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爭執
軒轅燁並未作聲，舜華也沒有抬頭，而是保持着叩首的姿勢。
該說的不該說的她都說了，現在就看聖上怎麼想。
舜華很清楚，自己的命運走向，全在面前的這個人的一念之間。
一念之間，可能成全她，也可能毀滅她。
但是不管怎樣，她都不想將此事引到勐國公和閔氏頭上，因為就算聖上得知了閔氏將她和致堯放任不管，也斷斷不會因此而做出任何處置。反而還會對自己生出厭煩之心，那麼她下一步的計劃也就成了泡影。
所以她雖然說出了自己在田莊的生存環境，但是卻一個字也不提勐國公和閔氏。
倘若讓聖上以為是刁奴欺主，那就最好不過了。
王後娘娘必定也是這麼想的，所以才將此事一帶而過。
舜華等了許久，軒轅燁冰冷的聲音才響起:
「你先退下，等孤想清楚怎麼處置你，再議此事。「
舜華沒想到軒轅燁是這種回答，猶如一盆涼水當頭潑下。
「聖上!「
風碧霄咬緊了嘴唇。
她深知軒轅燁的性子，他既如此說，此刻她便不能再有任何反對，否則只會對舜華更為不利。
「致堯的學業，孤自會著人處理，斷斷不會耽誤。「軒轅燁威嚴道:「而你，在孤沒有想好之前，回去在田莊繼續閉門思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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舜華走出宮門時，致堯已經和余蓁蓁在門口等她了。
見到舜華出來，青檸和靈瑞忙快步上前迎接。這個時間宴會已經散了有一會，各府來接人的車馬也大都已經走遠。除了幾家路程較近人家的馬車外，宮門前只剩餘府和舜華所乘坐的馬車了。
致堯和余蓁蓁見舜華面色不好，以為她在聖上面前受了委屈，又被斥責過，心裏也有些難過。
舜華對余蓁蓁勉強笑道:「你怎麼還沒回去?「
「我不急，統共就那麼一段路，我說跟你好久沒見面了，還要和你說說話，我娘就坐車先走了。對了，聖上解除你的禁足沒有?
「沒有。「
余蓁蓁一聽就急了:「啊?這可糟了。我以為今天你立了大功，挫了猇國人的銳氣，聖上一高興就赦免你了，怎麼會如此?聖上是不是還生你的氣，不肯原諒你?「
「倒也不是。「舜華道:「聖上只說讓我先回去，等想清楚如何處置我再做決定。「
余蓁蓁連連嘆氣:「完了，過了今天，以後還哪裏有機會面聖呢?「
舜華忽然笑道:「倒也不是一點希望沒有，聖上起碼答應了要看顧致堯的前程，有聖上這句話，便是能夠參加太學院的招生考試，我也算是放心了。「
誰知致堯悶悶道:「我不想去。「
余蓁蓁一臉驚訝道:「致堯你糊塗了么?「
在大琰，向來有一條不成文的規矩:只有能通過太學院的考試，並在太學院就讀過的士子，更容易成為重臣。
和內書房不同，內書房是教王子公主讀書的地方，由太傅和幾位國師親自教導。而太學院是大琰最高等的學府，專門招收優秀的貴族子弟，以便從中選拔人才，日後向朝堂輸送新鮮血液。
其實也不光是貴族子弟，很多優秀的寒門士子也通過自身的努力考上了太學院，但是畢竟是少數，因為太學院的要求極為嚴苛，不但看學問，看才華，還要看家世是否清白，甚至容貌是否端正，身體是否健康，品行是否高潔。
而有的寒門士子由於常年過着清貧的生活，營養不夠或是勞力太多。雖然才華橫溢，學富五車，卻輸在了身體素質這一條上，所以也難以進入太學院。
總之這一系列標準下來，比起王公貴族之家相女婿也有過之而無不及。
雖然標準嚴苛，但因為太學院實在名氣太大，歷年來出過的高品階員數不勝數，太學院裏面的老師更是各界著名的人物，博學之士。甚至有的老師乾脆就是在朝中掌管大權的名臣。
所有人都對這麼一個極具分量的人脈關係網絡趨之若鶩，只要能進入這個圈子，日後在朝中的分量就是比那些沒有進入過太學院的官員要大，背景要強得多得多。
所以只要有能力，大琰的貴人們無一不想削尖了腦袋把自個孩子往太學院裏送。就算自個孩子不是做學問的那塊料，也要託人找各種門路進去。
舜華非常清楚這一層，但是她沒想到一向上進的致堯竟然說出不願意去太學院的話，不由得沉下臉道:「為什麼?「
「我想明白了，聖上今日的態度，無非就是因為對姐姐有偏見，所以不喜歡姐姐，既是不喜歡，自然不願意解除姐姐的禁足。而不喜歡姐姐就是不喜歡致堯，所以致堯哪都不想去，願意在田莊里陪着姐姐。「
舜華又氣又急:「你說什麼昏話!男子漢志在朝堂，怎麼能困在一個小小的田莊!你真想做一個廢人不成!再說如今在朝中的重臣，有幾個不是太學院出身?你知不知道多少人想進太學院都沒有門路!「
致堯的聲音里參雜了一絲寒意:「姐姐，說句不該說的話，聖上也是很不喜歡父親的，更不待見禛國公府。所以致堯再刻苦讀書，參加考試有什麼用?入不了聖上的眼，就是最大的事，比無才無能更可怕!別說進太學院，就是成了當朝狀元，又有何用?「
致堯看着舜華被氣得發白的臉，認真道:「所以致堯決心已定，請姐姐不要再過問此事!「
「胡說!「舜華氣得手直哆嗦。「你以為你若不是禛國公府唯一的血脈，父親母親唯一的兒子，我唯一的弟弟，我會管你的事?前幾日我本以為你長大成人了，有些事情不用我多說你也明白，沒想到你竟然如此不懂事!「
舜華順了口氣，繼續道:「你不進太學院，不入仕，無非是膽小懦弱，不敢面對未來的生活，可是你想沒想過，你這麼做，無異於是絕了所有的後路。以後，非但禛國公府無法振興，你我二人也會如同螻蟻一般的活着，籍籍無名，甚至難以自保，更不用說讓父母沉冤得雪了!「
致堯臉上露出痛悔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