自去那客棧尋尋,否則安不下心。

「阿俞這是要去哪?」

一道熟悉的聲音響起,顧俞渾身僵直,心裡咯噔一下。趙子頤騎著一匹黑色的馬,正攔在她的面前。

顧俞不敢抬頭,心中天人交戰。

趙子頤從馬上下來,走到顧俞跟前,伸出了手,「阿俞真是的,若是想去哪裡同朕說一聲就好,何必私自出宮,還穿著侍衛的衣裳……」

顧俞借力下了馬,心跳如擂鼓道:「陛下,我……」

「不必說。阿俞,我們回宮吧。」

顧俞其實還想問師父的事,張了張嘴,終是沒問出口。

趙子頤的脾性她再熟悉不過,此時越是平淡的語氣,就表示他越是憤怒。不過趙子頤在這,師父並未被他抓住,想必是躲過了這一劫。

天色漆黑一片,禁軍點了火把,火光照映下顧俞看到了那些匈奴騎兵的屍首。禁軍無一不是經歷好一番磨練選上來的,所有匈奴騎兵皆斷了氣。

那那位首領的頭顱被生生割下,眼睛瞪得如銅鈴一般,死不瞑目。

趙子頤下令將首領的頭顱帶回皇宮,明日掛在靖陽城城樓之上示眾。

膽敢冒犯皇位者,死無全屍。

一路上顧俞都不敢言語,生怕被趙子頤知道她出宮的目的。好在趙子頤絲毫沒有要問的意思。

她想到了那個帶著面具的人,為何要救下她,而後消失不見。那人定然是武功了得,才能在禁軍和匈奴的打鬥中脫身,甚至逃過了趙子頤的眼睛。

顧嵐此刻騎馬跟在後面,她的傷還沒好好包紮,萬一落下疤痕可還得了,姑娘家的,心中定然是放不下。

趙子頤與她同乘一騎,顧俞的後背貼著他的胸膛,許是心中有鬼,明明才是初秋,她都要汗濕了衣裳。

「阿俞,朕若是不想你離開,該拿你怎麼辦才好?」

突然沒來由的一句,顧俞覺得很是怪異,趙子頤的反應讓她捉摸不透,便小心道:「我不會離開的,陛下,其實今日——」

「別說。」

顧俞想找個理由搪塞過去,但是趙子頤沒有給她這個機會。一路上兩人再也沒說一句話。

一個時辰后,他們同禁軍一起,回到了皇宮。

「陛下今日定然累了,便好好歇息吧,阿俞也該睡了。」

顧俞一下馬,給顧嵐使了個眼色就要走,她剛一轉身,後頸處突然刺痛,接著便失去了意識,身子軟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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匣中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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