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一劍接一劍
場上兩人紋絲不動。
似蓄勢。
場下眾人鴉雀無聲。
在觀望。
「讓一下。」
人群中一個風塵僕僕的年輕身影撥開眾人，擠著一直往前走。
目光卻一直看著台上。
觀戰席上的長老也難得的沒有指指點點，也是聚精會神看著場內兩個年輕的身影，不過卻沒期待兩人能碰撞出多大的火花，畢竟兩人差的可不是一點半點。
動！
那落塵氣聚丹田，雙手自下而上緩緩抬起，雙手輕輕一拍剛剛祭出的不出擊而是升到自己丹田處的一把樣式古老的飛劍之上，而後往斜前方踏出一步，飛劍經此一拍也跟著升至胸前，落塵往劍上又是輕輕一拍。
眾人均沒見過這種招式，也沒見過哪個長老對此有過介紹，只是看著落塵的這些招式，聯想到之前落塵放下的狂妄話語，都有種雷聲大雨點小的感覺。
而台上長老面色忍不住動容。
「這是……自創劍招？而且看樣式這熟練度已然不小！」
「這天賦！」
不過讚歎之餘，以長老們毒辣的眼光便一眼看出了其弱點所在。
「或許是新創不久的原因，這一看就是需要蓄勢已久的招式，這新弟子要擊敗他只能在他還沒蓄完勢之前打斷他。」
可一干長老看著呆立在原地動作遲鈍得才摸出黑色殘劍的林浩，紛紛搖頭。
這新弟子還真是天真可愛啊，竟老老實實地在待在原地等落塵。
是該說他反應遲鈍呢，還是涉世未深呢。
一旦等落塵蓄完勢，那到時候氣勢無匹的劍招遞出，林浩要修為沒修為，要氣勢沒氣勢，只要這落塵的自創劍招不是那種半吊子，林浩怎麼看都沒有絲毫勝利的希望。
新弟子果然還是太年輕啊。
場內落塵處。
飛劍升與眉齊，落塵退後半步往劍上狠狠一拍。
叮！
或許是拍下的力度太大，飛劍終於發出了三拍之後的第一聲劍鳴。
卻不是那種悲鳴，而是歡快得如同一隻剛剛脫韁的野馬，仰頭嘶鳴一聲往前奔去。
地遼天高任我行。
叮聲落下，以那把古老飛劍為中心蕩出了一圈肉眼可見的漣漪，如石落平湖般往擂台周圍盪去。
投石問路。
猶如老馬識途，那把古老樣式的飛劍劍尖直指林浩，咻地一聲飛出，有著一種雨後春筍剛冒出頭的氣勢。
三掌拍出，落塵臉上浮現出了一絲暈紅，整個人卻跟著飛劍迅速飛出，眼神凜冽。
動作一氣呵成。
飛劍與落塵去勢如虹，已然爆發出了一股完全不屬於凝氣的力量。
「大勢已去。」
看著此刻才剛剛舉劍的林浩，台上有長老紛紛搖頭，也有長老點頭露出讚許的目光，不過卻是看向落塵。
而此刻林浩舉劍，想到的不是眼前場景如何的驚險，也不是自己該怎麼接下這氣勢如虹的一劍，而是破天荒地想到了小七蜷縮著身體睡覺時咂嘴的模樣。
想起了那晚皎潔的月光，還有那天清晨熹微的晨光。
瞳孔中落塵隨劍而至的身影漸漸變大，林浩舉起的劍終於往前遞了出去。
遞劍，本就是一勢速度緩慢而且極不具殺傷力的劍招，此刻林浩遞出這一劍，對比落塵的氣勢洶洶，更是相形見絀。
看到這一幕眾人不禁想到了以卵擊石。
落塵攜卷著氣勢洶洶的古老飛劍頃刻間便已接近林浩，空氣中的漣漪劇烈波動了起來，隨著飛劍的急速飛出拔地而起。
化為層層拍案驚濤。
在這拍案的驚濤中，林浩的身影好似一葉搖搖晃晃的扁舟。
搖搖欲墜。
「這！」
觀戰席上長老面色動容，紛紛驚呼。
「此子此招竟然有結丹意象！」
「前途不可限量！」
台下的觀眾好些仍是不明覺歷，只以為觀戰席上的長老似乎被落塵這無匹的氣勢給驚艷住了，才會紛紛動容。
只不過觀戰席上此刻也有長老面色低疑。
「奇怪，按道理不說說一個凝氣五層的弟子，連凝氣圓滿的弟子面對這等具有結丹意象的劍招，即使只有一絲結丹氣息此刻也應該直接被鎮住不能動彈，為何這林浩卻仍是彷彿不受任何影響動彈自如？」
不等眾人多做思索，落塵已劍至林浩面前。
叮！
一聲劍鳴過後，眾人皆露詫然之色。
只見台上沒有想象中的勢如破竹一面倒，落塵那把古老的飛劍劍尖卻是詭異地直抵在林浩手中的殘劍殘破不全的半截劍斷口之上。
一劍接一劍。
不偏不倚。
「這是什麼劍招，竟然能堪堪擋下落塵飛劍去勢？」
落塵眼中也露出詫異之色，不過卻未驚慌，而是猛運一口氣，右腳不動左腳使勁往地上一蹬趁勢往劍柄又是狠狠一拍。
「去！」
那把古老飛劍劍柄上一道光華流過，嗡嗡作響，再加勢大力沉，往林浩緊逼而去。
林浩不由得後退半步。
落塵跟上往劍柄又是一拍。
又退半步。
一拍再拍。
一退再退。
直退至離擂台邊緣不過五尺的距離。
手握殘劍的林浩被震得虎口發麻，五臟六腑翻滾不已，一股鹹鹹的感覺湧上喉頭。
嘴角，一絲腥紅的鮮血緩緩流出。
落塵眼中卻是完全沒有絲毫同情的目光，而是準備跟上再拍。
林浩眼中露出一絲果斷，連嘴角的鮮血都顧不上擦，雙腳往地上狠狠一踏，瞬間拉開了與那把古老飛劍三尺左右的距離。
「沒用的！」
落塵大喝一聲跟上連拍三掌，飛劍威勢更甚從前，往前直刺而去。
這眨眼功夫林浩又拉開了一尺距離，雙腳調整好站穩，將先前遞出的殘劍劍刃扭轉朝地，往斜上方一劍撩起。
「起！」
隨著這一劍撩起，林浩身前竟是憑空起了一陣罡風，勁烈地吹向來勢無匹的落塵與飛劍。
落塵憑空生出一陣莫名的危機感，急忙狠狠往飛劍一拍藉助飛劍的回力向後撤去。
大風起兮雲飛揚！
罡風眨眼便至，不過此刻揚起的不是雲，而是一把古老的飛劍。
飛劍咣地一聲落在地上，劍身黯淡無光，發出陣陣悲鳴。
心神牽動的落塵一口鮮血噴出，腳步踉蹌著走向那把飛劍，而後緩緩撿起，目中露出奇異的目光。
「原來剛剛接下我一劍的只是半招啊……」
「有言在先，我認輸！」
用手抹去嘴角的鮮血，落塵用衣袖小心裹帶著那把漸漸趨於平靜的飛劍抱入懷中，抬頭向此刻還未從震驚中回過神來的長老認輸，一步一步地走向了台下。
十二號擂台之下一片鴉雀無聲。
這場凝氣五層與凝氣圓滿的一劍之爭直令人看得大呼過癮，只是一時間眾人還沒能接受過來林浩勝利的現實。
一個看著風塵僕僕的少年突然帶頭使勁地鼓起了掌。
目中有奕奕神采。
「好！好！好！」
三聲好過後，隨即台下掌聲雷動，經久不息。
台上的林浩一瞬間彷彿被抽幹了力氣，後退半步背靠著擂台邊緣的柱子緩緩地癱坐在地上，一手撐地，用另一隻手杵著那把只有半截的殘劍，看著落塵的背影一步一步地消失在眼眸之中。
贏了啊……
他喃喃低語。
隨著比賽的結束，擂台上的結界也緩緩消散，秋日的涼風一下子就灌了進來。
微風中少年那兩鬢順著汗水緊貼在一起的青澀髮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