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飛蛾撲火
大地上緩緩升起道道金光，看紋絡是一個巨大的八卦陣盤，漫天的大雨滴落在上面猶如遇上了烙鐵，發出滋滋的聲響冒出陣陣青煙。
按理說大雨可以瞬間打散青煙，可這些股青煙卻不受影響不急不緩慢慢地升上半空中那之前閃電瀰漫，而今卻是逐漸消失不見的結界。
大雨驟停。
天明主峰上的八卦陣角一分為二，連接到了天明十六旁峰。
燕融雙手作撫琴狀，舉指，托擎，風驚鶴舞。
空中飛劍化身飛鶴十二，鶴唳聲聲，飛向秦無炎。
秦無炎面色古井無波，單手往地上一按。
地上陣法之中銘文不停地閃動，然後飛速排列，形成一個彎曲的龍形圖案。
秦無炎沉悶出聲。
「升龍！」
八卦大陣中金光閃閃，光影不停地交錯，炫得一眾沒有的參戰弟子頭暈目眩。
一陣來自洪荒的氣息從陣中傳出。
大風起兮！
狂風將陣法中的弟子全部卷出陣外，卻又在他們即將摔在地上的時候輕輕拖住了他們的身體。
大地上的陣法中傳出一聲龍吟，緊接著冒出一個巨大的龍頭，擺動著巨大的龍頭從地底鑽出升騰到秦無炎身邊，修長的鬍鬚在空中不停搖曳。
然後它張開大嘴朝著半空中極速飛向秦無炎的十二靈鶴一聲怒吼。
風雲色變！
十二靈鶴髮出一聲聲悲鳴，紛紛往回倒飛而去。
見此情景，燕融捏指一挑，猶如賓燕叩盧。
他往前伸手，輕輕拖住了倒飛而來的飛劍。
一劍接一劍。
直至飛劍十二接成了一把大劍。
他輕呼一口氣，雙手平托。
一步躍出。
手握大劍，劍斬大龍。
……
鏘！
飛劍出鞘后發出對劍鞘一聲不舍的眷戀鳴叫。
劍身長三尺有餘，劍刃鋒芒吐露寒氣逼人，劍柄雕有琉璃青燈，卻是懸挂著一個看起來不合時宜手藝粗糙的同心結劍穗。
「徒弟，自你上山以後師父就沒啥東西真正教過給你，師父做成這樣也是倍感慚愧啊。」
「可惜了以後也沒啥機會可以好好認真地對你傳道授業解惑了。」
「那師父今天就暢快一戰。」
「好讓師父給你上此生的第一課，也是最後一課。」
「你可別辜負為師的一番心意，千萬要瞪大眼睛看好了。」
虛雲子右手持劍，左手並雙指一撫劍身。
「離離原上草。」
腳下，居然有春意盎然，一棵小草從虛雲子腳旁禿頭禿腦地長了出來，而後以虛雲子為中心，迅速往周圍蔓延。
好一派滿地春色。
虛雲子一劍橫斬而出。
隨著虛雲子一劍斬出，滿地的春草像是被一把無形的鐮刀劃過，紛紛攔腰而斷，化作無數草葉飛落空中。
葉落滿天。
那些草葉卻是詭異地不隨風飄蕩，而是紛紛向面前的中年人飛去。
中年人神色微凝，那些看起來人畜無害的草葉在他眼中卻是變了模樣。
一草一劍氣。
劍氣縱橫千萬道。
中年男人也不見什麼動作，只是大袖一揮，竟是憑空生生扭轉了那些草葉的走向，紛紛往回飛去。
虛雲子並指作訣，手中飛劍脫手而出。
「一歲一枯榮。」
飛劍起勢太快，迅疾的劍身劃破長空，看情勢竟是與空氣摩擦出了火花，劍身發出呲呲的聲響，有火星飛濺而出。
不起眼的火星從空中落下。
一點星星之火，觸碰在那些倒卷而來的草葉之上。
可以燎原。
就像一根*，火勢瞬間蔓延，膨脹的火焰吐出貪婪的舌頭不停地吞食身邊隨處可見的小草。
直至消失殆盡。
大火併沒有傷到虛雲子與對面的中年人，只是將剛剛虛雲子術法所化的所有小草吞噬成灰。
呼。
一陣風吹過，將一切吹散了開來。
中年男子面色卻是越發嚴峻。
風落散又聚。
那些之前看似被吹散的草灰居然不知何時又聚在了一起，在兩人頭頂上方聚散浮沉，形成了一個緩緩轉動的巨大陰陽魚。
只不過，這次的陰陽魚不同於平日里人們所見的一黑一白，而是陰陽雙黑，徒留兩個白色陰陽眼。
虛雲子身上此刻也詭異地散發出邪惡陰冷的波動。
陰陽陰陽，有陰無陽。
「陰離陣，落！」
巨大的陣法此刻看起來仿若漫天陰雲，猶如一塊漆黑的幕布向著中年男子籠罩而去。
「低估你了。」
中年男子神色嚴峻中從懷中緩緩摸出一枚方孔銅錢。
銅錢看起來樣式極為古老，卻又泛出那種經常被人摩挲在手的明亮古銅色，兩面的字跡早已模糊不清，被中年男子置於拇指與食指之上。
而後他將銅錢往天空一拋。
有金光一道，刺破陰雲萬里。
小小的銅錢穿破密布的陰雲后不停地上升，飛到了最初陽光普照的雲層之上。
燦爛的陽光下它不停地翻滾旋轉，任憑陽光的光華在上面婉轉流動。
然後它金光暴漲，漸漸落了下來。
在眾人看不到的雲層之上，它下落的速度越來越快，錢身的金光也越來越明亮。
猶如一個明亮的小太陽。
在很多老人講給小孩子聽的故事傳說里，代表正義的陽光從來都能打敗代表邪惡的陰雲。
似乎陽光它就從來沒輸過。
漫天的陰雲就這樣被驅散得一乾二淨了。
中年男子摩挲著那枚在手中安靜躺著的方孔銅錢，重新將他揣回了懷中。
似乎什麼也沒有發生過。
然後他饒有興緻地看著眼前依然戰意盎然的老人。
嗡。
一聲劍鳴。
三尺青峰重回手中。
虛雲子一步踏出，步步生影。
天空中出現無數個虛雲子，比劃著無數的劍招，挽出一朵又一朵的劍花。
劍花在陽光的反射下竟是變成了五顏六色，看起來煞是好看。
五彩繽紛紛滿天。
無數的身影消失，漫天的劍花詭異地排成一條筆直的道路，彷彿在恭迎那個年邁的身影。
虛雲子的身影出現在那些劍花之上，他緩緩踏出。
猶如步步生蓮。
他嘴唇微啟。
中年男子面色一變，如臨大敵。
天空中到處回蕩著那句極賦詩意的話語。
「大河之水天上來。」
語氣極輕，猶如空谷足音。
……
「啊，我抱住了！」
空中傳來一個欣喜的聲音。
只見一個天明宗長老抱住了那個名叫風落的藍衣人。
他哈哈大笑。
緊接著傳來一聲輕微的噗呲聲。
猶如什麼被刺破的聲音。
那個長老嘴角鮮血蔓延，可他還是大笑著緊緊地抱住眼前的藍衣人，卻出奇地沒有選擇自爆。
不遠處一道極快的紅光疾撲而來。
有蛟龍纏繞。
「半步元嬰！」
風落面色大變。
若在平時，他哪裡會理會半步元嬰這種小角色，可現在如今法力被消耗了大半，又被一些長老自爆所傷，雖說傷勢不大，可又被眼前的天明宗長老拖延住，足夠被虛元子追了上來。
按理說半步元嬰沒道理對他造成威脅，可這一刻他卻出於本能地感到了一股生死危機。
不過還是晚了。
身上紅光纏繞的虛元子瞬間趕到，沒有直接攻擊下去，而是同樣沖了下去抱住藍衣風落。
身上紅光同時散開，形成了道道鎖鏈，如作繭自縛，將連同自己在內的三人一同縛住。
紅光閃閃的三人猶如一盞掛在天明宗上空的燭火。
緊接著又有一個長老撲了上去，然後一個築基弟子也撲了上去。
三個，四個，五個……
越來越多的人撲了上去，猶如百蟻附骨，更如飛蛾撲火。
義無反顧。
一股股準備自爆的波動讓藍衣風落面色大變。
「不！」
可眾人哪裡會理會他的求饒，甚至還哈哈大笑。
「想求饒？現在就算你叫爸爸我們也不會原諒你了！」
「就是就是，我們居然讓一個元嬰大佬嚇得尿褲子，好久沒這麼意氣風發過了。」
「哈哈哈。」
轟！
天明宗的上方猶如一道璀璨的煙花升起，燦爛而又凄美。
見證了天明宗幾代興衰的一干長老在這一天一同含笑赴死。
一陣巨大的波動傳了開來，有好些附近的弟子甚至直接被震昏死過去。
巨大的靈力波動讓上空正與虛雲子對決的中年人不由得動容。
遠處，有好些弟子再也憋不住自己的眼淚。
「師父！」
「師兄！」
北行已經雙目痴獃，木然若雞。
他嘶啞著聲音，流著眼淚大笑起來。
張柳絮看著自己身邊這個年齡比自己小自己卻要叫師兄的少年淚流滿面。
哽咽若孩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