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令人窒息的惡作劇
自從認識了齊姐,程葉就多了一個去處。
兩人經常去看電影,她不但教她做飯還帶她去喝精緻的下午茶,當然還有最重要的任務,協助她抓小三。
此時,兩人用絲巾蒙著臉,戴著墨鏡蹲在灌木叢中,鬼鬼祟祟的。
「姐,你真的是電視劇看多了。」程葉一屁股坐在草地上,她們都蹲守在這半個多小時了。
「你小聲一點!」齊姐怒斥道。
程葉哀聲嘆氣,用氣聲在她耳邊說:「姐,你真的確定陳導在這幽會嗎?」
「當然!他在日曆上把今天重點圈了出來。」
「這不正常?」
「當然不正常!他從來都不會幹這種標註日子的事。」齊姐說著悄悄探出頭望著對面的餐廳。
程葉也跟著望出去,被她按下來,「那你怎麼確定他就在這裡呢?」
齊姐將絲巾圍高了點,遮住鼻子說:「他的車被我裝了追蹤器。」
程葉瞪大眼,「不犯法嗎?」
「只要你不告我。」齊姐淡定地說道。
「我怎麼可能告發你,我是怕陳導發現了。」
「在他發現之前我會撤掉。來了來了!」齊姐激動地拍打程葉。
程葉挪了位置,從另一邊偷看。
只見一個瘦瘦的女生跟在陳導身旁走入餐廳,兩人從頭到尾保持著安全距離。從他們對話的表情也看不出有什麼不對勁。
程葉貓著身子來到齊姐身邊,「姐,你是不是又搞錯了,這明顯是聊工作啊!」
「你進去看看!」齊姐命令道。
「啊?我進去?」
「裝作去買杯咖啡。」齊姐掏出錢包抽了一張鈔票塞她手裡。
見她在猶豫,齊姐給她打氣:「沒問題的,他對你比較陌生,沒那麼容易認出來。」
程葉推門進去,把皺巴巴的鈔票放在收銀台上:「摩卡,中杯,帶走。」
她深吸一口氣,大著膽子經過他們,快速用餘光掃去。模糊中看見桌上放著劇本和一些文件。
這個齊姐,她果然又誤會了。
她放心下來,坐在一邊等著咖啡。隱隱約約能聽見他們的談話,她好奇地看過去,看清了女生的臉,臉龐稚嫩像在校學生,甚至有些眼熟。
眼熟?
程葉大膽地直視女生的臉,開始在大腦里檢索關於她的信息,思緒轉了一輪停在了某個場景。她倒吸一口氣掏出手機:
「哥,你在哪?」
李逵天正站在水槽前用手在混水裡攪來攪去,顏料的泥沙又把下水口給堵了。他堅難地接起電話:「畫室啊。」
「景郁呢?」程葉小聲問道。
李逵天歪著頭用肩膀把手機夾著:「他在啊,什麼事啊?」
「噢,沒什麼,就想我們有段時間沒一起吃飯了,晚上打算請你吃頓大的。」
「哎喲喂,好啊!叫上霍哥嗎?」李逵天爽快地答應道。
「就我們兩個!」
「可以啊,奇怪了,怎麼突然這麼好?」
程葉時刻關注著那邊的動態,「這不是關心一下你嘛,免得你在嫂子面前怨我不關愛兄長。」
「嘿嘿嘿,你有心就行。」
扯到正題,程葉問:「怎麼樣啊?你們那些學生乖嗎?」
「還行,不乖的都被治服貼了。」
「沒有學生遲到早退什麼的嗎?我突然想起我上學那會兒經常找理由賴在家裡。」
程葉見那女生拿起劇本認真地看了起來,她眯著眼伸長脖子想看清是什麼劇名,卻什麼都看不見。
李逵天說:「以前你確實是皮,他們哪敢啊!」
「怎麼可能這麼乖,請假總會有吧?」終於給她引到了正題上,她留心地等待對方回答。
「請假少,不過今天剛好有一個。」
「這麼緊張的階段,還有人請假?」
「那有什麼辦法,一女孩哭哭啼啼的說家人病了,能不讓她請嗎?」
得到想要的答案,程葉開始打馬虎眼:「唉呀,哥,我突然想起來今天有事忘了做,不能和你吃飯了,下次吧啊!我先掛了啊!」
「誒?」李逵天聽著嘟嘟嘟的忙音,感到莫名其妙。下水口終於通了,他洗乾淨塞在指縫的灰泥。
霍景郁走過來,「葉子?」
「是啊,說請我吃飯,後來又說不請了。」
「呵呵,正常。」霍景郁把收來的畫交到他手中:「下周就過年了,什麼打算?」
提到過年李逵天就感到頭疼,「過年就回老家唄,但是葉子……唉!不用說她一定是不回的。」他看著霍景郁,愧疚地說:「只能又拜託你一年了。」
程葉確定了,她就是趙子玉。
她該管嗎?
她們並不熟,而且她已經成年了,她去管就會顯得多管閑事。
如果那劇本只是普通的呢?不就變成一個尷尬的局面。
「二二三顧客,二二三顧客在嗎?」
聽見店員的叫喚,程葉刷地一下站起來。算了算了!
齊姐見程葉出來了,立刻迎上去,「怎麼樣怎麼樣?」
「姐!你又誤會了!他們老老實實談公事呢!」程葉感到煩燥,把咖啡往她手裡一塞:「我不喝。」
「不喝你買來做什麼?我也不喝啊。」
「不是你讓我買的嗎?」
「讓你買你也買個自己愛喝的呀!」齊姐說著把杯蓋打開,把冰塊撥出來,「這天氣還買這麼冰的。」
程葉搶回來,仰頭咕嚕咕嚕一口氣喝光了。
霍景郁刷地一下睜開雙眼。
凌亂的光線,高分貝的音樂,他想起身在何處。
一杯酒放在桌前,酒的主人含著媚笑坐下,胳膊支在霍景郁肩膀上,「嗨!」
霍景郁不著痕迹地向前傾,躲開惱人的搭訕。
女子不放棄地撥了撥捲曲的長發,再次往他身上靠,「帥哥,互相認識一下。」
霍景郁不悅地站起身,誰知那女子竟然用腿勾住他的腿,「帥哥,別那麼絕情,就給個號碼而已。」
「放開。」霍景郁低沉地命令道。
女子認為接著耍賴就能達到目的,手不老實地摸上他的大腿,「就幫個忙,給個號碼吧。」
「你是站街小姐?在這招客?」霍景郁輕蔑地問道。
女子一聽,臉都白了,「先生,要個號碼就是小姐嗎?」
「哪位淑女要號碼是摸著腿要的?!」一道似要穿破屋頂的質問聲蓋過吵雜貫穿全場。
程葉撥開人群把霍景郁拉到自己身後,眼裡帶著鄙夷說:「也只有你這種職業了。」
女子的餘光朝著角落那桌人,不甘心地對他們說:「我玩遊戲輸了,你幫個忙不行嗎?罵人至於嗎?」
霍景郁嗤笑,「憑什麼幫你?」
「不給就不給,你拒絕就行,隨便罵人你就得道歉!」
「道歉?!」程葉大步向前一把把女人揪起來,「到底是誰要道歉,你拉客拉到有婦之夫身上,你這種沒職業道德的,想禍害誰呢?」
「你!我說了我不是!」女子氣得渾身發抖。
程葉用銳利的目光掃描她,此女子胸脯露一大半在外面呼吸,短裙開叉到大腿根部,站起來聲討的時候,後背空蕩一片。
女子感受到周圍紛紛投來的目光,惱羞成怒指著他們大罵:「結了婚來這裡做什麼?人模人樣的這麼沒口德!」罵完她灰溜溜地走了。
程葉大笑一聲說:「她一個女流氓還說別人沒口德?」她剛想坐下喝口小酒,就被霍景郁帶進電梯。
「你叫我來不是帶我玩的嗎?」
「開車用的。」
程葉抱怨道:「真狠呀!」
一出室外,冷空氣撲面而來,霍景郁脫下外套包住程葉不嬌小的身軀。
她低頭看著身上的外套,再看看他坦然的臉,「你竟然給我披衣服!捨得把我當女人了?」
「喝了酒有點熱,脫了沒地方放。」
程葉不用湊近都能聞到濃濃的酒氣,她說:「以前上學的時候,你一喝醉就吵著讓我嫁給你。」
霍景郁聽了嗤笑一聲,「別編造謊言。」
「我可沒騙人,有次你真向我求婚了。」程葉回想起當年,「你說給我名分,給我很多錢。」
「不可能。」
程葉斬釘截鐵地說:「別否認,我記得一清二楚!」
霍景郁笑道:「那我現在再向你求婚,你願意嫁給我嗎?」
程葉撇嘴,「切,花都沒一束,還求婚,太假。」
「我是沒有花,但是……我有這個。」霍景郁收起笑容,從身上掏出一個小盒子打開,裡頭是一枚鑽戒。
程葉看過去,盯著那顆在夜裡十分耀眼的鑽石愣神。
霍景郁微笑著單膝跪地,深情地望著她說:
「從明天開始,我每天都會送你一束花,也不會讓你做不喜歡的事。小事都你說了算,大事我們一起商量。」
霍景郁拉過她的手,將戒指攥在手裡,「所以,你願意嗎?」
程葉的大腦一片空白,瞪著大眼低頭凝視著他,嘴角緊張地打顫,「你說真的?」
她再看一眼他手裡的鑽戒,他們真的能在一起嗎?
「當然是假的了。」
霍景郁站起來說:「這是你哥托我買的求婚戒指,他一直覺得沒有求婚對不住你嫂子。」
程葉僵在風中,惱怒,尷尬,失望,各種情緒揉雜一起,簡單的辭彙不足以形容此刻的心情,她為剛才認真考慮的自己感到羞愧。
她深吸一口氣,控制住內心的怒火,轉身向停車場走去。
知道她生氣了,霍景郁大步跟上去,「你以前不是想讓我開玩笑嗎?」
程葉停下腳步望著他:「你覺得好笑?你不能這樣捉弄女人。」
看著她氣急敗壞的臉,他彷彿知曉了什麼,「你是真的想嫁給我?」
「不想!」程葉惡狠狠地說道。
「那你為什麼要這麼生氣?」霍景郁重新掏出戒指遞給她,「還是說你喜歡這個戒指?你拿去,我再去買一個。」
程葉認為他的話很荒唐,「我不要,我不喜歡!!」
「那就不要生氣。」
「我沒有生氣。」
「你有。」
「我沒有,我沒有,我沒有我沒有!!!」她情緒失控地大吼道。
霍景郁是真的不知道她生氣的原因,決定轉移她的注意力。他拿著戒指繞到她面前站在井蓋上作勢要撒手。
「你幹嘛?!」程葉大步衝上去一把制止他。
「為惹你生氣而道歉。」
程葉懷疑他的智商被酒精衝散了,「誰道歉是扔戒指的?」
「因為我不懂讓你快速消氣的方法,所以我決定破財消災。」霍景郁一本正經說道。
程葉奪過戒指,「神經病,有錢就可以玩錢嗎?戒指我自己給我哥,你一邊兒呆著去!還有,這周我就不搞衛生。你這兩天也別想著過來找我,我可不會搭理你。」
「聽清楚沒有?這兩天別讓我看見你!」說完她氣嘟嘟地走去停車場。
嗚嗚嗚嗚!啊啊啊!嚶嚶嚶嚶!
太丟臉了,太沒用了,太不爭氣了!!!
程葉手握著酒瓶,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躺在家裡的木地板上,可憐的棉質的睡袍被當成抹布。
一團氣鬱結在胸口,她不知如何發泄,只懂利用酒精。
「我怎麼會這麼丟人!」她翻了個身,酒瓶重重叩在地板上,不小心砸出了個小坑。
「啊!怎麼辦?」她連忙弓著身子跪著,慌亂地摸著那個坑。
突來的一股怒氣,她再狠狠砸了一下,對著地面大喊:「你只是個地板!」說完她站起來,用力地蹦著跳著,恨不得跺出個大洞來。
叮咚——叮咚——叮咚——
催魂般的門鈴聲響起,程葉不耐煩地大喊:「誰啊?!煩不煩!」
門被用力的打開,樓下的住戶破口而出的責罵卡在嘴邊。
「什麼事?」程葉不爽的表情很明顯,但門外的人卻忘了來時的理由,咧嘴一笑:
「嗨,又見面了。」
摘了隱形眼鏡,程葉就相當於半個瞎子,她湊向前看清對方的臉,「紀德?」
近在眼前的臉,紀德微微向後仰,拉遠和她的距離。
「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前幾天剛搬來。」
程葉後退了一步,「要進來嗎?」沒等他回答,她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就扯進來,「陪我喝酒。」
「喝這個!」程葉往他懷裡塞了一瓶洋酒。
紀德微微皺眉,「這種我不能喝。」
程葉拉著他來到冰箱前,「噔噔噔!歡迎來到我的世界~」
她的冰箱里只有琳琅滿目的啤酒,紀德看一眼她喝得泛起紅暈的臉,不禁皺眉:「你每天都喝酒?」
程葉搖搖頭。
「那為什麼只有酒?」
「漂亮。」
紀德不解。
「它們是最漂亮的東西。」程葉從中挑出一罐啤酒,向他介紹:「這個噢,很危險。」她湊到他耳邊悄聲說:「據說任誰喝了都能倒,但是我不信。」說完,啪嗒一聲,她仰著頭瞬間灌沒了一大半。她又從冰箱里拿出一瓶。
「我不用。」
她不管他的訴求,直接開開,「吶!喝吧。」
紀德無奈地接過,「謝謝。」
見他舉著一直不喝,她不開心了,「看不起我?」
這是什麼老派的話?
紀德是第二次見她醉熏熏的樣子,上回她發的酒瘋他深有體會。她喝的酒其實不多,只是酒量太差沒幾杯就倒,酒品也不怎麼好。
就像現在,他還沒有機會接她的話,她就已經靠著冰箱滑溜下去,模仿嬰兒的爬行姿勢爬去客廳。
她有些累了,靠在沙發上喊:「紀德!!」
謝天謝地,她還知道有個人在這裡。
紀德在她身邊坐下,把她歪曲的身子擺正,他看著她半眯起的雙眼:「你真是我見過最奇怪的女人。」
程葉側過身子逼近他,頭挨在他身上像只棕犬皺著鼻子一直聞,把臉埋在他的脖子,「你都多大了怎麼還不斷奶?」
「這是沐浴露的味道。」紀德不著痕迹地往旁邊挪。
醉酒後的程葉似乎十分黏人,很難和她維持安全距離。
「我還是先走了,你不要再蹦蹦跳跳,樓下能聽見。」紀德撐著沙發起來。
「不要走嘛。」程葉耍賴地抱住他的腿,像只無尾熊。
「很晚了,你清醒的時候我再來。」
「我現在很清醒,我知道你是紀德,你就陪陪我,就十分鐘。」期盼的大眼睛讓他無法拒絕,重新坐了下來。
「你不只奇怪,還沒有安全感。」
程葉不贊同地搖著頭說:「我不奇怪。」
「你不留全手機號碼,卻在醉酒的情況下把我拉進家。」紀德看著她:「真不知道你是防備心重還是缺心眼。」
程葉笑起來,「我是沒心肝!哈哈哈哈!」
「不想笑就別笑了。」
程葉聽了瞬間板起臉,眼裡似從未醉酒那般清明:「當我男朋友吧。」
有一瞬間,紀德以為是幻聽。
「你不是喜歡我嗎?」
紀德弄不懂為什麼她會突然間清醒,他瞬間緊張起來。
程葉按住他的肩頭,長腿跨坐在他身上,逼問他:「你喜歡我才會給我兩份烏冬不是嗎?」
「我……」他輕輕移開她按在肩頭的手,一時之間語塞。
「你從那個便利店辭職,現在有了穩定的工作又在這邊的便利店打工,還租房子在我樓下,不就是因為喜歡我么?」
紀德沉默,原來她都知道,他看著她說:「住在你家樓下是意外。」
程葉問他:「你想和我在一起嗎?」
望著她真摯的眼神,紀德遲緩地點頭,隨即又搖頭:「你現在還醉著,明天醒來你可能就忘記了。」
程葉凝視著他,不知道在想什麼。
「你多大?」
紀德雖不解其意,但還是老實回答:「二十三。」說完,他迷茫失措地看著眼前逐漸放大的面龐。
見他緊張的雙眸緊閉,睫毛微顫,程葉忍不住笑出聲。
知道被捉弄了,紀德睜開眼,羞紅了耳根。
程葉大笑著站起來,來到餐桌前把那瓶開了未喝的啤酒拿起來喝。
沒喝幾口,啤酒被粗魯地奪走,酒液灑了出來,紀德將它一飲而盡,重重往桌上一放。
她看著怒目橫眉的紀德,發現玩笑開過了,不自在地抿唇:「抱歉。」
紀德望著程葉的目光深邃,在她被盯得不知所以時,他一個大步邁進將她抵在餐桌前,大手攬過她的腰,對著她飽滿的紅唇直直吻下去。
這一系列的舉動不過兩秒之間,他吝嗇地不留給她任何反應時間。
當她回過神,已經被他抱上餐桌,雙手搭在他的肩上。
紀德不捨得離開她的唇瓣,額頭抵著她的,撫摸著被他吻得更加嬌艷欲滴的紅唇,喘著氣說:「做我女朋友。」
程葉被吻得大腦一團亂麻,露其柔媚之態,她用迷離的眼神看著他,「什麼?」
見她被吻懵了,紀德心中燃起了一小團火焰。「做我女朋友。」說完他又親了她一下。
程葉眨眨眼睛,腦子已經亂成一團漿糊,她憑著本能,再次貼上對方微啟的薄唇。
夜深人靜,醉深吻燥。